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城破家亡

永安二十五年二月，金陵城破，庄帝被杀，叛军将领寞州节度使戴铖登基为帝，改国号为燕。新帝登基首事便是清算前朝旧臣，一道圣旨下到外戚楚国公府，曾经因为出了一名皇后和一名贵妃而显赫一时的楚国公府一夕覆灭，被抄了家产，全族锒铛入狱。

金陵城外三百里处的皇家避暑山庄内，一名年老的太监匍匐在一位容颜绝美的宫妃面前泣不成声。

正在绘画的柳如意提着笔，任由笔尖浓重的墨汁，滴落在画好的将军骑马图上，眼睛已模糊了一片。

你胡说八道，将军怎会下旨抄国公府没等柳如意开口，她的贴身丫鬟小缘已经怒急的指着老太监驳斥，将军爱极了娘娘，他说过‘他胜利搬师回朝时，便是娶娘娘为妻日’，将军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如今为帝，便更不可能辜负娘娘，你这老奴，竟敢说话欺骗娘娘，你该当何罪？

老奴所言皆亲眼所见，句句属实，万不敢诓骗娘娘啊！老太监含泪磕头道。

你还不承认，再胡说八道，你看我小缘见辩不过，急得都想和老太监动手了。

小缘，不要再说了！柳如意看着已经被墨汁晕坏了图画，叹了一口气，放笔墨，站了起来。随后转身入了内室，片刻后，她捧着一袋装满了银两和首饰包裹，递给小缘和老太监两人，道，拿着这些，你们都逃命去吧！

不要！小缘见状立即跪下，抱着柳如意的双腿嚎啕大哭道，娘娘，奴婢不走，这老奴一定是骗人的，你不要相信他，将军，不，皇上，他一定会迎娶娘娘入宫的，他不会伤害楚国公府，更不会伤害娘娘的，当年他说过的。娘娘您还记得吗？他说过的，他说过会一辈子都爱你、护您，绝不会让您受一点伤，掉一滴泪的！

是吗？

柳如意凄然一笑，原来这样的话除了自己，竟还有人记得！

小缘见柳如意不说话，又哭道：娘娘！

好了！柳如意止住小缘剩下的话，用手帕擦了擦她满脸的泪水，轻声温道，你莫要再说了，今日不同往夕。纵观历史，王朝替换那次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往夕他是为齐将，我为他私定终身的恋人，自然亲近信诺。今日他为篡位叛将，我为前朝宫妃，后族遗党，如何能同。更勿论，他攻城那日，我父率领家中三百护卫，自请守城，多次与他死战，阻他大业，他怕是早已恨透了我楚国公府，哪里还有半点往日情分。而我罢了，无论如何，身为前朝皇亲国戚的楚国公府，终究是碍了他的路。燕朝初立，他为稳固江山，清除前朝余党，这再自然不过了。楚国公府不过是沧海一粟，大燕铁骑下微不足道的一块碍脚石，踢掉，又何须有什么顾忌！

不会的，不会的，娘娘出生乡野，才十四、五岁小缘那里听得懂这些高深的道理，在她装不下太多东西的简单脑子里，男女情爱之事，便是判断世间好坏的标准。

小缘还想再说什么，柳如意已经把包裹塞进她的怀中，把她和老太监一同往门外推：你们快走吧！

然而，任由柳如意怎么用力推，老太监都巍然不动，反而抓住柳如意的手，恳切的说：娘娘，我们一道走吧。我们去江南，您的族兄柳都督在那里，他秉性纯良，一定会护您周全的老太监话未说完，已投奔新主的避暑山庄总管太监刘灿，带着一群凶悍的太监，突然破门而入，把柳如意等人团团围住。

刘灿看了一眼地上因刚才互相拉扯掉落下来的碎银和首饰，哼了一声，拔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大叫道：哟，柳贵妃，你们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干什么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