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冤枉
立夏随大夫去抓药，回到府中，敏锐的察觉到府里安静的出奇，心中咯噔，小姐！
当即疾步往西厢房去。
还未到小姐房前，远远便看见立春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人事。
“呼，还好，还有气。”立夏收回探触立春颈间脉搏的手，起身欲往小姐房内走去，忽闻一声哀嚎，脚下生风破门而入。
“小姐……”
沈知卿瘫在地上大喘气，手握银钗，尖端鲜血划落，屋内尽是冷氏的哀嚎。
“大夫，快给我叫大夫，快去，我的脸啊。”冷氏捂着脸，鲜血从指缝沁沁流出，骇人的鲜红。
立夏破门进来，看到自家小姐躺在地上，疾步上前查看情况，在扶沈知卿起身时握住其手腕，片刻后皱眉，往冷氏那看了一眼。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我去给你叫大夫。”
沈知卿在立夏的搀扶下回到床上躺下，而冷氏已被下人带了出去。
她拉住立夏的手，“能制毒吗？”
立夏愣在原地，嘴里支吾，“小姐，我……”
沈知卿柔柔一笑，笃定的道，让立夏靠近些，耳语几句。
闻言，立夏纠结，“小姐，我不会……”
还未等立夏的话说完，沈知卿截住话头，“我知道你会，按照我说的做，需在父亲下朝之前完成。”
立夏眼眶颤抖，压下心中疑惑，点头应是，随后离开。
立春还晕在外面，立夏路过时一根银针扎入其颅顶。
沈知卿小腿处的纱布已浸满鲜血，伤口灼热疼痛，欲起身查看，立春着急忙慌的跑进来。
“小姐对不起，都怪我蠢笨，竟让那冷氏钻了空子。”
看见立夏又气又恼，生动有活气的模样，沈知卿湿了眼眶。
上一世她被囚禁冷宫，寒冬九月没有取暖的木炭，立春与内务府争论时，不慎碰倒沈娇蕊，沈娇蕊毫发无损，立春却被扣上了谋杀贵妃的罪名，被萧珏处以极刑，且命沈知卿监刑。
蒸笼内立春眼里的绝望是压倒沈知卿最后的一根稻草。
“小姐，立夏姐姐已经去找大夫了，我先帮您清洗伤口，很痛，您且忍着些。”
沈知卿躺在床上任由摆布，疼痛才让她有些真实感，她真的重生了。
立夏，望这一次能护你平安。
迷迷糊糊间，沈知卿听到了外间争吵的声音。
“立夏姑娘，我等是按老爷吩咐，来请大小姐去祠堂的，莫要拦着。”
是冷氏的陪嫁林嬷嬷，主持沈府部分杂事，深得信任，此刻正与立春两人在门口僵持。
“我家小姐受伤昏迷未醒，还请林嬷嬷稍等。”
立夏身形较为高大，一把将嬷嬷逼出门外，“就是老爷亲自来，也没有强闯小姐闺房的道理。”
林嬷嬷被呛，哼哼唧唧却不得发作，只道，“那你快去，请大小姐快些梳洗，老爷那边可等不得。”
立夏挡在门口，示意立夏去叫醒沈知卿。
此时的沈知卿已起身，简单梳洗，在立夏用玉钗簪发时拦下，“不用这只簪子，用那根桃木簪子。”
立夏动作停顿，支吾开口道，“是夫人留下的那支？”
沈知卿点头，而后挑了件素色衣衫。
镜中女子着素衫，簪木钗，唇齿五彩，却背脊直挺，端的是温柔贤良，灼灼星眸透着一股坚毅。
“哎哟，大小姐你可快些吧，老爷都等急了。”林嬷嬷见沈知卿娇弱的好像风一吹就到的模样，暗自咬牙，这个小贱蹄子，装可怜给谁看。
沈知卿只淡淡看一眼，立春立刻上前拦住林嬷嬷探究的目光，“林嬷嬷，带路吧。”
正午阳光正盛，沈知卿抬头望去，没有高强遮挡，暖意不止。
沈知卿有腿伤，走两步停一步，磨磨蹭蹭了好久才走到祠堂，望着坐在正位上的父亲正容亢色，虽心中有把握，但想再确认一遍，“立夏，东西都准备好了？”
立夏点头，低语，“小姐放心。”
沈知卿先是给沈豫章行礼，双手合十，颤颤巍巍跪下，叩首，“女儿见过父亲。”
再抬头，需在立春的搀扶下才能站立起身。
沈豫章下朝刚出宫门就接到小厮来报，说冷氏被大小姐划伤脸，撞歪了鼻子，急得他推去同僚的邀约，请得相识得御医到家中为冷氏医治。
冷氏脸上的疤痕看上去尤为可怖，沈豫章将她安抚过后，怒火难消。
刚想开口训斥大女儿，却见其羸弱，硬生将怒气压下。
沈豫章哼哼两声，让沈知卿跪下回话，“你且跪在祖先牌位前，为父问，你答。”
“是。”沈知卿面无波澜，直直跪下，背脊挺直，伤口处有撕裂痛感。
身后立春心疼，想上前跟老爷求情，“老爷……”
却被立夏一把拉住，一同跪在沈知卿身后。
“冷氏的脸可是你划伤的？”沈豫章问。
沈知卿只应是。
沈豫章再问，“鼻子也是你撞的？”
沈知卿供认不讳。
沈豫章虽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却沈知卿脸上毫无半点愧疚之意，似与她无关的模样，无疑是给沈豫章火上浇油，气的拍案而起，“沈知卿，你的教养何在？礼仪何在？竟欺打长辈，来人，请家法。”
身后的小厮将一根约有小儿手臂粗壮的麻绳辫子，双手奉给沈豫章。
在沈豫章挥鞭将下那一刻，沈知卿水眸波动，“父亲！”
沈豫章手里的鞭子停在半空，“你还有何话要说？”
沈知卿抬头对上沈豫章眼中的怒火，冷言，“父亲可知女主为何缘由划伤冷氏的脸？”
“狡辩？”沈豫章气呼呼坐下，“那你说说，为何缘由？”
立夏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打开呈到沈豫章面前。
“父亲，这是今日晨间冷氏亲自端来的药碗的碎片，上面有毒。”
沈知卿话音未落，原想用手起来探究的沈豫章即刻缩回手，皱眉道，“卿儿，说话要有证据，可知污蔑长辈是大逆不道。”
沈豫章不信冷氏会对沈知卿下毒，肃起脸，“冷氏平日里是娇惯了些，本性还是纯良的，不可胡说。”
但沈知卿不退让，“父亲让人查验便知。”
“这白瓷碗是冷氏自制的，阖府上下，只有冷氏房中使用。”
“此毒名为闭宫药，女主服下再无子女。”
“父亲，卿儿今日只想求一个公道，冷氏的脸是女儿自保时无意间伤到，父亲若因此要打要罚女儿不敢有怨言。”
一句不敢有怨言，好似是沈豫章冤枉了她，再生气，也无从下手。
沈豫章凡事都讲个对错，从不和稀泥，当即让人去请冷氏跟李御医。
沈知卿重活一世，不想再做那个循规蹈矩的沈家大小姐和端庄贤良的皇后，不再为世道和教养左右，她只求能护住想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