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寺卿怀里假意娇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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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烟,快看,那是府尹苏大人,被他看上,妈妈就不会把你卖给王员外开苞了。”
小姐妹说完捂嘴偷笑。
薛宛烟紧攥着手里的香帕,忽闪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怯怯看向苏大人。
男人一身镇重威严绯袍公服,黑色弁帽紧紧箍在额头,窄腰长腿,仪容高大峻挺,气质成熟又深沉。
妈妈昨日告诉她,要把她卖给王员外开苞,她透着帘子偷偷瞧过王员外。
老头五十多岁,坐着的时候,肥胖的身子塞满了整个椅子,笑时满嘴黄牙。
宛烟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此刻她听出姐妹的揶揄,但是她说的没有错。
被眼前的苏大人要了,就能离开教坊司。
也不用卖给一身肥油的王员外。
谁不想呢?
苏大人这么年轻,皮相又好,哪怕在苏大人府上做个丫鬟,也比卖给王员外不知强了多少倍。
只是苏大人的眼神太过凌厉,目光扫过众人,连聒噪的小姐妹都禁了声,默默垂下头。
宛烟更是绞着手帕,心如鼓擂。
下唇都要咬破了。
再不出手,怕是再也没有机会。
宛烟的心狠狠跳了两下,向前迈了一大步。
穿堂风拂过。
宛烟松了手里的香帕。
质地柔软,泛着牙白光泽的香帕就这样带着幽香,飘飘忽忽,不急不缓地飘到了苏季之面前。
香帕擦过苏季之的面颊,上臂,小臂,撩着手背,最后覆在苏季之的乌靴面上。
众人皆惊。
宛烟慌张得上前一步,温软甜腻,怯怯又惶恐:“对不起,大人,小女子失礼了。”
少女从二楼最后一级台阶步下,带着一股馨香,她穿着一件露脐的素白色绣妆缎纱裙,外罩轻纱。
腰间别了五个金丝铃铛,白皙的手指涂着红色丹蔻,脚腕上也带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金丝铃铛摇曳着,清脆悦耳,少女凝脂纤长的手指伸到苏季之面前。
那双莹然有光的美眸盛着娇俏,像极了冬猎时他抓到的那只通身如雪的小白兔。
苏季之一怔,乌靴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少女低下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缓缓俯下身:“大人……”尾音上翘,娇俏又撩人。
白色绣妆花缎纱裙覆压在苏季之的暗红色绯袍上,交叠在一起。
盛夏的教坊司,轻纱曼妙,大幅丝带随风轻舞,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脂粉香。
紧盯着少女娇嫩的脸蛋,体香扑鼻,苏季之感觉胸口有些发涨。
他缓缓弯身,拾起了香帕。
众人脸色皆变。
刚才调侃宛烟的小姐妹更是惊得握住拳头。
“拿好!”
男人的声音醇厚低沉。
宛烟对上他清冷又深邃的眼睛,他像只伺机寻找猎物的大灰狼。
同时也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冷香。
苏季之盯着她,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袭来,宛烟颤着凝脂纤手接过帕子。
“多谢大人。”
他能看上她?带走她?
铃铛声骤停。
宛烟昂着的小脸涌上嫣红,尾音轻轻上挑,含着无限娇媚。
少女袅袅婷婷:“大人,出事房间就在前面,大人请随我来。”
苏季之目光如炬,抿着嘴角,宛烟努力控制着打颤的牙齿,挤过惊掉下巴的众姐妹。
宛烟将苏季之带到悬挂着牡丹手绘的房间门口,“大人,就是这里。”浅浅垂下头,露出纤白的脖颈。
妈妈告诉她,这是她最显得楚楚动人的角度。
苏季之喉头一紧,移开目光,推开门。
威远军副将魏正武昨夜死在这里。
入目。
房间里的物品七零八落,椅子侧翻在地上,桌上还有七八盘吃了一半的美味佳肴。
酒撒了一地,香气四溢,桌下出现一圈浅浅的干涸印记。
紫色纱幔层层叠叠,窗户敞开一半。
六月暖风吹着薄纱在空中飞舞,双龙戏珠屏风挡在床幔前,苏季之缓步绕过去。
软榻上堆满了衣物。
方形小茶桌上放着魏正武的随身小物件,银票,碎银块,八府巡查文书,一柄匕首。
苏季之抽出匕首,刀锋尖利,泛着白光,并无血迹。
雕花镂空的木质大床上,魏正武穿着亵裤,上身不着一物。
胸口正中有喷溅状血迹,皮肉外翻,血液流淌至身下,浸透了被褥。
枕旁,有一只通体碧绿的头簪。
簪头六朵樱花悄然绽放,两条吊坠流苏熠熠生辉,做工小巧精致,染着血污。
魏正武仰面躺着。
腰部,臀部两侧,四肢后侧,可见大片暗紫红色尸斑,口眼张开,一手半握拳。
床下,是两道蔓延开的血痕。
仵作急忙上前勘验。
苏季之后退一步走至窗前,发现窗台上有几颗沙粒状的东西,与雕花镂空的木制窗框格格不入。
捡起来搓在手中,质硬,不规则状,小米粒大小,似沙石,深褐色。
苏季之眉头轻蹙。
窗户敞开着,下面是教坊司内院,院子里堆满了柴火,横七竖八停着很多辆马车。
仵作一边检查一边道:“苏大人,死者身中两刀,心口正中一刀,左下腹还有一尖刀刺入创口,从刀口角度和程度判断,凶手恐怕魏副将不死,又补了第二刀。”
苏季之沉下脸。
“死者身高七尺,身材较壮,右手掌心断裂,手臂有划伤,深度较浅,遇害前有反抗。”
仵作翻翻死者的眼睛,又道:“魏副将生前服下大量合欢散,眼底充血,四肢末端肿胀,苏大人,死者也有合欢散服用过量,中毒的可能,小的需要回去查验。”
这里是教坊司,魏正武正值壮年,吃下这种东西暴毙,苏季之嗤之以鼻,可……
既是服用合欢散暴毙,魏副将又为何身中两刀呢?
苏季之返回大堂,莺莺燕燕的议论声骤然停止。
“魏副将昨日何时来消遣?可有随从?今晨何人发现魏副将遇害?魏副将最后一个见的人是谁?”
苏季之声音低沉冷冽,众人目光全都看向宛烟。
梅花厅。
苏季之端着茶盅坐在红楠木椅子上,少女站在她面前,低头不语。
“这是你的?本官在尸体旁边发现了它。”
苏季之举起碧绿色的头簪,示意宛烟看仔细,“刚才教坊司很多人指认这是你的东西。”
宛烟惊出一身冷汗。
“昨晚是你陪魏副将喝酒?”
宛烟想哭。
思绪翻滚时,苏季之突然厉声道:“是你杀了魏副将?”
苏季之声音低沉,少女眼底莹着秋光,身如筛抖:“回大人,不是我。”
“魏将军死时服下了大量合欢散,你告诉本官,是谁给他服下的药?他为何要服药?既服了药,又为何大量饮酒?”
宛烟眼底酸涩,声音哽咽:“大人也看到了,魏副将身材魁梧,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死他?”
“哦?”苏季之嘴角噙着一丝玩味:“那本官倒要问问,你怎么知道魏副将是被杀死?而不是被合欢散毒死?”
宛烟一怔,想要接近大人的心落到尘埃里。
抬起头,目光与他交汇,却见大灰狼起身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