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不是初见人
一晃半个月过去,我这个身子终于是好了起来,除了还不太适应每天对着一张美如花,却不是自己的脸,对于其他还是基本适应过来。每天除了吃就是看看书之类,对于琴棋我是一点都不懂,听晴儿说以前的司马雪是个琴棋高手,不免有些可惜,时不时的也会练练,只是一个月下来,却也还是无模无样。
秋风萧条,天色阴沉,我拿着一本书坐在茗院的杨树下,心思却没在书上,只是感觉迷茫的很,没有电脑,没有电视,这日子怎么过!
“见过老爷,见过太子妃!”正当我发呆时,晴儿的请安声惊动了我,侧眼就看到司马镜同一个华服女子由一群家仆婢女拥簇着进院,那女子云堆翠颉,朱唇艳容,妩媚天成,是个华贵美人!如果猜得不错,想必就是‘我’的姐姐大皇子赵哲的侧妃司马蓉。
我站起身子,但不知如何请安,毕竟对于一个陌生人称父亲,而且还是一个我一睁眼就打我的人,虽然我明白从善如流才是生存之道,但我还是很有心理障碍。
“哼。连安都不会请,真是我司马镜的好女儿,相府怎么会出了你。”司马镜一脸厌恶。我心里一叹,有这么个父亲,依着司马雪以前的性子,难怪不讨喜欢。
司马蓉见父亲不悦,赶紧出来打圆场,笑道:“父亲,妹妹已经不记得之前的事了,父亲你不要生气了,妹妹现在也知错了。”
“哼。”司马镜依旧不理睬,但是气焰明显小了不小。
司马蓉安抚好司马镜,转而又拉起我的手,笑道:“妹妹,你病了许久,我这个做姐姐的在宫中也一直未能回来探望,真是冷落了。”
我看着司马蓉的笑,也顺势露出一个笑,道:“姐姐客气,宫里事多,自当是做妹妹的我去探望您才对。”
听我这么一说,司马蓉立马一脸惊诧,既而高兴起来,扭头向司马镜道:“父亲,你看我说妹妹是懂事了吧,妹妹这性子可是大转了呢,从前那些事儿不记得,这对妹妹和父亲可都是好事儿。”
司马镜也大大意外我的话,皱眉转过头,看着我叹息一声,将信将疑的道:“听你现在这般说话,倒还有些小姐样子。”
我才发现,其实这司马府里的人都是爱说场面话,只是当初司马雪太过清高内向,所以才不得宠。为了少受些不必要的周折,我决定忍!
“妹妹,今日我同父亲来是要给你说个大好消息呢。”司马蓉依旧一脸不变的笑。
“哦?何事?”我知道他们终是要说到主题了。
司马蓉道:“今日宫中晚宴,皇后娘娘许我带你进宫赴宴。”
我蹙眉,道:“我?”虽然不知道薛皇后的晚宴是有些什么人,但是凭我的出身,薛皇后能让我去,自然是中间有些事情。
司马镜看向我,道:“你姐姐这是好意,若是你能得皇后赏识,求皇后赐婚给奉陵王府,那奉陵王府自然不能回拒。”
见我未答话,司马镜以为我是同意了,语气也放平很多,正脸看向我柔声接道:“我司马家没有男儿,你姐姐嫁了大皇子,你若能嫁入奉陵王府,我们司马家也才能立于不败呀。”
我不解道:“为何?”
