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成了白月光
明黛想要发出声响引起他们的注意。
然而她尝试着稍稍一动，鲜血便流得更快，显然已经伤到脏腑。
可，她不想躺在这里活活等死。
这么想着，她咬着牙，拼了命的，往柜门的方向挪动，挪动，再挪动。
衣柜不算深，对她来说，却是生与死之间的天堑鸿沟。
就这样，明黛耗费仅剩的力气，眼看挪出一点距离，眼看被救近在咫尺——
顾母还在哭，素来优雅自持的她，难得这么失控，声音都沙哑了：
“好多血，怎么这么血！她是不是受伤了啊！”
明黛眼睛都被汗水糊住，刺得生痛。
听到这个担忧的声音，那些难受好像突然都消失了。
像是妈妈的手轻轻抱住了她，神奇为她抚去所有的伤痛。
从前那些糟糕的记忆也随之消失，明黛心里酸酸的，只记得此刻的感动。
于是她挪动得更努力了，哪怕她的付出和收获看起来可笑的根本不成正比。
外面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是顾父在安慰妻子：
“不要担心，我们宝贝女儿福大命大！”
“对啊，她从小就聪明！”
哥哥顾长明的语气无比坚定，既是在安慰父母，也说在安慰自己。
明黛忽然顿住。
她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可灵思怕痛啊！她小时候被水果刀割破手指都要抱着我哭的！”
从小……
灵思……
明黛仿佛受了一记当头棒喝，被砸的头晕眼花。
她是多么的可笑，竟然在为顾家人感动。
顾家人根本担心的不是她这个亲生女儿，而是那个被真正娇养了二十多年的顾灵思！
就连地上她流的那些血，他们也害怕是顾灵思流下的，从未想过自己的存在！
匕首割破手掌和刺中小腹的身体上的疼痛，根本无法和心里受伤的痛相提并论。
明黛只觉得呼吸都痛的快要停滞。
她忽然觉得，关住她的不是衣柜，而是从四面八方用来的海水，涌入她的口鼻耳朵，空气一点点抽离，死亡降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咬紧牙关。
不！
凭什么！
她为什么要放弃！
就算是爬她也要爬出去！好好活下来！
明黛宛如空壳的身体里重新榨出力气，让她又能继续往柜门方向挪动。
她不想去听门外那些人说的话，但那些话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里——
“明黛呢？王助理不是说她来找灵思了？”
“别提那个祸害！要不是她心思歹毒，平白无故对一个小男孩下手，公司股价怎么会受影响大跌！股东全都在找我问责！现在更好！那死了的小男孩父亲跑来寻仇！桩桩件件全是她惹出来的事儿！害得灵思也被挟持！我巴不得她这次干脆死了才好！”
“爸，话虽如此，但也不能这么说。明黛好歹是个女明星，要是她这次死了，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有人造谣说我们见死不救，这对公司来说影响更大。”
“……早知道就不该把她认回来！没有灵思的半分懂事！从回我顾家起就没有一天消停过！这个灾星！”
“毕竟是在那对贪婪自私的夫妻身边长大，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你们父子俩能不能别说了！我只担心我的灵思！”
“……”
言语才是伤人刀。
明黛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模糊。
像是汗。
又像是泪。
可明黛还是没有放弃，机械般的不断努力挪动、靠近，柜子里的布料也在她的动作下发出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唔？”顾长明忽然注意到什么，“这面墙，是不是衣柜？”
明黛眼睛一亮。
如果她因此得救，出去后她和顾家人的恩怨一笔勾销！
从此以后见了顾家人就绕道走，绝不出现在他们面前碍眼！
只要她能活下来！
她也听到脚步声一步步在靠近衣柜！
“顾董！小顾总！夫人！”
有人冲进了休息室！
“找到大小姐了！她被歹徒带去天台了！”
这句报信迅速拉走了顾家人的注意力。
明黛绝望地听着那个脚步声匆忙远离。
他们都在关心顾灵思——
“灵思呢？她还好吗？人救下来了吗？”
“救下来了，受了点伤，不重。就是那歹徒跑了。”
“别的不重要！灵思没事就好！”
他们如此庆幸而欣喜。
也不知道是谁问了句：
“明黛也在吗？”
助理愣了下。
“没有啊。”
衣柜里的明黛竭尽全力想要呼救。
“救命……”
明黛以为自己耗费全身力气喊出的声音很大。
但她不知道，这声呼救虚弱微渺，根本听不见。
顾父怒斥：“还用想吗？明黛肯定是跑了！跟她那对自私自利的爹妈一样！”
顾母开始不耐烦：“别浪费时间了好吗？我想快点见到灵思！”
哥哥顾长明察觉哪里不对：“我怎么闻到有汽油的味道？”
助理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回来，语气惊恐：
“那神经病居然在这层楼洒了汽油还点了火！已经从走廊那边烧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这句话让顾家人都慌张起来。
“快走！”
他们脚步仓皇。
“不要走……”
“等等……”
明黛的呼声，就这样被绝望地抛在身后。
这时她也发现，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也抽离了。
她置身于黑暗之中，望着周遭一片虚无。
火焰烧灼的热度在步步靠近。
滚滚浓烟从柜子缝隙里钻进来。
明黛闭上眼睛，眼角泪水滚落，没入身下一片血色里。
她只悔恨这一生到最后，竟是声名狼藉，死于仇杀。
*
明黛的死，引起滔天巨浪。
#明黛#的词条直接带着鲜红到发紫的【爆】字登顶各大社交平台。
很多人起初以为是恶作剧，等媒体确认公布明黛死讯后，各大平台瞬间被挤垮。
关于这次事件一些乱七糟八的消息，也随之真真假假地活跃在不同的平台——
凶手身份、顾灵思受牵连、明黛死于火灾浓烟窒息……
得知这次事件的网络大众，态度各自不一。
有人痛骂叫好，有人后悔懊恼，也有人对此漠不关心冷眼旁观，等等。
直到警方亲自出来澄清，说经过两次调查确认小男孩是意外坠楼，与明黛无关。
这个消息的反转，让那些为明黛的死拍手称快的人鸦雀无声。
疯狂的声浪逐渐褪去，理智的声音重新占了上风。
原本在恶意声量里渐渐消失的明黛粉丝，终于重新活跃在网络上。
有粉丝痛哭，有人为她剪辑出演过的作品，又有人开始反省这场网络暴力带来的东西。
好像一夜之间，明黛成为全世界的白月光。
其中有个多年老粉，为明黛写了篇追忆文章。
文章最后是这样一句话——
【明黛你看，你走了，全世界都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