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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宝五载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长安城也弥漫在一片金色之中。

长安城“嘉会坊”一座五进的府邸内。顾元溪呆愣地望着天空,他已经站在这里一个多小时,还是震惊得无法相信以前的这一切。一片黄透了的叶子飘到他眼前,他才恍然回过神,仰天长啸道:“尼玛。看过各种穿越文,没听过睡个觉也能穿越的,老天爷,你玩我啊!”

顾元溪,穿越前本名顾喜。他是21世纪一个普普通通的学设计的宅男大学生,平时喜欢看书打游戏,与千万草根一样过着平凡而安静的生活。

然而一觉醒来,世界就变了。他穿越到附身到这位名叫顾元溪的唐朝年轻人身上,成为了顾家的三少爷。至于原来那位顾元溪的灵魂,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到21世纪顾喜的身体去了。

此时,是唐朝天宝五载,那位开创“开元盛世”的唐玄宗近几年沉迷声色,恩宠杨贵妃姐妹,君王不早朝多时了。此时是著名的“奸相”李林甫当政,醉心于排除异己。边境几个节度使不停地开疆扩土,征服外夷,大唐帝国依旧一派盛世的风貌。然而只有顾元溪知道,这盛世已经维持不了几年了,过几年安史之乱就会把这个盛世大唐践踏得支离破碎。

“我该怎么办呢。”顾云溪对着院内的小池一照,只见水镜里的他身长八尺,头戴长脚罗幞,身着白色圆领袍衫,容貌如美妇人,生得实在是风流韵致。

“哎。”顾元溪长叹一声,毫不脸红的说道:“就算穿越了,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顾元溪望着萧瑟的秋意,不知不觉吟出刘禹锡的《秋风引》。

“三公子,你你你……居然会作诗……”一声女子的惊呼霍然打断了顾元溪的吟诗声。他回头望去,一个小巧可人的丫鬟正站在他身后,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愣愣的盯着他。

顾元溪无奈的笑了,这身体的前主人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可是吟诗作画一样不会,是下人的眼里,是个十足的废物。

“我说小兰,公子我会吟诗很奇怪吗?”顾元溪嘴角漾出了一丝略带**的笑意说道:“淫诗是我大唐男儿把妹必备神技,公子我会淫诗,何足惊奇啊~”

小兰嗫嚅道:“可是三公子以前……以前只会……”

“只会狎妓博c彩,只会吃喝嫖赌是不是?”顾元溪嘿嘿一笑,忽然指着头上的天空说道:“小兰,你看这是什么?”

“天空啊。”小兰毫无犹豫的脱口而出。

“不错。”顾元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少爷以前确实喜欢吃喝嫖赌,然而今天我看到这秋天的天空,感叹时光飞逝,不由得对以前虚度光阴的日子感到后悔莫及。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于是我决心改头换面,弃恶从善。”

“浪子回头金不换,三公子你好伟大。”小兰咬着红唇,脸色微红,带着敬佩的眼神坚定说道:“我相信三公子一定能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的。”

“呃……”顾元溪只觉得一番话后,穿越初来的那种迷茫与悲愤已经一扫而空。他笑道:“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小兰拍了拍额头,急着说道:“对了。夫人与林夫子唤你去书房,说是要查考公子这几日功课如何。”

“什么?查考功课!!”顾元溪听到这里,脸色倏地变白,竟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三公子?”小兰皱眉道:“夫人还说这次三公子功课再不过,晚上就不让吃饭呢。”

“小兰。”顾元溪猛地低下身体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颤颤说道:“公子我突然身体不舒服,你跟娘还有夫子说改日再考罢。”

他说罢,转身一溜烟地往院外狂奔。穿过院门便一个大跨步越过,却没发现门前正好有人走来,悴然不妨之下立即撞了一个七荤八素。

“我的娘啊。这回真扑街了。”顾元溪揉着胳膊,起身便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啊?”

