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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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天就完全黑了,整个酒泉城笼罩在夜幕下,现在早已经已经是深秋了,天都比以前黑的早了。
“这孩子,可算是醒过来了。”此时的李岩床前,坐着一个妇人,她盘着高耸的发髻,身着一身淡绿色衣裙,正深情地望着床上熟睡的李岩。
“夫人,少公子吃过东西后已经睡下一个多时辰了。”妇人身后的欣儿恭敬的说道。
“欣儿,你先下去吧。我在这里再看看岩儿。”妇人转身对欣儿说道。
“是,夫人。”欣儿对着妇人施了一礼,轻轻的退出门外。
这妇人就是李岩的母亲令狐氏,是已故西凉世子李谭的结发妻子。嫁到李家已经十几年了,四年前李谭因病去世后便尽心竭力的抚养唯一的儿子李岩。虽然才年过三十,在经历了丧夫之痛以及一系列打击下,高耸的发髻中竟有着些许白发丝,满脸憔悴。
屋外冷风吹的院里落叶沙沙作响,屋内烛光摇曳,令狐氏坐在床前,轻轻的抚摸着李岩的脸庞,静静的看着自己儿子均匀的呼吸着。
突然,一滴泪水“啪”地一声落在李岩的脸上,令狐氏急忙用手擦拭李岩脸上的泪水。
“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李岩睁开眼睛,正看见令狐氏满眼泪水,这是李岩穿越以来首次见到母亲令狐氏,看着这个为自己担忧的母亲,李岩心里真不是滋味。
李岩的一声娘,令狐氏心都化了,这个让她担惊受怕一天一夜的儿子终于醒了。四年前丈夫李谭去世后,李岩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依靠,要是儿子也撒手而去,她也断然不会独活了。
“岩儿,让为娘好好看看,还疼吗?苦命的岩儿,你要是不在了,娘亲也不活了。”令狐氏说着,双手紧紧的抱着李岩哭作一团,泪水不停的往下流。
“娘,都是孩儿不好,从今以后我都听您的,再也不会让您操心了。”李岩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安慰说道。
“岩儿啊,为娘知道,你父亲去世后,你一直对你爷爷立你二叔为太子耿耿于怀,你处处想表现自己的能力,年初更是拜在你宋爷爷门下学习经史,你可曾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啊。”令狐氏平复心情后耐心的对李岩说道。
“都怪孩儿一时疏忽,孩儿误信小人之言,听说府中新进一匹西域汗血宝马,甚为好奇,未曾料想竟是一匹烈马,以致遭此磨难。孩儿今后一定小心谨慎,不会再让娘亲担忧了。”从记忆中,李岩知道,自己的前身死的真是有点冤枉,前几天照看马厩的刘三跑来对他说,府中新进一匹西域汗血宝马,说是以前乌孙王室的坐骑,好不容易才弄回凉王府,还说什么性情温顺,容易驾驭,只要能驯服就归自己了。一听驯服了就归自己,李岩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哪成想出了王府自己骑上去才知道,这哪是什么性情温顺,简直就是脾气暴躁啊,才跑出百步,马却发疯似的狂奔,李岩自己也颠簸中被摔落马下,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岩儿,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你就是为娘唯一的依靠,做什么事情要想想娘亲好吗?”看着李岩伤城这样,令狐氏也不忍狠心责备。
李岩只能再三保证今后一定好好爱护自己,令狐氏才离开。
“我那二叔真不简单啊,知道自己的前身争强好胜的本性,让刘三用汗血马来激自己上当。”李岩心里想道。作为一个后世来人,李岩当然知道,一个王府的马夫,若无人指使就是有千万个狗胆也不敢骗自己去骑烈马。自从二叔李歆被立为太子以后,李岩跟自己的二叔关系降至冰点,经常顶撞李歆。况且历朝历代,已故太子或者被废太子的后代,大多是落得极其悲惨的下场。看来自己今后真的小心谨慎啊,不然真的阴沟里翻了船,有冤都无处可申了。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李岩很早就醒了,在欣儿的伺候下吃了早点。
