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晚上七点的时候,大刘还没回来,看着糖糖已经饿了,小肚子咕咕叫。
陈非又从葛叔家点了个菜,中午排骨还剩了一半,他自己洗了米,煮了一锅饭。
超市里简单做饭的东西都是全的。
晚上超市的人流开始变多了,工地下工的工人,很多来买烟的。
买的都是便宜的烟,货架上,每种烟的价格都标在上面,倒不至于手忙脚乱。
马路边都是下班回来的人,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
叮叮当当。
道路边的香樟树郁郁葱葱,小城市的夜晚很温馨。
有老人自带着小马扎,在超市的大门旁边,团团坐在一起,聊起了天。
等米饭好了以后,陈非给糖糖盛了米饭,让她坐在柜台里面,铺上报纸,把菜端出来,两个人开始吃饭。
糖糖吃饭不让人操心,一直不停的吃,不浪费。
她爱惜新买的衣服,学着像大人一样,用纸巾擦嘴。
八点多的时候,大刘才从工地回来。
他看见陈非在收拾碗筷,糖糖在吃水果。
“陈老板,你说给你添多少麻烦,孩子还在你这里吃饭......”
“你没吃吧,饭还有,菜不多了,你去盛饭去。”陈非打断了大刘的客套。
“爸爸,那个排骨可好吃了,我还给你留了两块。”糖糖一蹦一跳的凑了过来。
大刘没办法,可能也是饿了,端着个大碗,坐在小竹椅上吃起饭来。
“怎么回来这么晚?平时也这么晚吗?”陈非问。
“平时六点多就下工了,这两天在等工头结账,工头这两天一直没来。”大刘边吃边回答
“我在楼上干活,平时能看见糖糖,你看,就是那栋楼,一伸头就能看见我的车。”
大刘说他是做木工的,平时做两个工地,单做一个工地,经常会没有活。
他很快把剩饭剩菜都打扫光了,两个人走到了超市的后门处,陈非递了支烟给大刘。
“没吃饱吧?”
“吃饱了,以前晚上都吃很少,回去收拾收拾就睡了。”大刘点上烟,憨憨的笑了。
“这给你添麻烦了,还要招待我们父女吃饭。”
“别客气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陈非说这句话倒不是客套话,他在户北市上班这么多年,也知道了出门在外的不易。
“孩子没送去幼儿园吗?你这样一个人也很难照料到。”陈非问道。
“没有,糖糖这两年病情才好转一点,白细胞指数下降了,钱都花在看病上了,也是前年在北方碰到好人帮忙,给介绍了专家,才控制住病情。”大刘在烟雾里苦笑着。
“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可能是我早年在老家开油漆店,孩子小时候常在店里,后来我把店关了,但是木工还得做,木工工资高,每天都是三百起,治病需要钱。”
这时候糖糖从柜台那里跑过来了,有人来买烟。
陈非过去招呼客人,买烟收钱后,他又回到后门处。
看见大刘一个劲在看糖糖。
“陈老板,你看,我眼睛瞎了,进门也没注意看,你怎么给孩子买这么多衣服......”
说着说着话,大刘哽咽了。
糖糖以为爸爸喜欢她的新衣服,蹦蹦跳跳又到别的地方玩去了。
陈非很怕看到男人哭,他赶紧支开话题。
“我这边一个人忙不过来,有时候晚上不忙的时候,来帮我看看店。”
“那肯定没问题,陈老板,等我工钱下来了,我把衣服钱给你,听工地上人说,我们分包的工头跑路了,所以这两晚我们都在等他,看能不能结到账......”
大刘又点了一根烟,他悄悄擦了擦眼角。
“那你们不能去找医院要钱吗?”陈非有些不太懂,医院向来不缺钱的。
“医院早已经把工程款结了,他们不欠工人钱。”
还有这种操作,陈非懵了。
“没事,陈老板,我那边还有个工地,那边工资还是能结到的。”
“你别喊我陈老板,你今年多大?”