“你的娘不在这里。”对面被撞之人缓缓起身,脚下几个踉跄方才稳定身形,愤愤然说道:“是你撞到我?还是我这个不开眼的老东西撞到了你呢?”

“哪个王八蛋?”顾元溪正要破口大骂,但抬头望定,却倏然变色,颤声指着对面的人说道:“林老头……哦不,林夫子,是你?”

林夫子皱了皱眉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元溪,我和顾夫人在书房等你多时,怎么久不见你人影。”

“这……”顾元溪心道总不能跟你说老子翘课刚好被你逮到吧。他拱手装出一脸正经的样子说道:“学生听闻今日夫子要考察学生功课,不敢怠慢,于是正想着先回房沐浴更衣熏香,然后再去书房向夫子请教。没想到竟是不小心碰到了夫子。”

“不小心碰到?”林夫子脸皮微微颤动了下,无奈笑道:“夫子的老骨头都快被你拆散咯。”

顾元溪脸上挤出悲痛的神色,突然就踉跄的退了几步,做出哭声:“呜呼~学生唐突夫子,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你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死啊死的,被你娘听到又要责骂你一顿。”林夫子摇头笑道:“好了。夫子知道你也是不小心的。下次注意点,多大的人了,行事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顾元溪难得的脸红,挠挠头说道:“夫子说的是,你看今日天气晴朗,阳光甚好。不如到野外去走走如何?”

林夫子望着头上阴翳的天空,突然手起对着顾元溪的头就是一拍道:“走你个头,还不跟我去书房。”

“哎。”顾元溪长吁一口气,低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刀山火海,溪哥就随你走一遭。”脸上竟露出壮士赴死那决然的神色,咬着牙跟着林夫子过去。

顾元溪走到书房,还没跨过门槛,便看到自己的母亲陆氏在书房等候,脸上有些焦急。

“娘。”顾元溪走到陆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陆夫人不过五旬左右,穿着也是雍容端庄。她看到儿子进来不由得露出喜色,随即又板起脸来,严声道:“早就叫你过来,怎么来得这么迟?不知道今日是夫子考察你功课的日子么?”

“是~是……”顾元溪挠挠头说道:“刚才恰好在庭外遇到林夫子,便向夫子请教了一番。所以迟到。”

站在他身后的林夫子正坐在胡椅上悠闲惬意的品茗,闻言心头一紧,一口茶水喷射而出,停不住的咳嗽,脸膛被呛得通红。

“这小子在他娘面前还敢睁着眼说瞎话,也真是不害臊。”林夫子也不点破,他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元溪啊,这几日功课做完了没,觉得如何?”

“嗯。”顾元溪一脸正色的点头道:“学生这几日苦心钻研圣人之言,只觉得大有所获。”

“哦?”陆夫人与林夫子听了都是心头一喜道:“有什么收获?”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顾元溪笑道:“孔圣人的意思是对父母,要特别为他们的疾病担忧。这样就可以算是尽孝。”

陆夫人听了点了点头,慈爱地看着顾元溪,眼中竟噙着泪。顾元溪挠挠头,心道:这也太容易感动了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林夫子听了却皱眉道:“你说的自然是正理。可是这是‘论语’,我给你的功课是‘诗经’啊!”

“呃?”顾元溪听了一愣,随即挥挥手嘿笑道:“不好意思,我就读过这几句论语。”

“你不是报了秋后宣阳坊的诗词大会,怎么现在还是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林夫子摇摇头,失望地叹息道:“本来听到你报名之后,老夫还高兴了很久,没想到你依然是这副纨绔模样!”

