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不愿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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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涵静静地站在凯悦大酒店的马路对面,远远看着站在酒店大堂外喜气洋洋迎接来宾的那对新人。
即使隔着一条宽阔喧嚣的马路,也没妨碍到黎涵的视线。新娘身穿巴黎定做的名贵婚纱,妆容精致,明媚娇艳;新郎伟岸挺拔、俊朗潇洒,全手工缝制的高档西装穿在身上,更显得气质非凡。
明明是四月艳阳正好的天气,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黎涵却仍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冷上来。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只觉得周围喧嚣的欢声笑语、马路上的车水马龙、漫天飞舞的五彩气球和彩带,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变成了一副静默的动画,只是一格格无声地在她眼睛里播放。
新娘的父亲是本地知名企业家,家资数亿。交游自是广阔,单看今天贺喜的来宾络绎不绝,全是仕商名流,就可见一斑。
好一幅冠盖满京华的繁华。
不知多久,新人开始回到酒店里给来宾敬酒。黎涵握了握手中的手袋,穿过马路朝酒店走去。
“今日是周陟先生、姚念念小姐喜结良缘的大喜日子。在这里,我代表新郎新娘谢谢各位亲朋好友的莅临,让我们端起杯中的美酒,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来见证这一甜美幸福的时刻!......祝新郎新娘情深似海、天作之合、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啦!”满面红光的司仪的吉祥话儿如流水般地喷出来,
“下面,请新郎介绍恋爱史!”大厅中的气氛被司仪炒得热烈沸腾,一帮新郎新娘的好友,年轻人捉狭爱热闹,更是上赶着起哄
。新娘娇羞地斜睨一眼新郎,新郎仍是风度翩翩的微笑,大大方方地接过话筒。正要开口说话,抬眼看到大厅入口一个静静立在那里的人影,突然面色大变,张口结舌起来。
所有人的眼光本来都集中在新郎身上,都正笑吟吟地等着听这对壁人的罗曼史,新郎神态大变,众人不免跟随他的目光看向入口。
人声鼎沸的大厅中,不论是新郎新娘、双方亲朋来宾,还是司仪、酒店服务生,都不免沾染了几分洋洋的喜气。黎涵静静的站在门口,周身仿佛有一层清冷的雾,却是将厅中的繁华喜意冷冷的隔开。
黎涵抬眼迎着周陟的视线,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向他。
这个人,给了她八年无微不至的爱。在她16岁时暑假里的一天,身为特警大队长的父亲被一名以前被他击毙的犯人亲属报复,将炸药安放在车里,爸爸载着妈妈出门,临走时爸爸抬手给了仍睡意朦胧的她一个脑崩儿:“小懒虫,醒醒啦!早饭在桌上,快起来吃饭!”妈妈笑着对她说:“涵儿好好复习功课,等妈妈回来给你带点心。”
她等到的是血肉模糊的妈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她说:“涵儿,不要当警察···……涵儿,不要哭,爸爸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而爸爸,推开了妈妈,却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是同桌的他,不离不即地陪着她,一点一点将她冷硬的心从孤寂中拉出来。她不愿离开爸妈的墓地太远,所以选择了本地的一所二流大学,他陪着她;她四处寻找杀害父母凶手的线索,是他不顾危险陪着她;她听妈妈的话,选了和从小立志要做的警察专业风马牛不相干的计算机专业,还是他陪着她。以他的成绩,他可以读清华、北大这样的一流学校的。为此,他的父母更加不喜欢她。本来,他父母就对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不喜欢,这个只靠着父母微薄的抚恤金生活的女孩怎能配的上他们优秀的儿子。儿子的前途又被她毁了,老两口更是几乎厌憎她了。
他从来不把父母给他的压力告诉她,但是从仅有的几次见面中,她敏锐地感觉到,他父母对她冷冷的态度。为了不令他为难,她装作一无所知。
毕了业,她进了一家外贸公司,他进了一家本地的房地产企业。潜逃多年杀害父母的凶手也终于被捕归案,去了她多年的心结。原本以为终于可以这样平平安安的,结了婚,生个孩子,安稳幸福的生活似乎就在眼前了。
然而,天总不从人愿。他的父亲检查出来得了肾衰竭,不想靠透析活着,就得换肾。一周一次的血透很快就将他家的微薄家底用尽。
换肾,更是个天文数字。两人工作刚刚两年,省吃俭用连买房的首付尚未筹齐。黎涵将所有的积蓄5万元都拿出来,也不过如烧红的热锅上滴落几滴冷水,“呲啦”一声,就干了。
那一阵子,黎涵又接了两份外活,天天翻译资料到凌晨,人熬得憔悴得不成样子,不过是能多挣几千块钱。周陟在医院、公司两头忙,人也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沉默。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告诉她,父亲的医疗费筹到了。他父亲顺利的等到了**,顺利地手术。看着他脸上久违的笑容,她心里真的好高兴。只是,他从那以后,越来越多的出差、加班,身上还有女子陌生的香水味。她的心从惶恐不安到越来越冷,终于忍不住,用爸爸以前教给她的手段,跟踪了他两天。一切都清楚了。
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富家女看上了在自家公司打工的穷小子,明知道他有未婚妻,仍然痴心一片。恰巧他家出了事,是她给付了医药费,给他父母买了套高级小区的大房子。出手大方、又明艳如花,他父母立刻就站在了她那边。
黎涵看到的,是他妈妈正拿着一摞喜帖喜气洋洋地炫耀:“我家儿子就要和吉远集团董事长的女儿结婚啦,就是前天你看到的那个开宝马的姑娘!我这个媳妇啊,又能干、又漂亮,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呀,还是我们周陟福气好,能摊上这么一个好老婆!”
