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淮水之畔，香烟袅袅，缭绕升腾，与晨雾交织成一幅朦胧的画卷。河滩洁白的草席铺就的祭坛上，祭祀玉器熠熠生辉，三牲、香草、鲜花、美酒与佳肴整齐陈列，散发出庄重而神圣的气息。
百姓们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低声祈祷，空气中弥漫着肃穆与敬畏。主持祭仪的大祭司身着华服，头戴冠冕，手持玉圭，他面向淮水，站定身形，用苍劲有力的声音高声念诵起祭词：
“淮水浩浩，源远流长，润泽四方，惠及苍生。
尊神无支祁，威灵显赫，镇守淮渎，护佑黎民。
自上古以来，尊神执掌水脉，调和阴阳，使江河安澜，万物滋荣。
今我等心怀敬畏，谨以馨香，敬献于神前。”
众百姓跟随大祭司的声音，齐声念诵，声音低沉而虔诚，仿佛与淮水的波涛声融为一体：
“祈愿尊神庇佑，风调雨顺，江河顺流，无旱无涝。
伏望尊神垂怜，广施恩泽，护佑我等，福寿绵长。”
大祭司的声音愈发庄重，最后一句祭词如洪钟般回荡在淮水之上：
“谨以虔诚，敬献祭品，伏惟尚飨！”
念罢，大祭司深深叩首，额头触地。随后，他缓缓起身，神情肃穆，举起手中的玉圭，准备将它抛入淮水之中。
忽然，一阵狂风卷起，淮水翻涌，浪花直冲上了河岸。众人和大祭司都惶恐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一道金光在众人面前闪过，随即显露出来三道光彩耀目的人影。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华贵长袍，头戴玉冠的男子。男子容貌俊美非凡，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傲慢颐指气使，仿佛天地万物都应臣服于他的脚下。
他身后跟随的一男一女，男的身形高大，魁梧壮实，女性的容颜姣好，婀娜多姿，两人神态皆谦卑恭顺，显然是仆从。
“哈哈哈，好热闹的祭祀！”华服男子扫了一眼众人，嘴角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无支祁这野神，倒是会享受人间香火。”
百姓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这位不速之客，因为显见得，他们是拥有神力的神族。老祭司躬身行礼，恭敬地问道：“敢问是哪位尊神驾临？”
“本神乃河伯之子，洛水水神公子河洛。”华服男子傲然答道，“不像某些野神，连个正经封号都没有，也敢让人族对他大兴祭祀。”
话音未落，淮水突然沸腾起来。三道水柱冲天而起，水柱上显出三个猿面人身，手持神兵的水神，正是无支祁的三个儿子：长子鸱脾，次子桓胡，三子奔云。
“河洛，休得辱我父亲！”鸱脾挥动水中的分水刺，愤怒的高声喝道。
“哦？”河洛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不屑，“原来是三个小野神，怎么，这是想替你们的父亲出气？”
“放肆！”鸱脾怒喝一声，手中分水刺一晃，拉开了架势。
河洛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就凭你们三个，也配与本神动手？”
鸱脾手中的分水刺划出一道银光，直逼向河渊面门。河洛却只是轻蔑一笑，袖袍一挥，一道金光闪过，竟将那银光轻易化解。
“区区小野神，也敢在本神面前放肆！”河洛冷哼一声，抬手间，淮水骤然翻腾，数道水龙从河中冲天而起，直扑鸱脾三人。
鸱脾见状，手中分水刺一挥，一道水墙凭空而起，挡在三人面前。水龙撞击在水墙上，激起漫天水花。
鸱脾的弟弟桓胡和奔云两人同时出手，一人手持长鞭，鞭影如蛇，另一人则挥舞着一柄巨斧，斧刃带起狂风，直逼河渊。
河洛身后的一男一女仆从也抽出武器飞身迎上，六人顿时打做了一团。河岸上的百姓见两方水神打斗了起来，都惊恐的一哄而散。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际，虚空骤然一荡，一股刺骨的寒气迅速扩散开来，令在场的六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六人定睛一看，只见场中突然出现了一名面容冷艳的女子。她身着一袭赤红衣袍，袍上绣着诡异的符文，眼神如冰，浑身散发着凛冽的肃杀之气，令人见之胆寒。
“你是何方神圣？”河洛心中虽感不安，但仍壮着胆子问道。
女子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冷说道：“你仗着自己是河伯之子，便肆意欺凌其他神明。你以为他们的父亲不如你父亲强大吗？他们不过是不愿与你们相争罢了。”
河洛闻言，脱口而出：“那无支祁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野神，哪里配享用这般规格的大祭？”
女子冷眼相对，语气如冰：“那些人族愿意以何种仪式祭祀他，自是他们自己定下的，你这分明是嫉妒他。”
河洛不甘示弱，争锋相对道：“所谓不依规矩无以成方圆。唯有天庭正神才能享受最为隆重的正祭，这是昔年四位人皇与天庭共同定下的规矩。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他主动向那些人族要求的呢？”
说罢，他上下打量着红衣女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你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女子，浑身凶戾之气，不是凶神，便是妖魔精怪之族。也难怪你偏袒着他们，那无支祁，长得也与是你一般凶悍。若非看你略有几分姿色，我早就……”
“你早就怎样？”女子冷冷盯着他，眼中杀气翻腾，如刀锋般凛冽。
河洛被她眼中的杀气震慑，一时竟冷汗涔涔，不敢再接口。
女子收敛起眼中的杀意，语气稍为缓和：“天神就该值得被供奉和祭祀吗？你的外祖父伏羲天皇，不正是被天庭众神所谋害？天地浩劫也是因他们而起。那时人族生灵死伤无数，可比妖魔吃的人多了去了。”
河洛忍不住反驳道：“你这是狡辩！他们只是犯了错，并非本意如此。而妖魔吃人，却是天性使然。”
红衣女子嗤笑一声：“天性？若真论天性，试问世间万物谁不想生存下去？人族为饱腹猎杀野兽是正常可行之事，野兽妖魔吃人就要被当成做恶。只不过如今人族势大，制定规则，其他族类弱小只能被打压罢了。”
河洛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一时语塞。
这时，一直沉默的无支祁的三个儿子中的老三奔云开口道：“姐姐今日仗义执言，我们兄弟感激不尽。但此事因我父而起，不愿连累姐姐卷入纷争。”
红衣女子微微摇头：“我既已插手，就不会退缩。”话音未落，她身上的红袍无风自动，袍上符文闪烁起幽暗的光芒。
河洛看到此景，心中惧意更盛，但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不管你如何巧舌如簧，今日这祭祀之事必须按规矩办。”
红衣女子手中寒光一闪，一柄赤红的长剑现在掌中，剑锋直指河洛：“既如此，那我们就用实力说话吧，这也是你们人族习惯了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