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的牛肉拉面在这条街上很有名，生意一直不错。快到九点的时候，人客渐渐少了，老秦才歇下来，拿起抹布擦了擦手，然后端起茶杯坐在了凳子上。

　　店内为数不多的客人都是几张熟悉的老面孔，有几个是附近房产局的公务员，他们正在议论着高考的事，谁家的孩子估分六百多，谁家的孩子成绩好绝对能上一本。老秦叹了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正在拉面的儿子。

　　儿子也是今年高考，但成绩太差，上大学没指望，复读也没什么意义，只能和自己一样，一辈子靠拉面为生了。想到这里，老秦心里沉甸甸的，十分难过。儿子其实很聪明，在自己看来他比复读了两年才靠上医科大学的女儿还要聪明，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年自己学了拉面手艺，和老婆一起到大都市讨生活，把两个孩子丢在了乡下。女儿一直还乖，但儿子因为缺乏管教无法无天。后来拉面生意有了起色，随即把孩子们接到城里念书。儿子很快迷上了游戏机，没钱玩就偷，自己把他吊起来打，他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在学校敲诈勒索。儿子不成才没关系，但不能成为罪犯啦，自己无奈之下，托人把他送到了武术学校。那所学校全寄宿，军事化管理，收费很昂贵，以自己的收入很难承担，但为了儿子的将来，自己和老婆就算卖血也认了。

　　男孩子对打打杀杀的事总是有兴趣，儿子安分守己了好几年，武术学得不错，功课也马马虎虎。到了初中他迷上了踢球，功课随即一落千丈。踢球就踢球，只要他不做坏事就行了，然而自己和老婆都想错了，把孩子的教育完全托付给学校和老师是极端错误的想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儿子成了学校一帮坏孩子们的“老大”，他组织了一个球队，借着比赛的名义赌球，后来带着球队出校门，和社会上的一些业余球队赌球。终于有一天出事了，赌球变成了打架斗殴，儿子的一个同学被打死了，他因为是“老大”被抓了起来，要劳教。

　　那段时间自己和老婆几乎疯了，幸运的是儿子还有些运气，一个经常在店里吃拉面的律师很热心，帮助儿子逃脱了牢狱之灾。经历了短暂监禁生活的儿子突然懂事了，开窍了，老老实实地做人了。虽然这场灾难让家里负债累累，但总算救回了儿子，这是自己和老婆唯一感到慰藉的事。

　　本以为儿子老实了，会发奋念书，谁知他依旧踢球，大部分时间都在踢球，一门心思想做个职业球员。为此自己骂过他，打过他，但儿子很倔强，挨打越多，踢球的时间也就越多，发展到后来甚至夜不归宿了。自己很害怕，担心把儿子打成了街头小流氓，投降放弃了。

　　儿子的高中班主任非常负责，对儿子管教很严，因为儿子喜欢踢球不喜欢念书，他恨铁不成钢，不止一次找到自己，痛心疾首地说，中国足球本来就是垃圾中的垃圾，没有一点希望，难道你希望秦大海像中国足球一样，也变成垃圾中的垃圾，没有一点希望吗？

　　中国足球是垃圾，那的确不错，但自己儿子秦大海将来绝对不会成为垃圾，这一点自己坚信，因为秦大海会做拉面，有一副健壮的体魄，靠这两样他最起码可以养活自己。

　　只是，自己真的不希望儿子守着这间小小的拉面店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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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秦，找钱……”

　　叫喊声打断了老秦的思绪，他抬头看向店里，一位胖胖的中年人正举着一张百元钞票朝他挥了几下。老秦答应一声，赶紧喝了两口水，然后从抽屉里找了零钱走过去。

　　“这种事还要你老板亲自做？”中年人笑着问道，“你老婆呢？”

　　“她买菜去了。”老秦一边接过百元钞票，一边说道，“中午还要做快餐，不抓紧时间不行。”

　　“从早忙到晚，也不歇歇啊？”中年人显然和老秦很熟，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心，“身体重要。”

　　“女儿念大学，儿子又长大了，过几年还要帮他娶老婆，样样都要花钱，我现在不拼命怎么办？”老秦笑道，“我就这命。”

　　中年人同情地笑笑，“你儿子今年也是高考吧？靠得怎样？估分多少？”

　　老秦笑容略僵，尴尬地摇摇头，“不行，他不行。”中年人马上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不合时宜，随即仰天打了个哈哈，指着正在外面揉粉的秦大海说道：“你儿子真的长大了，当年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才这么一点大……”中年人双手比划了几下，“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长成英俊小伙子了。他现在多高？”

