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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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京城里正流传一门婚事,可谓街知巷闻,就算是最不关心时事的稚童老者也都被迫从那些乐于传道这门婚事的妇人们口中听闻了此事。
只是寻常的亲事,就能传道得满城沸沸扬扬,这样大的声势,除了季府,便想不到第二家了。
季家府邸坐落在城中最为繁盛的大街,朱门高墙,百年碧瓦一砖一木都彰显着季府万贯身家,据说从季府的狗洞都能看出它生活极其奢华。
季氏一族是百年的经商名家,起初季氏祖辈是做酒楼生意的,随着招牌越做越大,季氏经商贵在以诚信为本,到了今日季府当家的季德庸季老爷手上,季氏生意已经涉猎很广,并且都有声有色。
这其中除了酒楼生意不得不提的也是让季家一门最为光彩自豪的便是茶叶生意。
季家的茶叶生意风头远远超于全国一百家季氏酒楼,这是全北京城都知道的,皇宫里皇上喝的祁红就是季氏供应的,不仅如此季氏二十年前便垄断了北京城的祁红生意。
这都多亏了季德庸那出身经茶世家端庄美丽的夫人,季德庸家大业大,生平只有一位夫人,那便是余氏,二人相伴的二十多年一直都很恩爱,民间早有传言,余氏最幸福的不是嫁进了季府,而是嫁给了季德庸。
余氏名乐怡是徽州人氏,余家在徽州是响当当的茶叶制作世家,祖祖辈辈种植栽培极品祁红,已有百年名声,也可说是名门淑女,与季家旗鼓相当。
余乐怡是个聪明的女子,二十年前嫁进季府不出半年,便说服父亲将余记在北京城的生意交由自己的相公季德庸代理,结果不出三年,季氏的祁红早已名声在外,享誉京城,这也大大助长了余记祁红的名气,可谓一举双得。
照例说生意越做越大,日子无忧,妻顺子孝,季德庸应该快比神仙,可是终日却见他神色郁闷,似有心结。
问题就出在这个季家独子身上,这位季公子名橙,自出娘胎就倍受世人艳羡,注目,如今将满二十的他已是相貌堂堂的文采过人的翩翩少年。
这季公子什么都好,论外在,玉面俊雅,气质高岸不俗,谈内里,人品端重,诗书礼乐无一不通,待人处事又极为谦逊识礼,这样堪称完美的季橙偏偏只有一点让季德庸最为愁苦和不满。
便是他无心经商,更不愿继承祖业,只要季德庸一提让季橙去商铺走动走动,他每每都有理由推辞,让一向疼爱儿子的季德庸束手无策。
这不眼下就指望着与李家姑娘成亲之后,将季府的生意渐渐都交由他掌理,早日担起重任。
说起这门亲事,不知让多少钦慕季橙的少女梦碎,可是对方是李家,那些不甘心的门第也只有干瞪眼的羡慕嫉妒恨了。
李记乃是京城最大的米商,全国上下米铺分店少说三百,当家李阮胞姐是当朝福王妃,季李两家是世交,这门亲事在季橙还未出世的时候便已约定了的。
李阮之女李沅婷比季橙小四岁,貌端秀美,性格天真可爱,与季橙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季李结亲可谓天作之合,再好不过。
这不季李刚将婚事公告天下,就远近皆知,季德庸承诺大婚之日起将在城中所有季氏酒楼免费宴请宾客三日。
李家则是在门前开仓发米和喜饼,每人一斗一篮,这季李结亲真可谓是普天同庆啊。
似乎天底下都没有人不认同这门亲事,当然除了一个人例外。
季家后院,好像这一日中最美好的阳光都尽洒在这花园之内了,季家的后院种植着许多美丽却又叫不上名字的花,最为寻常的便是芍药和牡丹,花影深处,绿荫环绕下引出一水榭小亭。
第一次来季家后院你一定不敢相信,季府的小湖都比过一个七品官员的府邸。
一个身穿上好冰丝绸缎的翠蓝少年正伏在凭栏上,慵懒的望着湖上小舟中几个嬉笑的丫头,她们正采摘这一季中最好的莲子。
身边的小京巴卧在主人身边一边傻兮兮的咬着尾巴,这是季橙的爱犬,一岁的小乔,没错,季府连狗的名字都这么霸气侧漏。
不经意的少年嘴边扬起了弯弯的弧度,暖暖的阳光倾泻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美好,正是这副慵懒的笑却最为惬意。
“少爷,少爷。”季橙的贴身跟班阿晋拿着一张红色类似请帖的东西叫着沿着曲折的水廊跑来。
季橙懒得抬头,下巴抵在手臂上望着嬉戏的少女,兴致好像少了,嘴边的笑意渐渐凝住,就好像他已猜到会是什么不乐意听闻的消息。
跑来的阿晋见少爷没有反应,也知道他这几日做什么兴致都不是很高,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还是小心翼翼的好。
阿晋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少爷。”
季橙眉头微皱拖着长音道“说。”
阿晋哦了声,望着手里的请帖道“福王妃派人送来的请帖,邀少爷下午到府上品茗。”
季橙的眉头仿似压得更低,含了含略显粉嫩的下唇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不用说沅婷一定在咯。”
阿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只听这个明朗的少年口中发出一声叹息,淡道“你去回了吧,就说我一早便去了城西的茶铺,不在家中,不能去王府赴宴,望王妃见谅。”他的声音很轻。
身后的阿晋张大了嘴巴,又惊讶又为难的闪烁着道“可是少爷,刚才王府人送信来时问过我你是否在府中,我,我说是……”
季橙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响,转过头瞪着阿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折扇敲了下阿晋脑袋,道“迟早被你气死。”阿晋卖傻笑了笑,道“可是少爷,阿晋就不懂了,那福王妃是沅婷小姐的亲姑母,很快也是少爷的姑母了,姑母请你去吃饭,你为何不乐意去啊,如果沅婷小姐也在,这样不是更好吗?还有……”
阿晋说的越发起劲了,倏尔发现季橙早以一种嫌弃的神色盯着他,方觉多嘴,尴尬的笑道“阿晋多嘴。”不敢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