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癞皮女，没人娶
郑长河感觉到菊花打量他，抬头对她慈祥地笑笑：“你哥哥早上用竹篓子逮了几条小鱼，给你中午熬点汤喝。今儿感觉好些了？”
他和媳妇一样心疼这个闺女。
菊花脸上的疤痕不是没找大夫瞧过，却无人能治。
明明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却那样被人耻笑，让他心中很是不忿，可也没有法子——嘴长在旁人身上，他又管不住！
菊花忙点点头道：“好多了。”
她见娘和哥哥都关心地看她，心里暖暖的——总算老天爷没把事情做绝，好歹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杨氏接过话茬道：“明儿我到集市上扯些布，给青木做衣裳；顺便买些大骨头回来，熬汤给闺女补补。”
青木头也不抬，半天才嗡声嗡气地说道：“我不要。给妹妹做吧！”
杨氏面色一滞，张张嘴，不知要咋说才好。
她倒不是偏心，只是家里穷，给青木做衣裳，他穿旧了还能改改给菊花穿；要是给菊花做了，那青木穿啥？
他这两年窜得快，个子一年比一年高，想将就都不成。
菊花轻声道：“我穿哥哥的旧衣裳就行了。哥你都这么高了，爹又没衣裳改给你穿，不做咋行哩？”
郑长河一挥手：“两个娃都做。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去山里打猎，还能有些收入。”
杨氏忙答应着，脸上也有了笑容。
吃完早饭，爹娘和哥哥又下地忙活去了。
菊花则挽起一只大篮子，里面是杨氏早上搓好的衣裳，她要拿到小清河边去洗。
她想，待会洗完衣裳，采一些野菊花回家，晒干了泡水喝，这可是清热解毒的好东西呢！
河水缓缓流动，菊花瞧着那清澈见底的小清河，觉得灵魂也仿佛受到了洗涤，一直郁闷堵塞的心口也舒畅了好多！
这样的生活也许没那么难捱呢！
长得丑没关系；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吃不好穿不暖，那可就有关系了。
她想，赚大钱她是没那个本事，但养些猪啊鸡鸭啥的，让家里过得殷实一些，还是没问题的。
目标虽小，还得努力奋斗啊！
菊花飞快地洗完衣裳，回到家，见时间还早，便提了一只大篓子，又多拿了一个布袋，到镜湖边去采小野菊。
她在草地上忙忙碌碌的采摘野菊花，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花间飞舞的蝴蝶。
金粉色的小野菊，开得热闹而喧嚣，让看到的人心情跟着雀跃。
菊花一时情不自禁，差点开心地将一朵盛开的野菊插到头上，想起自己的脸，扬起的手臂又垂了下来。
真是没劲！
她撇撇嘴，看来自己还是很在意这个的！
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在意自己容貌的！
忽然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她抬头一看，一群孩子从东边的村子里冲出，向着镜湖边跑来。
那群孩子远远的瞧见她的身影，竟开始一齐大声叫喊起来：“癞皮女，没人娶，气得跳到镜湖里！”清脆的童音在秋高气爽的田野里，显得格外嘹亮悦耳。
亏他们编得出来！
菊花直起腰，张大嘴巴瞧着远处那群孩子，一时不知如何应付这一情况。
小孩子是天真无邪的，但他们天真的童言稚语也最是伤人！
她傻呆呆地望着那群孩子转着圈地跑跳，他们脸上的神情是兴奋的，笑容是灿烂的，仿佛因为自己人多势众，震住了那妖怪一样的丑女而开心。
她正不知所措，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石头，你在干啥？”
愠怒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回头一看，原来是前几天救过自己的秦大夫，他是一个游医，暂时停驻在清南村。
秦枫一袭银灰色的棉布长衫，头发在顶上挽了个发髻，插着一只木簪。
二十出头的年纪，清俊的面庞，眼神锐利。
他正怒目瞪视那群调皮的孩子。
想来他在村中是有些威信的——领头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见他恼怒的神色，吐了一下舌头，回身撒腿就跑了。
其他的孩子也跟在后边一哄而散。
秦枫转身，担忧地看着眼前的菊花，见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和沉默，便温和地展颜笑道：“小娃子调皮，也没啥坏心。你别理他们。”
停了一下，他又说道：“我会注意找一些草药，顺便跟同行打听，如果找到了治疗你脸上疤痕的方法，一定来帮你治。”
菊花见他安慰自己的样子，暗想这人倒是医者父母心！
但是她也没说什么——少跟人打交道，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原则，毕竟这身体已经换了副灵魂。
可眼下不说点什么似乎也不好。
于是，她抿了下嘴，轻声回道：“没事儿！谢谢你！”
然后提着篓子转身就走了。
秦枫瞧着菊花的背影，只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哦！是了，她镇定了好多！
以前菊花可是见人就低头，胆怯又自卑的；刚才的菊花却完全没有那种胆怯——就算那些小娃子唱得十分难听，她也只是惊诧而已。
秦枫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向镜湖边走去。
在湖边挖了几味常见的草药，便准备上小青山去了。
还未转身，就听那些玩耍的娃子们哄闹起来，中间夹杂着哭喊和惊叫声。
只见狗蛋惊慌地叫着：“石头掉水里了，石头掉水里了！”
其他的小娃子害怕得直往后退，镜湖的水面上还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波纹。
他心里“咯噔”一下，忙拉住狗蛋问道：“在哪里掉下去的？”
狗蛋哆嗦着手指向一个地方：“就……在……那！”
他话音未落，秦枫已经跳下去了，连衣服也未来得及脱。
好一会，他才冒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又一头扎下水去。
见秦枫没有捞到人，已经有娃子害怕得哭喊着回村叫人了。
附近田地里干活的人听见喧闹声，都扔下农具向这边跑过来。
菊花经历了被小娃子羞辱的插曲，也没放在心上。
哼！本姑娘穿越时空而来，那是见过大世面的，跟你们一群小屁孩计较啥！
看着已经满起来的篓子，她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家做午饭。
可是镜湖边却忽然传来嘈杂，还掺杂着妇人声嘶力竭的哭声。
她转头望向那边，已经围了好多的人。
又有人落水了？
瞧着湖边围聚的人越来越多，菊花皱了皱眉，本不想去，但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又跑过去了。
去看看吧，她边跑边想！
那悲恸的哭声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当日刚穿过来时，她娘杨氏的哭声一样。
绝望而凄厉，让人听了心里凄惶不安，汗毛乍起！
到底是谁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