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帝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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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里的面孔精致白皙,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柔和温润的面目,不开口已是带了笑。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模样,虽还稍显稚嫩,但眉眼间已然显露了风华。
黑如墨玉的头发高高绾起,只是简单簪了支琥珀海棠嵌明珠的步摇。圆润细嫩的耳垂上缀着一副红珊瑚坠子,纹路精美别致,衬得脸色越发白净。微微一笑,眼睛就弯成了半月,十分耐看。
沈安卿偏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侧脸。从耳际到下颚处,有一道十分醒目的红痕,在这张白嫩精致的脸上,显得十分碍眼。
她不悦地眯了眯眼,据说这是被她那位不省心的未婚夫给抽的。
“姑娘莫伤心,大夫说了,您脸上这伤不会留疤,养个几日也就好了。”
聆音站在沈安卿身侧,弯下/身子,正要替她在伤痕处补些水粉,遮掩一二。
“别。”沈安卿抬手制止,扬了扬下巴,看着白皙莹润的面颊上突兀又丑陋的那道红痕,唇角一勾,“这样就挺好。”
遮着做什么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可是姑娘,待会儿您还得去老太君院儿里请安呢。”聆音半低着头,视线正好落在铜镜里,那道红痕的位置。忠心护主的丫头这会儿也是心疼。
沈安卿知道她是好意,是怕她这副尊荣出去,免不了又被那旁的几房姑娘们笑话。安抚地拍了拍聆音的手,沈安卿笑着宽她心。
“不过是处小伤,想必祖母也不会怪罪我冲撞了长辈。”沈安卿接过聆音手上的帕子,在红痕周围又补了层水粉,于是两相对比之下,那处扎眼的伤痕看起来就越发狰狞了。
聆音一惊,呆呆地僵在她身后,有些不解地喃喃道,“姑娘,您这是要……”
沈安卿但笑不语,手下动作流畅。面色平和,像是那处伤没在她自个儿脸上似的。
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在宁寿宫里,反而是在这间算得上简陋的闺房中,心情不免有些郁郁。然而看到镜子里那张年轻水嫩的脸时,心里那点儿做不成皇太后的遗憾也就算不上什么遗憾了。
前世她和桓成帝那个渣男斗了一辈子,和他后宫里那些个女人斗了一辈子,又看着他的儿子们斗了半辈子,她也是累了。如今一梦醒来就变成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沈安卿觉得一定是自己前世太仁慈了,才让上天如此眷顾她。
返老还童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神奇哦!
不过下颚处那道隐隐作痛的伤口却让她很不爽。沈安卿前世一路从太子妃做到了皇后的位置,再到后来成为皇太后,她从来就没有过有委屈要自己一个人受的觉悟。
谁要是让她不爽了,她怎么着也得拉着几个碍眼的人当垫背的,让她们比她更不爽才行。
想想即将要去拜见的老太君,沈安卿不免觉得实在有些戏剧化。她与那位老太君素未谋面,但是按辈分来算,老太君大抵是要随着夫家尊称她一声“姑奶奶”的。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沈安卿了,而是安国公府最没存在感最不招人待见的长房嫡女沈念心。也就是说,她在宁寿宫睡的那一觉,硬生生把自己睡成了自己的重重外孙女。
要说这安国公府啊,还是她做太子妃那会儿,桓成帝他爹赏给她娘家的爵位呢。沈氏一门,自打开国起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功勋,彼时到她那一辈,她两位兄长皆战死沙场,无奈幼弟太过年幼,根基大损,于是为了撑起沈家门楣,她不得不以一介女子之身手持长剑上了马背。
她带兵驻守漠北边关,饮雪三年,退北齐来敌。当时桓成帝还是太子,她班师回朝后,圣旨赐婚封她为太子妃,沈氏也封了爵。
而现在她作为沈念心身处的沈家,就是当年她那年幼体弱的幼弟一脉。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不过区区百年,沈氏一族,就从将门忠烈沦落成了如今的后妃之族。
说起来这怪她,胞弟年幼时,她心疼他先天体弱,不忍他苦练武学,于是连带着的,他往后这一脉,都弃武从文,不过百来年的功夫,沈家竟无可再上战场之人!
至于后妃之族这传统,好像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桓成帝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心怀百姓疾苦,政事勤勉。不过在感情上,他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大婚时候同舟共济、风雨并肩、海誓山盟、伉俪情深什么的都是狗屁,登基之后就开始贪图年轻貌美的妃嫔暖香在怀,儿子生了一个又一个,那群莺莺燕燕们再时不时到栖凤宫闹上一闹,她上辈子的后三十年里,就是看着她们斗来斗去度过的。
她也曾经怀念过东宫里温馨日常。夫妻和睦琴瑟甚笃的日子不是没有过,彼时桓成帝还只是太子,她也只是太子妃,宫殿不大人也少,日子自然也清净。她是大铭朝镇守边疆的功臣,这样的身份让原本在前朝声望不显的太子又多了几分助力。
桓成帝那渣男常夸赞她是个好皇后。沈安卿笑,她当然是个好皇后,出嫁前看顾他穆家的江山,出嫁后看顾他穆家的后院,封后之后看顾他的妃嫔,再后来看顾他的儿女们,而她自己却一生无所出。
她其实就是一个给那渣皇帝看家的老妈子。
所以她也就习惯了看着桓成帝和他的后宫们各种热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巴掌,三月一冷宫的,她看着看着也就是淡定了。直到后来,再看着他的儿子们斗,斗到最后桓成帝驾崩,大铭江山连个能登基的皇子都没了,于是沈安卿又从他的侄子里过继了一个来,手把手地扶持他坐稳江山。
新帝感念她恩德,作为回报,承诺保沈氏一族永世富贵平安。于是沈氏女入宫并身居高位便成了大铭朝的传统了。而沈家的历代家主,也开始好逸恶劳,心安理得享受着沈家的女儿们牺牲一生幸福所换来的尊荣。
沈念心走在安国公府静谧的竹林小径上,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怜她父兄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名门风骨,都葬送在那便宜的安逸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