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出马第一关
我醒的时候,人还在icu里,从头到脚裹得跟粽子一样,姥姥师父,医生护士都不在,只有监测器时不时的滴一声。
我没按铃,也没喊人,就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房顶。
我姥姥本身就是出马仙,屯子上堂口众多,所以我心里大概也明白些原委。
出马三关,磨关,财关,情关,这是出马前,仙家对弟子的考验。
只是没想到这杂毛狐狸下手也太狠了,那么大的一辆卡车啊,油门儿踩到底的往身上怼,直接给我干icu里来了。
还舔着脸跟我说这都不叫事儿,小样的,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姑奶奶能拿起因果刀,先把你剁成饺子馅儿。
“嘿,用这么大劲儿,结果还有一个没打开的。”
我正咒他呢,就听见京片子在我耳朵边儿念叨。
姥姥跟我讲过,能听见仙家说话,这代表仙家已经帮弟子开了耳窍。
这杂毛狐狸该不会是给我整了个武打窍吧?
仙家为了能和弟马更好地感应沟通,会帮弟马打开头、耳、眼、心等窍,以求达到仙人合一的境界。
这个打窍也分文打和武打,一般仙家都是文打,手段温和,对弟马也没啥伤害,就是有些不太舒服的反应而已,持续一些时候,对应的窍打通了,不适也就消失了。
武打窍就比较好解释了,就是疼,各种各样的疼,没日没夜的疼,能疼丢半条命。
我就见过一个被二货仙家打纯武窍的弟马,在自己家院子里滚了一宿,最后熬不住自杀了。
“我这招绝不绝?不单让你过了生死关,还顺手把窍都给你打完了!”
还没等我开口骂他,这货又补了一句。
“忍着点儿啊,帮你把心窍开了。”
钻心的疼,就跟有人拿锥子扎进去之后拧劲儿一样,我俩眼一黑,直接疼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普通病房了,姥姥师父都在。
我脖子上虽然还套着厚厚的护具,但勉强算是能开口说话。
“师父,刀,刀,镇魂!我必须剁了他,玉皇大帝来了都不好使!”
姥姥急忙,“死丫头,别乱说,仙家能听见。”
“听见就听见,咱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当弟马,日后也是要斩因果撕破脸的!倒不如直接来个痛快的。今天我俩只能活一个!”
“孩子啊,少说两句吧,你越这样,日后遭的罪越大啊!”
“咋地?我还非得给他做弟马不可啊?”
“仙找人,躲不过的!怪只怪我没把你藏好,让他给找到了。”
“就算出马,我也不做他的弟马,我找个道行更高的仙家立堂出马,第一个就灭了他。”
我正骂着呢,耳边就又响起了京片子。
“诶,我说,差不多得了啊!要不是跟你家因果太深,你以为我愿意找你啊?”
“你还不乐意?你把我撞这逼样,你还有理了?”
姥姥和师父听见我破口大骂,知道是仙家来了。
“有些事儿你接不住,现在还不能全都告诉你,等下我捆个死窍,跟你姥姥交代些事情。”
仙家上身分死窍和活窍,被捆死窍的弟马是没有任何意识的,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也都不知道,完全是仙家借着弟马的身体在做事情。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看见师父正将姥姥从地上扶起来,姥姥额头上还有些灰土。
“姥姥,你这是给那杂毛狐狸磕头了?姥姥,你别怕,咱……”
“住口!”姥姥一声暴喝,吓得我绷带差点儿断开。
“丫头,姥姥跟你说三个事儿,你好好听。”
“第一,姥姥当年没看全,把事儿办岔劈了。”
“第二,他是来帮咱们的。”
“第三,姥姥和师父不能陪你了。”
“啥?”要不是腿被吊着,我真的就从床上蹦起来了,“你们不要我啦?你们要上哪儿去啊?”
“傻孩子,不是我们不要你了!是你要去省城上大学了!”
嗯?师父的话直接给我干蒙了,211分也能上大学吗?是我疯了,还是校长疯了?
之后的两个月里,我总算是把伤养好出了院,这时距离学校开学也只剩下3天的时间。
“姥姥,你和师父一起陪我去省城读书呗?”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姥姥虽然不看事儿了,但堂口还在,不能离家的。你师父也有他自己的因果要了,暂时还离不开这片山。再说,你爸妈都在省城,正好多跟他们亲近亲近。”
姥姥一说到我爸妈,我就不吱声了。
从我出生到现在,一共18年了,跟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拢共也没超过1年,我们之前的感情相当淡薄。
我私下还特意问过姥姥,我爸妈为啥不像别人爸妈一样特别疼儿女,舍不得离开。我是不是从茅坑里捡来的啊?
姥姥沉默了良久,只说这是我们仨的命。
凡事儿只要一扯到命这个话题上,基本就算是道无解的题。我也就懒得再继续问下去,反正还有姥姥和师父呢,我得到的爱一点儿也不少,没准儿比别的孩子好多好多呢。
但是现在,让我离开姥姥和师父,我一时间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姥姥应该是听出我在哭,她一把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头。
“孩子,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好好听仙家的话,好好修行,好好学习。姥姥和师父会经常去省城看你的。”
“真的?”我抹了一把眼泪。
“一定一定。”姥姥拍了拍我的背,“快收拾东西吧,明天还要早起坐车。”
我应了一声,继续整理行李,这时,师父推门走了进来,递给我一个小布包。
“丫头,你把‘无邪’带上。”
师父的刀匣里有七把刀,对应的是提刀门徒修行的七个大境界。
无邪是最低的境界,也是最小的一把刀,跟普通的水果刀大小差不多。
“我都已经‘望山’了,你整把‘无邪’送我?抠死你得了。”
“你这出马第一关还没走完,用这把最合适。”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直接傻眼了。
“半条命都撞没了,还没走完?这杂毛狐狸成心要弄死我是不?”
姥姥轻轻在我头上打了一下,“你要一直是这个态度,那你这关就永远走不完!”
当天晚上,我又梦见他了。
那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手里拎着鬼头刀。
他一直走,我一直追,但就是追不上。
醒来的时候,我又是满身大汗。
这是他在磨我,让我彻底信任他,这样我俩才能做到仙人合一,才能立堂出马。
道理我都懂,我也不是不想信他,只不过一想到他那身花里胡哨的大布条子,还有那一嘴没溜儿的京片子,真的是没法信啊。
最可气的是,他竟然找了那么大一辆卡车来撞我!
都说狐仙是最心疼弟马的,可他呢?他完全就是让弟马心——疼!
认他当后位师父,我暂时还真没这个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