第三章 玉不琢，不成器
天刚刚放亮，秦大海就匆匆赶到了训练场。隔着铁丝网望着训练场内绿茵茵的草地，他开始做自己的春秋美梦。
八点半，到了约定时间，秦大海拨通了手机，自报家门。对方的声音有些疲倦无力，估计也是熬夜看球没有休息好的原因，“我马上叫人去接你。”
时间不长，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把秦大海领到了球场边。秦大海忐忑不安，不停地四处张望着，这时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秦大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俱乐部青年队教练林长山。
这位林长山在国内非常有名，他曾是国家队的中场核心，在英国闯荡了大约十年，效力于多个英超、英冠俱乐部队，在国内职业球员中是最成功的一个。秦大海过去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如今亲眼见到他本人，很是激动，甚至有些窒息，就在他犹豫是不是要先喊一声的时候，林长山先说话了，“你是秦大海？”
“是，是……”秦大海急忙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结结巴巴地说道，“林教练……”
林长山走过来和秦大海握了一下手，亲切地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
“旅店找好了吗？”
“找好了，就在附近。”秦大海撒谎了，他看了一晚上球，根本没找旅店，而且他暂时也没打算找。离开家的时候，父母给了两千元钱，因为刘老师说，林教练只给五天时间试训，如果达不到要求，五天后秦大海就要回家。假若他能留在上海，父母会给他卡上再陆续打些钱，直到他和俱乐部签约。秦大海嘴上虽然信誓旦旦，但心里其实没抱多大希望，尤其被金发美女泼了一盆冷水后，他更没自信了。在他看来，以林长山的眼力，一天试训时间足够了，行不行都在他一句话。行的话就留下，不行的话就连夜坐火车回家，省一点是一点。
“你抽烟吗？”林长山慢悠悠地问道。
“我不抽烟，也不喝酒。”秦大海马上回道。他又撒谎了，不过他从小撒谎惯了，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做为职业球员，不抽烟不喝酒是最起码的要求。刘老师知道他既抽烟又喝酒，尤其喝酒，一斤下去才算尝到酒味，非常厉害，所以一再嘱咐，无论如何不能话实说，还叫他出门前到牙科诊所去一趟，花一百元钱把牙齿洗干净了，免得被林教练看到他牙齿上的烟垢，把他赶回家了。
林长山看他回答得非常快，迟疑了片刻，然后说道：“你把嘴巴张开。”
秦大海暗叫侥幸。还是刘老师有先见之明，要不然自己现在就可以掉头走人了。林长山仔细看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我这里有很多规矩，犯了其中任何一条，你就可以回家了。”
秦大海忙不迭的地连声答应。
“你去见见李教练，他会把试训的细节详细告诉你。”林长山示意他跟在自己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道，“机会难得，你要珍惜，知道吗？”
“谢谢林教练，谢谢……”秦大海感激不已，除了谢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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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训练基地，参加试训的青年球员大概有十几个，其中有几个才十五六岁。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有的人说话还带着浓厚的方言口音，休息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很热闹。秦大海自小就随父母在外地谋生，适应能力很强，再加上他性格开朗，为人随和，很快便和大家熟悉了。
秦大海私下打听了一下，这个俱乐部的试训费用果然高得惊人，这令他很不是滋味，一方面非常感激刘老师和那位只见过一面的杨教练，还有刚刚见面的林长山教练，如果没有他们的无私帮助，自己也不会得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另一方面又为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如果试训失败，实在太对不起人了。
秦大海暗暗发誓一定要成功，他把所有不好的念头都抛弃了，全心全意投入到训练当中。
第二天中午，林长山把秦大海叫到了基地餐厅，给他买了一份饭菜。林长山对他的体能很满意，对他的基本功也还认可，“将来如果你到职业联赛踢球，记住要感谢刘老师，他给你打下的这份好基础，会让你一辈子受用不尽。”接着他有感而发，说当年国家队的主教练也看中了刘老师，准备把他召进国家队，谁知刘老师突然受伤并且就此告别了赛场。
“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林长山说道，“做为一个球员，谁不想进入国家队为国效力？我也很遗憾没有和他成为国家队队友，所以当老杨找到我，说你是刘老师弟子的时候，我马上就答应了，我在想……”他望着垂首聆听的秦大海，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秦大海把头抬起来，“如果你能成为职业球员，将来能进国家队，也算是替刘老师完成了心愿，弥补了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秦大海感觉热血上涌，神情凝重地说道：“林教练，我会努力，会竭尽全力。”
“今天下午，试训队和青年队要打一场训练比赛。”林长山把自己那份原封未动的牛排推到了秦大海面前，“我听老杨说，那天你四次打破了由他弟子把守的球门，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今天你好好表现，也给我表演一次帽子戏法。”