黎涵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的,周陟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听上去这么讽刺的一句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痛成什么样子。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有始有终的爱情吗?周陟对她的爱都会变,那还有什么不可动摇的信念?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可以留恋的呢?
她在等,等周陟对她说。她只求一个了断。但是周陟一直不肯对她透露一点,难不成还怕她纠缠不休不成?
周陟又一次“出差”了,说是去欧洲考察,但黎涵已经知道,他是陪姚念念飞去巴黎订婚纱去了。从巴黎回来后,他天天说忙,一直没有回来过。他自然是忙的,毕竟,筹备婚礼不是件轻松的事。明天就是他的婚礼了,他还能拖到什么时候呢?
黎涵坐在薄薄的暮色中,有点好奇的想:周陟要什么时候来打发她这个“下堂妇”呢?又自嘲的想起来,自己连“下堂妇”也没资格做呢,充其量是“下堂未婚妻”罢了。
门外传来拿钥匙开锁的声音,黎涵微微一笑,终于来了吗?周陟进门,一如往常换上拖鞋:“小涵,怎么不开灯?看看我在法国给你买了什么东西?”黎涵侧侧头,有些怀疑:这开场白怎么有些不对?
她继而又微笑了起来,心中一片悲凉:还在演戏吗?那么大家一起演吧。她若无其事,他依旧深情款款。在床上,他的要求更加热烈,她紧紧地配合,因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最后一次告别演出罢了。
一夜疯狂缠绵后,他早早的起身离去。临走时狠狠的吻她:“小涵,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记住,我永远爱你。”
黎涵一直在笑,一直笑一直笑,直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周陟啊周陟,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一边爱我,一边去和别人举行婚礼?
枕边一个瓶子闪着幽幽的光,手工打磨的水晶瓶身,螺旋银盖上雕琢着层层繁复精美的玫瑰花藤。深紫色的液体滟滟的仿若鲜血。这是保加利亚的顶级玫瑰香精,比等重的黄金更珍贵。她从小就喜欢闻妈妈身上的玫瑰味道,他说过,要一辈子给她送最好的玫瑰花、玫瑰香水、玫瑰香粉、玫瑰精油···----所有玫瑰的东西。
她的眼泪一滴滴,滴到香水瓶子上。终于,她擦干眼泪,挽起头发,将香水瓶子收进手袋,开开门走了出去。
黎涵一步步走近周陟,一直微笑着凝视着他,看着他脸色灰败、神色绝望。周母冲上来挡在周陟面前:“你还来干什么?!周陟被你拖累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念念这么好的女孩子,你还要来破坏,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
黎涵只是望着周陟,将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姚念念和面色狰狞的周陟父母视若无物。周陟艰难地开口:“小涵,对不起,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会离开我……我,我不能没有你……”
黎涵轻轻一笑:“我今天来只是想求个明白,你既然和别的女人结了婚,就不应该再和我纠缠不清。你既然没有勇气说,那么就由我来了断。不论如何,我要谢谢你这八年来对我所做的一切。”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泪光:“从今以后,相见无期。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再见。”
她转身要走,又回过头:“你今天早上把这个忘在我的床头了,还给你。”她拿出玫瑰香水放在桌上,对他一笑,转身往外走。
听了她的这句话,满堂大哗,哪有新郎结婚头天还在别的女人床上的。姚念念气得发抖,尖叫道:“不要脸!”,抓起香水瓶子向黎涵砸去。
黎涵微微一笑,将脸微微的侧了侧,恍若无意间迎上飞过来的香水瓶子,香水瓶坚硬的银盖砸中她的太阳穴后摔落在大理石的地面,滟滟的紫色液体随着清脆的碎裂声洒落一地。
黎涵头上的血随着弥漫的玫瑰香味汩汩的流了出来。她缓缓的倒在地上。
最后看到的是额头上青筋乱窜的周陟冲上来抱住她,疯狂地喊:“小涵!你是在惩罚我!我知道你是在惩罚我!你那么好的身手怎么会躲不开那个瓶子!你是想让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懊悔中!求求你小涵,求你不要死,你要打我、杀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死····”
姚念念疯狂地尖叫:“我没想杀她!我不是故意的!”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后果,有叫救护车的,有报警的,满堂慌乱。
而黎涵已经看不到了。这个世界她已经不再留恋,恩恩怨怨都已了解。这个世界上,属于她的故事已经结束。而另一个世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