“我报名诗词大会?”顾元溪愕然,嘴巴张得大大的,“我哪里会脑残去报什么诗词大会。”

“三郎。”陆夫人皱眉沉声道:“前几天才说决心参加秋后宣阳坊的诗词大会,怎么现在忘记了不成。”

顾元溪一怔,努力探索者这副身体所存留的记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副身体的前主人,也就是真正的顾元溪喜欢上平康坊一位青楼女子,但被这位青楼女子看不起。于是在一班想看好戏的狐朋狗友怂恿下,报名参加了这个狗屁诗词大会。

本来真正的顾元溪参加这个大会只是冲冠一怒为妓n女,更多是他身边那群狐朋狗友想看他这个纨绔子弟的笑话而已,只是苦了现在的顾元溪了。

“娘的。”顾元溪紧抿嘴唇,不屑的说道:“一个纨绔子弟被身边那群混账狗友骗去当笑料都不知。居然为了个鸟妓n女去报什么狗屁诗词大会。”

“三郎。”陆夫人皱了皱眉,“你刚才唤为娘何事?”

“呃?”顾元溪不好意思的笑道:“你看,我能不能不去参加?”

“这如何使得。”林夫子摇摇头,“这诗词大会虽然是民间自行举办,但由于背后有虢国夫人的介入,所有参赛名档都是呈报官府的,如何能说不去就不去。况且我辈读书人,宁可输了阵仗,也不能输了骨气。”

“狗屁的骨气。”顾元溪暗暗唾了一口,突然一怔,“虢国夫人?你是说虢国夫人杨玉瑶?”

“噤声。”林夫子脸色一白,低声道:“虢国夫人名讳也是你所能叫的么?”

顾元溪脸色不变,低声道:“传闻杨氏姐妹皆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若是有机会看一眼的话,这诗词大会,去去也无妨。”于是装作一脸正色道:“大丈夫一诺千金,说到做到。学生既然报了名,宁愿输了名,也不能输了人。”

“好~”林夫子有些欣慰的说:“我辈读书人正该如此~只是”他又突然皱眉道:“只是你对诗词一窍不通,本来让你读诗经,也是想着临时抱马腿,能多读几分就是几分,却没想到你如此不争气。”

“夫子这话可不对。”顾元溪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词本来是发乎情,切乎景,在学生看来,没必要去看什么诗经。”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林夫子喃喃念道:“好~好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好诗句。”他脸色一亮,点头笑惊诧道:“这诗句是你做的?莫非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好,若真是你做的,凭着这两句便有资格去参加这诗词大会了。”

陆夫人也是一喜,摸着顾元溪的头,用难以自信的眼神望着他颤抖道:“难得我儿也能做出这样的好诗,这样的好句,恐怕你大哥也是远远不如。”

“岂止如此。”林夫子摇摇头道:“这句诗即便是綦毋拾遗、储太祝在此只怕都会赞叹不已。”

綦毋拾遗便是綦毋潜,官至左拾遗,所以称綦毋拾遗,与李颀、王维、张九龄、储光羲、孟浩然、卢象、高适等人交友过密。储太祝便是储光羲,两人都是盛唐著名诗人。当今诗坛以李白、王维两人声名为最。此时杜甫声名未显,孟浩然、王之涣已逝世,李王以下便以高适、岑参、王昌龄等边塞派诗人还有崔灏,储光羲、綦毋潜、卢象等人诗名最显。林夫子此言已经是十足的夸奖了。

顾元溪却觉得理所当然。他所吟的诗句出自南宋陆游的《文章》。陆游与苏轼两人并列为宋诗两大家。而清代著名史学家、诗人赵翼却认为:宋诗以苏、陆为两大家,后人震于东坡之名,往往谓苏胜于陆,而不知陆实胜苏也。认为宋诗陆游第一,不是苏东坡第一。宋末文坛领袖刘克庄也认为陆游的诗造诣是自过江后一人。所以在他看来,林夫子的评价理所当然,无足惊奇。

“夫子过奖了。”顾元溪嘴上摆手笑道:“学生只不过一时有感,所以诗句信手拈来,实在是惭愧惭愧。”

“不妨不妨。”林夫子呵呵笑道:“几个月后的诗词大会,在老夫看来,你还是可以一试的,不必妄自菲薄。不错,好诗,好诗。”

第一章 天宝五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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