　　“一米八七。”说到儿子的身高，老秦腰杆一挺，颇有些自豪。儿子学习不怎样，但身材高大，体格健壮，长得方方正正的，很有些威猛。当年他在学校的时候成为坏孩子们的“老大”，这副威风凛凛的身板大概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他是你的孩子吗？”中年人打趣道，“你和你老婆身材都不高，长得痩痩的，我记得你女儿的身高也一般，怎么养个儿子又高又壮？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能不能传授点经验？”

　　老秦转头看看儿子，笑容里露出几分欣慰和满足，“基因突变，基因突变……”老秦连连摇手，“我们这种家庭能给他吃什么？吃饱了就不错了。”

　　中年人和他说笑了几句，起身告辞。老秦拿块抹布准备收拾桌子，秦大海匆忙走进来，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抹布，“爸，你去歇一下，我来。”

　　“算了，还是我来吧。”老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欧洲杯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天天晚上熬夜？外国人踢球，管你屁事？立即去睡觉，中午起来帮忙，否则等下你妈妈回来了，又要唠叨个没完。”

　　“收拾好了就去睡。”秦大海没精打采地说道，“我不看外国队踢球，难道还看中国队踢球啊？”

　　“看中国队踢球，那还不如去睡觉。”老秦不屑地撇撇嘴，“国奥队幸好被淘汰了，否则到了奥运会也是垫底，又要吃鸭蛋，中国的脸都给他们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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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高大精壮的男人走了进来，“老秦，来碗面……”

　　“刘老师……”老秦高兴地喊了一声，接着匆忙推推身边的秦大海，“刘老师来了，快打个招呼……”

　　“刘老师……”秦大海的神情有些局促紧张，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的三个字更是低不可闻。

　　“秦大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正好，我正愁没有中场。”刘老师惊喜不已，三两步走到了秦大海面前，“下午市里有个迎奥运的活动，体育局和市教育局都参加，省俱乐部队要和我们市教师联队踢一场友谊赛，你来给我们踢中场，怎么样？”

　　秦大海听说有球踢，顿时来了精神，“行，行。你请坐，我给你下面去。”

　　“你陪刘老师说说话，我去下面……”老秦急忙拉住了儿子，笑着对刘老师说道，“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刘老师一边找个凳子坐下，一边冲着秦大海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你回原籍参加高考，一去就是半年，结果教师联队少了中场灵魂，到处吃败仗。对了，你回来几天了？我前几天到这里吃拉面，还没看到你嘛。”

　　“三天了，欧洲杯开赛那天回来的。”

　　“这么说你连分都没估就回来了。”刘老师诧异地问道。秦大海面孔微红，羞愧无语。

　　“以你的成绩，能考个三百多分就不错了，不估也罢。”刘老师笑着安慰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是复读再考，还是帮你爸爸拉拉面？或者找个工作独立？”

　　秦大海黯然垂首，半天没说话。

　　自己成绩不好，这个结果早在预料当中，只不过面对父母的失望和担忧，自己觉得很歉疚，对不起他们。另外感觉很对不起的人就是自己的班主任和坐在对面的刘老师。刘老师是自己的高中体育老师，他过去是省俱乐部队的球员，因为受伤退役，辗转到中学教书。自己球技的突飞猛进，对足球的全新认识，就是来自于这位像兄长一般的刘老师。刘老师知道自己成绩不好，特意把自己召进校体育队训练短跑，指望能在省运会或者全运会上获得某个项目的名次，那样就有机会被体育院校直接录取了，但结果自己没把握住机会，辜负了他的厚望。

　　“以我看，你还是帮你爸爸拉拉面吧。”刘老师快人快语，“你爸爸这个店也开了十几年了，在这一片很有点名气，收入应该还可以。他请个人一个月要付两千块工资，而你在外面打工，一个月想赚两千块也不容易，还不如在家帮你爸爸做事。你姐姐正在念大学，不过大学毕业了工作不好找，你姐姐估计还要念个研究生、硕士什么的，还要花一大笔钱，所以你爸爸负担太重。如今你长大成人了，身高马大的也是个男子汉，应该主动替你爸爸承担一部分家庭责任，你觉得呢？”

　　秦大海恭敬地点点头，“我听老师的。”

　　“那就好。”刘老师伸手拍拍秦大海的肩膀，“不要再想着去踢职业联赛了，实际一点，以你现在的状况，那是天方夜谭的事，因此现在你首先要老老实实做人，其次要踏踏实实挣钱，第三嘛……”他冲着秦大海微微一笑，“没事就和我一起去踢踢球，打打拳，这样既能锻炼身体，又能结交朋友，一举多得嘛。”

