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年岁
韩桥跑到饺子店里，店里四张桌子已经坐满了。
大爷看见韩桥，乐呵呵笑，招呼说：“你小子来的正好，来，这碗水饺端过去。”
韩桥接过水饺，大爷指了指坐在最里面带小孩的客人。
韩桥走过去，放下水饺，笑容满面，热情说：“水饺来咯。您请慢用。”
送完水饺，大妈又招呼韩桥快过来包水饺，上午包好的水饺已经卖完了。
韩桥立马上去，洗了手，包起水饺。
“大妈，火车站那边火车在过半小时就到站了，人可能会多一点。”韩桥出门前已经去看过了。
“好，小韩辛苦你了，我们多包点水饺。”大妈看见韩桥黑脸上沾着白花花的面粉，心里有些乐，喜气洋洋说：“今天我们早点关门，你大爷知道你这几天没吃过一顿正经饭，特意嘱托晚上给你做点好吃的。”
“那使得，多谢大爷抬爱。”别人表达了善意，就要顺着杆子上爬，不然就是不识趣了。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晃，就到晚上了。
收拾干净台面，擦完桌子，外出买菜的大爷也回来了。
韩桥上去接过菜，牛肉，鸡，一大篮子菜，心里暖洋洋的，要不说世上还是好人多，短短的五天，可人与人之间脉脉温情比前世冷漠的社会要好太多了。
炮竹一响一岁除。
大爷不止买了菜，还买了炮竹。
晚上八点，外面已经漆黑，冬季的金华寒冷彻骨，草木凋零，黑夜里光秃秃的树杈立在昏暗里。
饺子店橘黄的灯火透着亮，让人感到温暖。
大爷除了水饺，竟然还有一手好厨艺，爆炒香牛，青椒炒肉丝，色香味俱全。
灶台上，瓦罐里排骨汤咕咕冒着热气，香味氤氲。
“小韩，快过来，你来点炮竹。”大妈在店门前，招呼韩桥。
要不说大妈天天乐呵呵的，家里娃儿有出息，老伴也是好脾气，有一手好厨艺。
韩桥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喊到：“来啦。”
见大妈站在安全范围内，韩桥用打火机点燃炮竹，炮竹信子嗖嗖响。
韩桥赶紧扔出去，捂住耳朵。
“噼里啪啦。”
夜空里，喜庆的炮竹声敲碎了大年初六的夜晚。
………………
饺子店内。
昏暗的灯火下，是热热闹闹的氛围。
两张桌子合到一起，上面摆满了各种菜。
大爷和大妈坐在一起，韩桥坐在另一边。
小孩子不能喝酒，韩桥以茶代酒，满满倒了一杯，站起身，对着大爷大妈深深鞠躬，声音带着哭腔：“感谢大爷大妈的招待，我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福分遇到二老这么心善之人。”
这话情真意切，天见可怜，漂泊在外，什么苦没吃过，从来不哭，但遇到的善意，哪怕是一点，依然热泪盈眶，这两位老人不仅给了自己一口饭，更是把自己放在了心上。
“小韩，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大妈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扶住韩桥，眼泪也流出来了：“小韩，你是好孩子，昨天我国外的孩子也打来了电话，大过年了，你们都漂泊在外，也没口热饭。”
大妈无疑是心善之人，将心比心。
韩桥看着眼前老人花白的头发，劝慰：“大妈放宽心，哥儿在国外，有嫂子照顾，一切都好，您老在国内，也要好好的，您看，今天大爷做了这么多好菜，您老眼泪都着急要尝尝鲜了。”
大妈家里的孩子清华毕业后，去了国外，娶妻生子，骄傲的孩子父母总是挂在嘴边，韩桥自然也知道。
“噗嗤。”大妈没忍住，笑出声，抹去眼角的泪水，拍了拍韩桥手：“好孩子，你怪会逗大妈开心，快坐下尝尝，你大爷早些年可是国营饭店的厨师。”
韩桥尝了尝爆炒牛肉，牛肉香嫩，鲜辣的口感在味觉上炸裂，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吃，鲜香可口，大爷深藏不露。”
大爷慈眉善目，喝了一口黄酒，招呼道：“好吃就多吃点，今天也算团个晚年。”
“就是，小韩你家里父母不在，在这里就不要拘束，”大妈附和。
韩桥自然不会拒绝，顺着杆子就爬，这点脸皮没有，还做什么文抄公。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韩桥挑些后世的俏皮话逗大妈开口，又和大爷胡扯什么地缘政治，俄罗斯经济发展，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饭过三巡，菜过五味。
