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者不善
“郡主。”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何事?”
“宫中来人,圣上请郡主进宫。”
“挺快呀。”
楚霁雪冷冷一笑,“这么迫不及待就去告状,还真是在我意料之中。”
她拉过他的手,眼神落在裴寂身上,“不是说让我退婚吗?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宫?”
裴寂一愣,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了马车。
马车缓慢的朝宫里行去,车内气氛沉静,裴寂的眼睛盯着他对面的人,楚霁雪笑着看过来。
“怎么了?”
“没事。”裴寂垂下眸光,微微抿唇,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当真舍得陆子渊?”
楚霁雪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要说几遍这人才相信呢。
她倾着身体凑到他面前,“你信不信,陆家人此刻肯定在宫里,要借机退婚。我对陆子渊舍得如何,不舍得又如何?今日这婚事,是退定了。”
两人目光对在一块,裴寂眸光幽沉,眼底似是藏着破涛汹涌,浪潮喧天,要将她整个人都给吸进去,楚霁雪微一眨眼,竟是有了几分不自在,想要退坐回去,裴寂却一把拉住了她。
她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脑袋磕在他肩上,钝钝的疼:“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得“咻嘶”一声,有什么东西穿透了车帘,重重的钉在后厢上。
转头一看,却是一只暗箭。
外间的两个护卫立刻扬声呼喝起来:“有刺客!”
楚霁雪猛然一惊,刺客?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刺杀是在三日之后她前往城外骁骑营时,怎么会突然提前?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裴寂已经一把抓着她跃出车厢,下一瞬,车厢四飞五裂,十几个刺客朝他们攻了过来。
“背后的人为了杀我,还真不惜下了血本!”
这波刺客,服饰,武器,功夫都与上辈子那批毫无二致,上辈子她在有精锐护卫的情况下都受了重伤,何况此番,她只带了两个护卫。
今日只怕轻易不能脱身了。
护卫拼死搏斗,力有不逮,一只暗箭朝楚霁雪射了过来,携着破空之势,誓要取她性命。
楚霁雪下意识的抓紧了裴寂的手臂。
下一瞬,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暗箭在半空中断成两截,跌在地上。
那场面有点滑稽,也有点不合常理,它甚至无法解释。
楚霁雪的眼神落在她抓着的裴寂身上。
难道真的像那老道士说的那样,裴寂便是那大气运者,可以扭转她的运势?
蛊虫在体内翻滚,似是在回应她的想法。
为了验证,她一把捧住裴寂的脸,亲了他一口。
刺杀的行动缓了一下,两个护卫也瞪大双眼,就连裴寂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
接下来的话来不及出口,刺客已经攻到眼前,裴寂一掌击飞,夺了他的长剑,与刺客缠斗起来。
但刺客人多,他一人难挡,有两个刺客朝楚霁雪攻过来。
楚霁雪抽出长鞭,将两人摔飞,远处却射来一枚飞镖,镖上闪着绿光,一看就是淬了剧毒。
她下意识的拿起鞭梢一挡。
毒镖击在鞭梢上,又照着原路飞了回去,精准的击中了它的主人。
楚霁雪:“……”
刺客:“……”
一瞬之后,刺客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那边跟此刻颤抖的裴寂却差点吓的心跳都要停了,眼见还有刺客朝楚霁雪攻过去,当即提剑横扫,拼着肩头被刺客砍了一剑,奔到了楚霁雪身边。
楚霁雪惊魂未定的喘了口气,抬头一看,却见裴寂双目赤红,眼底似有癫狂之色。
“你……”
看到楚霁雪安好,裴寂缓缓转过头,周身气势凌厉,哪里还是那个在燕京忍气吞声的雍朝质子,他长剑一提,朝刺客反杀了回去。
楚霁雪一直知道裴寂会武功,却从不知他武功竟强大到这个地步,前世在她重重护卫之下依旧能将她重伤的刺客,在他手里竟如砍瓜切菜一般,不过一刻钟,就血流满地。
“等等!留个活口……”
“噗嗤!”