　　秦大海听了老师一番话，心里轻松了很多，脸上沉重的表情也渐渐明朗起来。

　　“老师，以后你要吃拉面，只要打个手机就行，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你想害我扣钱啦？”刘老师笑道，“学校离这里近，我想吃的时候，自己会偷偷溜过来，不要你献殷勤。”

　　秦大海尴尬地笑笑，“老师，下午几点比赛？我们在哪碰面？”

　　“马上跟我走。”刘老师接过老秦端来的面，一面拿起方便筷，一面说道，“我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没做，你正好给我帮忙。你现在不是学生了，是自由身，我可以任意指使你。”接着他看看秦大海，“你不会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秦大海连连摇手，“老师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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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体育场内，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教育局长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抬头看看巨大的电子屏幕，然后转身对坐在后面的秘书招了招手，“小刘是怎么回事？他搞什么名堂？他以为自己是国家队啊，打人家一个三比零？人家是职业球队，我们是业余球队，要给人家留点面子嘛。快去告诉他，叫他把那个28号换下去，赶快把这场球输掉。”

　　秘书急忙拿出了手机。

　　“这是什么职业球队？怎么连一支业余球队都打不过？”教育局长皱着眉，手指球场好奇地问道，“那个28号叫什么？是哪个学校的老师？球技很高嘛，今天竟然上演了一个帽子戏法。”

　　“他不是老师，是小刘的学生。”秘书恭敬地回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外号叫坦克。自从您让刘老师出任教师联队的领队兼教练后，这个孩子就一直在球队，而且是绝对主力。”

　　“学生？”教育局长很惊讶，“很不错嘛，球踢得非常好。”接着他冲着秘书大声叫道，“告诉小刘，立即把这场球输掉，否则今晚饭局取消，水都没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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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半场刚刚踢了五分钟，秦大海利用罚任意球的机会，又打进一球。

　　刘老师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秘书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是不是想写检查啊？立即把坦克换下，快。”

　　“这是省俱乐部的二队，是青年队，打输了很正常。”刘老师急忙辩解。

　　“这场球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局长的？”

　　“当然听局长的。”刘老师毫不犹豫地说道。

　　秦大海被换了下去。他很兴奋，心中的忧郁和烦闷随着一粒粒进球而消退，随着进球后的狂奔和声嘶力竭的叫喊而烟消云散。还是踢球快乐，只有在球场上，自己才能把生活中的一切烦恼都忘记。

　　“你怎么把我换下了？”

　　“你再踢下去，我就要和你一样失业了。”刘老师乐呵呵地笑道，“不错，不错，半年没打正式比赛了，还能保持这样的水平，很不错。”接着他伸手在秦大海的胸前用力捶了几下，以示嘉赏，“我看你发定位球的水平涨了不少，你在老家是不是不念书，专门对着墙壁练定位球啊？”

　　秦大海笑笑，“老家乡镇中学的条件差，除了和同学玩玩半场，就只有练定位球了。”

　　“你小子，这么好的水平却没机会到职业联赛踢球，太可惜了。”刘老师把手上的矿泉水递给他，亲昵地拍拍他的头，“快去休息，晚上有大餐，可以喝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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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海穿着短裤，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地坐在替补席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球场。剩下的比赛已经没什么意义，为了早点输掉这场球，教师联队的队员干脆自摆乌龙，免得惹恼了局长最后连饭局都没了。

　　秦大海非常羡慕那些俱乐部球员，虽然他们还是二队球员，但只要有实力，将来迟早会进入一队成为主力，随即就能得到一份丰厚的收入，打得好的还能出名。不过从这场比赛来看，这些人的水平也就一般，并不比自己好到哪处，刘老师刚才那句鼓励的话或许有些夸张，但如果自己有机会进入俱乐部，或许真的会成为球队主力。

　　秦大海自嘲地摇头苦笑，又在做白日梦了，世界上有多少美梦成真的事？那不过是电影和小说里的故事罢了。去年好莱坞的奥斯卡获奖影片就叫《美梦成真》，讲述一个街头流浪儿成为棒球大明星的故事，很感人，也很激励人心，不过让自己特别喜欢这部电影的原因不是它的感人故事，而是女主角扮演者茱丽的惊人美貌。茱丽美若天仙，因为《美梦成真》而捧得最佳女主角的小金人，成为奥斯卡影后，美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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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老师也不指挥了，他站在中线附近，和俱乐部教练组的一个老熟人叙旧聊天。两个人谈得很投机，喜笑颜开，忽然他转身冲着替补席招了招手，“大海，你过来……”

　　秦大海心跳骤快。不会是对方看中我，要招我进俱乐部吧？我这里才想到梦想成真，机会就从天上掉下来了？靠，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秦大海一跃而起，飞一般跑了过去，这一刻，他满怀期待，希望得到梦想已久的机会。机会随时都有，但它只青睐有准备的人，我就是那个有准备的人。