司马镜对我这一问很意外,不过意外之后又笑着点起了头,道:“看来真是懂事了,竟也知道关心起府里的事了。”
司马蓉也立马点头笑了起来,似乎对我的追问很满意,接道:“你现在不记事,自然不知道,皇上皇子众多,不过有望登上太子之位的却只有大皇子同四皇子,大皇子赵哲是皇后所生,却生性不强,甚少主见,一直不得圣心。四皇子虽只是个美人所生,但其舅却是跟父亲同位的右丞相杜全,加之善攻诗词颇得圣主赏识,如此一来,大皇子虽有薛氏外戚扶持,却也还是失了优势。而宛陵军力分为东南西三部分,东部大军二十万在二皇子赵贤手中,驻守在东边练兵所,乃是亲兵皇军,号称铁骑皇军,非皇上亲令任何人都不行动军分毫。奉陵王赵刚是皇弟,当年先皇驾薨时,留诏传帝位于清宗,却将宛陵龙虎兵符赐与宛陵王,令其‘恃已扶主,弘匡赵氏’宛陵剩下的西南三十万大军现都执掌在他的手中,连皇上都忌他三分,若是能与奉陵王府结亲,来立大皇子保位无虞。”
我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心里消化着司马蓉的话,司马镜看着我半晌不应声,以为我是不悦这亲事,才叹息道:“虽然我知道那小王爷生性风流,但是为了司马府,你就莫要太过计较了。”
我一听,也才终于又明白了些,原来是老子有才,儿子无用,花花公子一个。难怪司马小姐宁死不嫁呢。
“好的,容雪儿回去准备一下。”知道多说无用,我尽量用比较得体的笑应一声,然后迅速转身进屋。
“晴儿,把妆化浓点。丑点。”
“晴儿,那衣服还雅了。俗点。”
经过一番打扮,我看着镜里的人,立马就泄气了,晴儿是个老实人,弄来弄去也没弄出我想要的效果,倒还真把我打扮成了个浓妆华服的样子,太过漂亮,我又赶紧弄了几把粉扑到脸上,看得晴儿把眼睛都瞪出来了。
正待还要改造,司马蓉已经带着几个婢女进了门,拉起我看了看,虽然不满意,但还是没说什么,道:“时辰来不及了,快些出府吧。”
一路摇摇晃晃,司马蓉不停地讲着些礼仪之类的东西,我一句也没听进,眼睛一直瞧着外面的街道。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车撵终于停了下来,天色也越发暗了,我扶着婢女的手下车,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宫殿群,依山而建,两山环抱着中间便是皇宫,中间是上朝的正展正阳宫,左侧是上林苑,围场,御花园,右侧则是后宫妃嫔及皇子居住所在。
金碧辉煌,楼台玉柱,飞檐楚翘,二川溶溶,流入宫墙。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每五步一宫灯,十步一玉柱,整个宫殿照的亮如白昼,一片玲珑光彩,好不气派!
“那山叫骊山,山后面就是宛陵的母河骊河。”司马蓉一边拉着我进宫门,一边随手指着介绍。
“骊山?”我喃喃念一句,这不由让让我想到了唐明皇和杨贵妃。
“司马皇子妃到!”听到有人唱话,我才收回昂着的头,就看到了前一间灯火通明的园子,走过两棵花树,就看到了摆着席宴的场地,想来这夜宴是摆在殿外的。两排宫灯一字在两侧排开,灯下摆着十来个席案,正中的地方侧是摆了个最大的席案,端正坐着一位高梳发颉的中年贵妇,脸上带着雍容的笑容,想必就是孝惠皇后薛氏。
“参见母后!”司马蓉对着坐在正中席位上的薛皇后行礼,我赶紧依样行礼。
“自家人,不必客气,都落坐吧。”薛皇后笑着示意落坐,我跟着司马蓉在靠左的席案前坐下,才发现今天来的不仅有女眷,还有几个气质不凡的男子,只是灯火不太明朗看的不甚清楚。
“哲儿,你的侧妃来了,竟不招呼吗?”薛皇后似在打趣的开口,不过立马就有一个男子起身行礼,道:“是儿臣疏忽了。”
言罢,那男子就朝着司马蓉所在的席案走来,我想他应该就是大皇子赵哲。知道是皇子,我就打量起来了,二十四五年纪,眉正眼端,身才颀长,黄袍玉带,看起来是个中上之姿的帅哥!只是眉眼中的阴弱之气太盛,眼光中流露出对薛皇后的唯命是从太多,甚至带了些怯怕之意。