秦大海顿时傻了，心跳得非常厉害。自己和试训队的球员才认识一天，这球怎么打？这种状况还能进球？开玩笑吧？
“林教练，我是打中场的，进球的事……”他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减轻一点压力。
“我会让李教练在安排战术的时候，嘱咐队员们尽量把球给你，由你组织进攻……”林长山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道，“不能进球也没关系，你只要把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就行。快点吃吧，吃饱了，下午才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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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哨音长鸣，试训队打进了第三粒进球，队员们兴奋得狂呼乱叫，把一路飞奔的秦大海扑到在地，欢庆胜利。
球场边上，林长山面含笑意，高举双手，在空中连连拍掌，其它几个教练组成员虽然神态各异，但眼神里的惊讶之色却如出一辙。
“老林，你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孩子？”李教练手指球场，疑惑地问道，“这孩子很有潜质，很不错。”
“仅仅就是不错？”林长山放下手，笑眯眯地问道。
“嗯……视野开阔，传球有创意，踢球用脑子，速度也十分惊人，跑起来象一辆坦克，势不可当。”李教练用赞赏的口气说道，“上半场他打进了三个球，三个球都是定位球，可见他在定位球上下过一番苦功夫，不过……”李教练眉头一皱，直言不讳地说道，“他的缺点更多，大局观不强，技术上比较粗糙，对战术安排的理解和执行就更差了。老林，这还是一尊未曾雕琢的玉器，还需要时间打磨啊。”
“玉不琢，不成器，这是必然。”林长山笑道，“我们有很多这样的好苗子，可惜有些人急于求成，拔苗助长，结果白白浪费了上等好玉。”
李教练笑笑，他现在没心情讨论这些令人沮丧的话题，“老林，这孩子过去在哪踢球？”
“他是短跑运动员。”林长山抱起双臂看着球场，面无表情地说道，“业余时间踢球。”
李教练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真的？你没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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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山对秦大海的表现很满意，训练赛结束后，特意找他谈了一番话，鼓励他好好训练，留下来的机会很大。秦大海有了奔头，训练更积极，晚上连欧洲杯都不看了。隔了一天，又打了一场训练赛。
这场比赛秦大海打得很糟糕。第一场青年队很大意，对秦大海的速度不适宜，接连犯规，送了秦大海很多定位球，输得灰头灰脸，丢了面子，所以打第二场训练赛的时候，特意针对秦大海制定了一些战术，这些战术立竿见影，秦大海在中场接不到球，助攻线路又常常给封死，九十分钟内，他就象个游魂一样在场上乱跑一气，如果不是其它队员创造了几次定位球机会，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但定位球的飞行线路也给对方封死了，他一球没打进去。
秦大海刚刚竖立起来的信心遭受了重大打击。
紧接着，和林长山商定的五天之约到期了，但林长山未能说服俱乐部给予秦大海免费试训。
秦大海只能回家了，这时林长山做了一个惊人决定，他拿出一大笔钱给秦大海交付了试训费。秦大海感动得哭了。林长山说，一个月后，如果你试训失败，没能和俱乐部签约，这钱就算我送你了，假若你成功了，和俱乐部签约了，将来你就连本带利还给我。
秦大海留了下来。老秦和妻子听说这件事之后，马上给他的银行卡打了两千块生活费，叫他好好练，不要辜负了林教练，将来不论成功与否，这笔钱都要还给林教练，秦家人不能做这种亏欠事。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长山亲自训练秦大海，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秦大海的身体素质的确不错，但林长山认为他的力量还远远不够打高级职业联赛的水平，假如无法在激烈对抗中打败对手，其它的事也就无从谈起了。
在强化秦大海力量训练的同时，林长山重点教授秦大海对足球运动理念的认识，对攻防战术的理解和执行。足球是一项集体运动，球队的整体实力决定了球队的成绩，这个整体不仅仅包括教练和队员，还包括整个俱乐部的综合实力。个人技术水平的高低可以影响一支球队的成绩，但决定不了一支球队的命运。个人若想成功，首先要理解足球，要把自己融入足球，融入俱乐部和球队，这样才能充分发挥个人的水平，帮助俱乐部和球队取得优异成绩。
每天晚上，林长山除了让秦大海观看欧洲杯比赛外，还要他看一些欧洲各类赛场上的经典赛事录像，然后给他分析比赛双方的战术安排和攻防要点。足球比赛就象打仗，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足球比赛又如同下棋，要料敌于先机，要通过对对方的深入了解，制定不同的战术，还要根据场上形势的变化随时改变攻防战术。球场如战场，如棋盘，队员就是战场上的士卒，就是棋盘上的棋子，士卒和棋子只有把自己完全融入战场或者棋盘，才能主宰战场，才能在棋盘上拥有无坚不摧的战斗力。
短短时间内，秦大海就象脱胎换骨一般，不但对足球理念的认识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个人技术水平也突飞猛进。在随后的训练比赛中，他在林长山的现场指导下，针对场上变幻莫测的形势随时改变自己的攻守战术，屡战屡胜，战无不克，其惊人的异禀天赋让林长山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