大爷的小酒也只剩下浅浅一点，一口闷了砸吧嘴，看着韩桥问：“韩小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韩桥后来也分着喝了一点酒，脑袋晕晃晃的，打了一个酒嗝：“大爷，实不相瞒，我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打算，只知道要去横店演戏。”
大爷叹一口气：“横店我也听说过，不过那边不太好混。”
“瞎说什么。”大妈白了一眼大爷，埋怨道。
看着韩桥又夸道：“小韩这小子头脑灵活，长的又帅气，又年轻，在横店那边混，肯定有机会出头。”
实在是聊过天之后，韩桥这小子没学历，没手艺，去横店那边混，在这个年头，也不算是坏事，金华周围农田不忙了，还有好多人过去打秋风。
韩桥被夸的不太好意思，憨厚笑：“大妈可别夸我了，脑袋晕乎乎的，不过接下来我准备给杂志写写小说，赚到钱就有出路了。”
“小说。”大妈眼睛一亮，问道：“好小子，你还有这个手艺，什么小说？”
家里娃都读到清华出国了，父母自然也不会是目不识丁的人，不然也没有那个条件供娃儿。
韩桥就着昏黄的灯光，把后世《昆仑》小说大概讲了讲。
大妈听了一头雾水，大爷倒是精神昂扬，连拍大腿：“你这小说真不错，有金庸余味。”
金古梁的武侠小说风靡大陆，路人皆知。
“你有这个手艺，大爷也就放心了。”大爷掏出旱烟，点燃闷一口，舒坦的吐了一口烟圈，，笑着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尽管提出来。”
经过二日相处，韩桥这小子做事认真，肯吃苦，想法又灵活，大爷起了心思，觉得小韩也非池中之物。
韩桥一听，也不客气，汗颜道：“不瞒大爷大妈，我真的遇到难题了。”
“小韩，你说来听听，大妈看能不能帮的上。”大妈被烟雾呛的咳嗽一声，忍不住拍了拍大爷，给了一个白眼。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实在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韩桥感觉到不好意思，呐呐开口：“我吧，就是…………缺了点纸和笔。”
“哈哈哈。”
大爷和大妈乐的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结果就是纸和笔。
“你放心，你这个大作家，我们一定支持到位。”大爷在大妈威胁的眼神下，板着脸郑重承诺。
………………
“哗啦”
拉下门，韩桥坐在凳子上，摊开纸和笔。
晚饭过后，大妈就留着韩桥留宿在饺子店里。
饺子店本身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另外韩桥也不是心术不正之辈，这个年头，写书的作家还是挺受人尊重。
虽然韩桥还没开始，但是大妈对他有信心。
韩桥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里《萌芽》杂志，这本杂志他前世买过很多，里面许多文章都记得。
挑选了一下，韩桥在白纸上写下“飞砂”，这是小说的名字，后面继续写：
“认识非是在高一的一次学生会主席竞选中.当时台上那个长得一副爱国青年模样的男的已经滔滔不绝地演讲了快一个小时，从他在幼儿认园光荣地升为小组长讲到荣获市级三好，信誓旦旦地说……”
这部小说原作者是张梦石，很有才华，韩桥忘记具体是哪年刊登了，但内容一直印象深刻。
时间在“沙沙”的书写中过去。
等到书写完最后一个字，韩桥看了看时间，好家伙，又穿越了，已经午夜四点了。
不知不觉，就写了六个小时。
回过神只觉得浑身不适，手酸痛难忍，太难了，韩桥这辈子加上上辈子，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动过笔了。
把文稿装进信封里面，韩桥准备明天寄过去。
这样，过一个月，稿费就会邮寄过来。
1999年，萌芽稿费不多，小白一千字只几块钱，韩桥这篇文章，大概一万多字，算下来有六十块出头。
车票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