最后一个刺客断了气息。
楚霁雪:行吧。
刺客伏诛,裴寂长剑驻地,缓缓萎下身体,楚霁雪连忙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
裴寂身体一歪,倒在她怀里。
她吓了一跳,将人细细检查一遍,发现他伤势并不算太严重,只是力竭,方才松了口气。
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是金吾右卫听到消息,朝此处奔了过来。
楚霁雪将裴寂交给两个护卫,叫他们叫人送回去。
“记住!今日此刻是你们二人杀的,与裴公子无关。”
楚霁雪不紧不慢的进了宫。
到了太仪殿,那双清泠凤目往殿内一扫,一眼就瞧见了正立在殿中对冲她怒目而视的中年男人。
陆璋,陆子渊之父。
当朝太傅,位列三公。
来者不善啊。
楚霁雪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拜见圣上。”
皇帝匆匆从上首奔下来,抓着她上看下看,满脸焦急。
“朕听说你进宫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圣上莫要担心。”楚霁雪笑着摇了摇头,“刺客尽已伏诛,我毫发无伤。”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犹带着薄怒,“燕京城内,天子脚下,竟有人胆大妄为行刺朕亲封的昭阳郡主,是当朕不存在吗?金吾右卫难道是吃干饭的吗?”
“朕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查是肯定要查的,她进宫本是突然,刺客却井然有序,背后之人肯定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
只怕她身边,也有不干净的人。
但此事不急于一时。
“不知圣上召我进宫,所为何事?”
楚霁雪的目光落在陆璋身上,似笑非笑,“太傅在此,可是有要事禀报?不如我晚些时候再来。”
皇帝轻咳一声,方道:“朕听说你把子渊打了一顿,可是他惹你生气了?”
陆璋今日一见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老泪纵横的告起了状,说什么楚霁雪不知何故竟然把陆子渊打的半死不活,而且还要退婚,何其嚣张,何其跋扈,要他下旨重重惩处!
打人是多大的事?人又没死。
但是退婚?
当初这婚事,可是楚霁雪在他跟前求了半个月才求过来的!
楚霁雪却只是一笑,一双眼斜睨了过去:“我说太傅好端端的怎么进了宫,原来竟是替那陆子渊抱不平来了?”
陆璋怒火噌噌就上来了:“犬子何罪,竟让郡主下如此狠手!”
“太傅既然问了,我岂有不答之礼?”
楚霁雪站起身来,微抬着下巴骄矜道:“他居心不良,两面三刀,轻狂乖张,以下犯上,不仅出言侮辱于我,还妄图对我动手!”
“我还听说,当初赐婚圣旨下来,陆公子在府中大放厥词,说他便是死了也不会娶我,还说了更多难听的话!”
“违逆旨意,藐视天威!”楚霁雪冷笑道,“他既瞧不上我,难道还要我上赶着去讨好他妈?太傅未免也太看轻了我,我楚霁雪还没那么贱!”
“一派胡言!”陆璋大声怒道,“圣上,郡主此言子虚乌有,您万不可听她一面字词。”
他们陆家的确是瞧不上这桩婚事,私下里也确实说过很多不敬之言,但这事怎么可能承认?
皇帝只是端起茶盏,慢品细饮。
这陆璋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眼光。
当初他巡视天下,遭遇刺客,是王兄舍命相救,以身挡箭,王嫂当时怀胎八月,听到消息,惊厥之下大出血,难产而亡。
他既悲且痛,将不足月的楚霁雪抱进了宫,亲自娇养长大,虽然脾气大了些,但依旧是天下最好的女郎,配什么人配不上?还轮得到他陆家在那说三道四?
“不过是小年轻一时意气,陆卿不必太放在心上。”他心中不悦,面上却笑着,“年少轻狂,闹些矛盾也正常,说不定过几天也就和好了。”
“陆爱卿,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孩子的事,还是不要管太多了。”
陆璋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他儿子被打成那样,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居然让他不要管?
“圣上,郡主可是放言说要退婚的!”
“气急之下口不择言,哪能够当真?”皇帝笑道,“陆爱卿,未免太小题大做。”
陆璋:“……”
楚霁雪漫不经心的笑着:“圣上,我说要退婚,可不是玩笑话。陆子渊——我不要了。你还是下个旨,把婚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