　　站在刘老师身边的那个人中等身材，有些秃顶，面相敦厚，看上去像个乡村教师。

　　“这是杨教练，我在俱乐部踢球的时候，他是我的老队长。”刘老师介绍道，“他一直是国家队成员，直到前几年才退役。我们很多年没联系了，谁知今天在这里碰上了。”

　　秦大海认识这个人，这位杨教练是守门员，一直在国家队做替补，印象当中他在国家队就没有正式出过场。秦大海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杨老师。”

　　“你球踢得很好。”杨教练面带浅笑，淡淡地说道，“小刘说，你的梦想是踢职业联赛，希望我能帮你找一个试训的机会……”

　　秦大海一阵窒息，来了，机会来了，机会来了。

　　“我刚到这个俱乐部不久，上下不熟悉，又是个守门员教练，有些事不好开口。”杨教练停了一下，看看刘老师，继续说道，“我有个好朋友，他在上海一家中超俱乐部任青年队教练，新球员试训的事正好由他负责，如果我出面请他帮忙，他应该能答应，只是，试训的费用很昂贵，你能承担吗？”

　　秦大海顿时浑身冰凉，神情极度失望。

　　“大概要多少钱？”刘老师犹豫了片刻，问道，“不能免费试训吗？”

　　“中超俱乐部的试训费用肯定要比我们甲级俱乐部高，具体数字我可以帮你问问。至于免费试训，那需要很多条件，比如你有点小名气，俱乐部邀请你去试训，那你可以一分钱不花，但像他这种无名之辈，如果自己不掏钱，恐怕没有哪家俱乐部愿意给他试训的机会？”

　　秦大海苦笑，白高兴一场。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赚人家钱，人家还想赚你钱呢。没钱，就不要踢球，老老实实在家拉拉面吧。

　　“我家条件差，承担不起这笔费用。”秦大海千恩万谢，沮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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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机会的失去让秦大海彻底清醒了，他不再做梦去当职业球员，而是安安心心帮助父亲经营拉面店。

　　拉面店的事情非常多，秦大海要从早忙到晚，没有空闲的时候，到了半夜他还要看欧洲杯，身心极度疲劳，除了想方设法挤出时间睡觉外，他什么事也不想，甚至连抽空联系一下老同学的时间都没有。不过秦大海在这一片很有些名气，除了球踢得好以外，他昔日的斑斑劣迹也是重要原因，一些关系好的同学和球友听说他回来了，陆陆续续赶到拉面店来看他。

　　看欧洲杯成为这些年轻人深夜聚在拉面店的最好理由，尤其今晚有英格兰和荷兰的小组碰撞，聚在拉面店里的人就更多。秦大海很高兴，深更半夜的时候既能看球又能做生意，两不耽误，早知道这样开赛当日就应该二十四小时营业了。

　　英国队率先进球，打破了僵局，店内一片欢腾，那些买了彩票的人更是激动地又吼又叫。

　　噪杂声中，秦大海的手机响了，是刘老师打来的。

　　“你在哪？怎么那么吵？在酒吧看球？”

　　“我在店里。”秦大海大声说道，“店里人多，吵死了。刘老师你也在看球吗？要不要到我这里来？我这里看球热闹。”

　　“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告诉你。”

　　秦大海急忙走到店外，“刘老师，你说吧，，什么事？是不是有球踢？”

　　“你到上海试训的事，杨教练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刘老师的声音有些激动，“你马上收拾东西，天一亮就去上海。”

　　“刘老师，我家拿不出那么多钱……”秦大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里非常难受。

　　“不要钱，免费，免费……”刘老师兴奋地说道，“杨教练刚刚打电话来，说他昨天有事去上海，顺便去看望了他的朋友，特意向他推荐你。他的那位朋友对你很感兴趣，不过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俱乐部不会同意给你免费试训，所以他想了个办法，让你以杨教练亲戚的身份到上海，然后他再以私人关系说服俱乐部老总，给你几天的试训时间，如果你确实有实力，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俱乐部给你免费试训了。”

　　秦大海的呼吸骤然急促，他甚至能清晰听到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嘭嘭”声，他心里只有感激，他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

　　“只要你能留在上海踢球，那就算谢我了。”刘老师笑道，“我明天早上去你店里，有些事我要和你父母当面说清楚。先这样吧，我看球了。”

　　秦大海望着手里的手机，难以置信。这是真的？不是做梦？我要去上海试训了？突然，他高举双臂，仰首向天，放声狂吼，然后沿着空荡荡的街道一路飞奔，声嘶力竭的叫着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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