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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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杨云溪站在园中小径上四下张望,心中一片茫然。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偷偷摸摸的穿花拂叶,一路进了主屋。她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越看越觉得那个小小的背影熟悉莫名。
等到再看见屋中摆设,以及看见那小小身影泥鳅一样钻进了衣柜里藏起来后,她忽然就恍然大悟起来,也明白了那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儿了。
因为那就是她自己,这里是她小时候的家。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杨云溪有些茫然的站在屋里使劲的想。
不过刚想出一点眉目,就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门被“碰”的一声推开了。
一群仆妇押着一个穿着素淡的年轻妇人冲了进来。那妇人形容十分狼狈,却也十分美貌,身上更是有一股柔弱的气质。
杨云溪看着那张脸,不由自主的就想往前走过去,伸出手去想要拉住那妇人。可是结果她不能动,像是突然变成了木头人一样,被钉在了原地。
“娘!”她着急大叫,却发现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那妇人挣扎得太厉害,最终被那些仆妇死死的压在了地上。秀美精致的脸压在地毯上,看上去分外的愤怒和绝望。
妇人忽然厉喝了一声:“不许动!住口!”
所有人俱是吓了一跳。然而杨云溪却是下意识的往那柜子看去--柜子已被开了一条缝隙,一丝粉色的裙子漏了出来,仔细看,还能看见一只惊恐的眼睛。
那是之前藏在柜子里的小姑娘。
那妇人这话是冲着那小姑娘喊的。
不过显然那些仆妇却是没看见那小姑娘,只当是对着她们喊的。当即便是有个婆子吓得松了一下手,险些被妇人挣扎开了。于是那婆子忙又死死的按住了妇人。
“夫人这又是何必?”一个婆子阴测测的开了口。语气有些不耐烦:“您这般使劲挣扎又有什么用?横竖也都是一个结果。不如您配合一些,乖乖上路,您也走得体面些。”
“你们怎么敢!”那妇人悲愤开口,一贯柔和的目光也是凌厉起来。“当初杨家求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如今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怎么敢如此恬不知耻?!杨敬亭他就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杨家这么做,也不怕报应,不怕天打雷劈!”
后面的话却是被那婆子堵在了嘴里,最终只剩下“呜呜”的声音。
杨云溪此时已经又急又怒,不停的挣扎着想要上前去,却始终都是徒劳无奈。最终急得满身大汗,眼泪也是落了下来,纵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却还是拼命大喊:“娘!娘!娘!”
那婆子又是一笑:“夫人快些住口罢。何必呢?您就算去了,老夫人也会好好照料两个小姐。可比跟着您强多了。您说是不是?惹怒了老夫人,两个小姐以后的日子怕是……别忘了,她们可都是姓杨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不管是杨云溪也好,还是那妇人也好,都是气得不轻。那妇人更是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这威胁虽然卑鄙,可的确是十分有效的。
看着那妇人认命了也不再挣扎,那婆子便是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示意旁人捏着那妇人的下颔,拔了塞子将那小瓷瓶里的药水一股脑的全给灌进了那妇人的口中。
杨云溪看着这一幕,目疵欲裂,浑身的气血都是倒逆而行,使劲大喊:“不!”
这样狠狠一挣扎,她反而猛然一下子就能动了。只是再定睛一看的时候,这里又何曾是那个房间里?哪里还有什么妇人和仆妇?
这里是她的闺房,她正躺在自己的闺房里,头顶的帐子还是刚换上的天青色喜鹊登枝的纱幔。
杨云溪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按住自己的胸口,此时那里还跳得厉害。梦里那种悲愤绝望的情绪还尚自留存,清晰可辨。
外头有人匆匆飞奔了进来,却是李妈妈:“小姐又做噩梦了?”
杨云溪吐出一口浊气,定了定神之后才坐起来,拿起帕子抹了抹额上的汗,有气无力道:“嗯,做噩梦了。梦见我娘她--”
李妈妈一怔,随后眼眶就红了,“都多少年了,时不时总梦见,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她心疼夫人的冤屈,可更心疼小姐年纪轻轻的总是这般做噩梦。
杨云溪屈膝将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道:“我梦见娘使劲挣扎,梦见她们捏着娘的下巴给娘灌药--”
“小姐别说了!”李妈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受。更别说小姐这么经常做梦梦见那情形了。当年小姐看了这一幕之后,足足病了一个多月的功夫才算是缓过来,却始终没忘了这情形,反而时常梦见。每次看见小姐这般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挣扎醒来,她只觉得心都碎了。
杨云溪却是丝毫没听见李妈妈的声音,此时她的思绪其实已经又飘回了那个遥远的过去,飘到了那个场景里,梦呓一般道:“他们好卑鄙,用我和姐姐威胁娘。娘她是不甘心的,她该多愤怒?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
杨云溪忍不住哭出声来,大声道:“我好后悔!我好后悔!若是我当时冲出去,说不定娘就不会死!说不定就不会是这样!”
“不会的!”看着杨云溪的情绪有再一次失控的架势,李妈妈果断大喝一声:“杨家早就计划好了,根本不会被打破!反倒是小姐你若是出去了,夫人最后的希望都只怕要断了!别忘了,夫人还等着小姐你给她报仇呢!”
杨云溪被喝得一震,渐渐的冷静下来,最终她抹了抹眼泪,低声道:“对,我要给娘报仇!害了我娘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杨家那群豺狼禽兽!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说到最后,她俨然已经是咬牙切齿。
不过好歹人却是平静下来。
李妈妈微微松了一口气。
杨云溪又平静了一会儿,好半晌又才道:“杨家最近有没有别的动静?我不能再继续呆在庄子上了,我要想法子回去才行。在庄子上呆了十年,也该回去了!只是不知道杨家人还记不记得那场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