许是我打量的太过直白,加上我画的丑妆,那赵哲在拉着司马蓉起身时,不禁看着我皱了皱眉,我心里却乐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赵哲带着司马蓉在他席案上坐下,我看到了赵哲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盛装的女子,应该就是他正妃周青兰,容貌不及司马蓉艳丽,却也有着一股雍容端雅之气,听说是朝中礼部待郎周孝儒之女,很早就嫁给了大皇子,但因为他父亲只是个待郎衔位,在色艺双全的相府千金司马蓉进宫之后,她便没了多少宠爱,候门深似海,新人欢笑旧人泪,不过尔尔。
闲聊了几句,薛皇后笑着向众人开口,“今日是图个乐子,在坐各位都是出自名门,有哪位愿意上来露个脸?露的好,本宫有赏。”
我一听就知道就是要开PK台了,皇家贵妇们玩的把戏,无非就是琴棋书画之类,不过这些我都不会,感觉肚子饿了,就自顾的拿着桌上的东西七七八八的吃起来,反正我没打算要她的赏。”
“母后有兴致,青兰就献个丑如何?”大皇妃抱琴上前行礼,显然是有备而来。
“好。”薛皇后笑头点头示意,宫女们也都识眼色的奉上了琴案。
周青兰缓走在琴案前坐定,随手一划琴弦,一曲《梅花三弄》就缓缓从指间溢出,冷清傲然,出尘脱俗,虽算不是绝妙动听,却已经是娴熟巧妙,看来这个周皇子妃是个清高傲气得人,只可惜落在了这片候门宫海之中。
一曲毕,周青兰恭身退回席案,席间都是称赞一片,我懒得多听,无非都是是场面奉承的话。
“这位便是司马家的二小姐吧,听闻前些时候落水了,近来身子可好?”冷不丁的薛皇后突然问到我,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身了我身上,我喝在嘴里的一口甜酒差点呛住,好在定力不错硬是咽了下去,但是打嗝不止了。立马席间笑声一片,一个个贵妃贵妇全都抬手拿帕子捂着嘴笑起来,连薛皇后也笑的摇头。
扫看四坐正发笑的众贵妇,直到碰上一双温凉的眼神没有笑,甚至眼中还有些怜惜的味道,这倒是让我大为吃惊。
“母后,妹妹失仪了!请母后见谅。”司马蓉立马站出来圆场。
薛皇后笑道:“无妨无妨。”
虽然薛皇后不介意,但是我明显可以感觉到司马蓉几乎要将我盯死的眼神,在脸上露出一副可怜窘怕的表情,急促上前蹲身行礼请退。
薛皇后以为我是羞于失仪,不多说什么随点头示意我下去,我顾不顾的就朝着园外跑,一口气跑到一片无人的花树后,然后大大的吸了口气,就着吐纳的方法一试就把打嗝给治好了。
紧接着我就止不住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哈哈。”
“你就如此得意?”一个有些冷清的声音传出,我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到花树后走出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隐约的宫灯之下,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玉冠束发,剑眉斜飞入鬓,目光深邃,有着一股与年龄不附的老成,我认出他就是方才在宴上没有笑的那人。
“呃。你是谁?”我偏头看他。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人眉头微蹙,然后又迅速收尽。
“嗯。”我点头,但眼睛还在他脸上扫个不停,毕竟是帅哥呀,不看白不看,只是又隐隐感觉一股胸闷之气压下,悲凉之意徙升。
看我一个劲打量他,他微皱眉,却也再没说其他,转身离去。
我对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这人从未见过,却又恍然觉得甚是相熟,看他脸色之时,总有种难以言表的压抑沉痛之气。
略略整理了一下,我不敢待的太久,纵然不想让皇后瞧上眼,但我不想回到司马府上死的太难看,就赶紧回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