“二十七岁”
“啊!”陈非大惊,大刘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人,没想到比他还小两岁。
“那你喊我非哥吧,我比你大。”
两个人又聊了会天,大刘把糖糖的病情又详细介绍了下,孩子的奶奶身体不好,不能给他带孩子,有时候孩子大姑过来,把糖糖接过去照顾一段时间。
“医院这么大的工地,是不是挖出来过什么文物啊?”陈非忍不住好奇,最后侧面问了句
“非哥,你咋知道,春天是挖出来一个古墓,文物部门也来了,好像也没啥文物,警戒线没两天就撤了。”大刘有点惊讶
“听人说的。”陈非胡诌道,他在揣测那块石头的来源。
晚上九点多,大刘带着糖糖走了,两个人发动了面包车一头扎进了夜色中。
糖糖还依依不舍的跟陈叔叔挥手告别。
晚上十点钟左右,陈非就把卷闸门拉下来了。
这个超市该怎么办,他一直很犹豫,在老家开超市总不是办法,赚不了几个钱,反正别指望在大城市买房的。
不行过两天开始转让吧
头脑正在思索着,手机又响了。
一看电话是佟晓天
佟晓天是他在户北市的同事,是他们项目组里的设计师。
“老大,你啥时候回来啊,我们要被整死了。”
佟晓天发出地下工作者的低音,身后一片回音。
“你在哪?晓天,鬼鬼祟祟的?”
“我们在加班,我在公司楼上的走廊里”佟晓天依然是小心谨慎的低语。
“加班?咱们那个项目不是快完结了吗?又来新项目了?”佟晓天是陈非招进组的员工,组里的人习惯了喊他老大。
“老大,公司的杨总调走了,来了个留学回来的女的当老总,咱们组里的韩冬梅猛拍新老总马屁,已经产房传喜讯,升了!”佟晓天虽然悲愤,嘴里还是一副二人转的顺口溜。
“老大,你的位置没有了,现在韩冬梅是研发总监了,你做的那些方案,都被她弄到公司大会上,说是她做的方案,新老总也不了解情况,韩冬梅把她拍的晕头转向的。”迷弟给陈非一通情况介绍。
总结就是家被偷了,职位不保。
韩冬梅也是项目组里老人,甚至在陈非来公司前,她就是副总监的职位。
平时对他很热情,嘘寒问暖的,不过业务能力就比较差了。
擅长搞个聚餐,一副知心大姐的人设。
好像还没有男朋友,脸又大又圆,长了好多粉刺,大包什么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陈非问
“上周宣布的,现在韩冬梅打鸡血了,每晚都让我们加班到十二点,她等领导走后,晚上七点多就回家了,就剩我们在加班。”
“那新领导没发现?”
“没有,她回家后,半夜十二点还在公司的QQ群里留言,早晨七点钟也在群里发信息,都是如何奋斗这些的心灵鸡汤,老总以为她一直在加班,早晨七点就上班了呢,其实她晚上根本不加班,早晨也就比老总早来半小时,老总上午十点半才到公司......”佟晓天边说边发出悲鸣声,就差配个二胡了。
“我们夜里十二点下班,那会已经没有地铁了,打车她也不给报销,一百多元啊,我们到家都两点多了,早晨还要五点多起来,赶地铁上班,老天啊!”
听着晓天的哭诉,陈非有点恍惚,这个韩冬梅变化好大啊,以前没看出来。
“老大,你快回来,替天行道吧,我们撑不住了。老大,你最近在干嘛?请假的时间太长了。”晓天一副老区百姓热盼武工队的口吻。
“在家开超市,我回去也没用啊,关键在新来的老总啊。”
“开超市,什么鬼?老大你说的对,这个新来的老总,要求我们每个人起个英文名字,天天讲她在国外学的MBA管理课程,现在韩冬梅不让人喊她名字了,她现在英文名字叫当娜......”
“什么娜?当娜?”
挂了电话后,陈非发现,后路断了。
自己如果再回户北市,可能要面临重新找工作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