这身体已经在床上躺了几天了,现在浑身酸痛,头上的伤口重新换了药,李岩想着起来活动一下。
李岩刚起来还晕头转向的,过了一会儿才逐渐适应这副身体。
“还副长相算倒也勉强凑合,比前世可好多了,就是这体魄也太文弱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李岩心里嘀咕道。
李岩出了门,来到门前的院子里。这是凉王府西院最偏僻的一个院子了,院里有几颗快掉光了树叶的老树,以前都是郡守府的下人在这里住,又脏又乱,连大门都腐烂了一大块了。从敦煌迁都到酒泉以后,府中管事就把李岩娘俩领到这来了。
“少公子,您在想什么呢?”正当李岩想的入神的时候,柳老汉在李岩身后说道。
“哦,没什么,我就随便出来走走。”李岩转身对柳老汉说道。
“出来走走也好,不过外面风大,您受伤未愈,应该早些回去休息啊。”柳老汉一脸担心的说道。
“嗯。我一会就回去了。你先忙去吧。”李岩说道。
李岩院里呆了一会儿,就回屋去了。虽然是大白天的,但李岩这副虚弱的身体依然感到丝丝凉意。
此刻,凉王府的东边,一个大的院落里面,这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有专门的下人住所和马厩,院子里栽满了各种花草异树,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是当今西凉国太子李歆住的地方。
书房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一脸络腮胡子,身着宽大的锦袍,背着双手,双眼紧紧的盯着面前跪着一个肥肥胖胖的人。
“回禀殿下,小的刚看见李岩还在西院中走动,李岩还没死。”下跪的人颤声说道。
“胡安,你说什么?昨天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李岩那小子必死无疑,现在你竟然跟我说他还死。”李歆一拍桌子,愤怒的说道。
“殿下请息怒,昨天小的问了几个给李岩开药方的大夫,他们都说伤的太重已经无力回天,必死无疑啊。殿下,小的也不知道那李岩怎么还能活下来啊。”胡安低着头说道。
书房中顿时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李歆叹了一声说道:“三年前迁都的路上你们就失败过一次,既然他没死,这次就算了。只是可惜了啊,好好的一匹宝马却不能为我所用,为了驯服它都摔死两个没用的废物,还是没能驯服。不过那小兔崽子倒也是命大,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是,殿下。那刘三…”胡安抬头看向李歆说道。
“蠢货,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做掉,这事千万不能让父王知道,否则~”李歆说着看向胡安,紧紧的盯着他。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胡安赶紧磕头,脑袋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西院中,李岩每天定时出院里走动,脑后的伤口也不断痊愈,在这过程中,伤口奇痒无比,李岩知道这是伤口愈合的征兆。
要不是欣儿每天把酒泉城的大小事,外加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说给李岩听,好解解闷,李岩都快疯了。就这样被折磨了一个多月后,李岩的伤口也终于好了。
这天一早,李岩起床后便看见欣儿行色匆匆的往门外走去。
“欣儿,这大早上的你急急忙忙要去哪里啊?”李岩叫住欣儿说道。
“少公子,家中已经没米下锅了,夫人叫我拿她的嫁妆去当了,好买些粮食。”欣儿转身将手中拿着两个手镯给李岩看,气呼呼的说道。
堂堂凉王府还缺粮?李岩难以置信的说道:“不会吧,这还近十天才到月底,怎么会没米下锅了。”府中各院的供给一律由府中管事月初统一分配。
“还不是那胡扒皮,月初的时候说我和爹爹的粮食不在府中分配之列,这个月才给了三石粮食。我问了其他院子的下人,他们的都是和往常一样,下人减半供应。”欣儿回答道。
“那以前你们不也是能分配到府中粮食吗?”李岩问道。
一石粮食只够一人食用二十天左右,三石粮食四个人吃肯定不够的,欣儿和柳老头是他父亲李谭亲口许诺不让他们入籍为奴的,十几年来倒也没人为难他们,李岩心里想道。
“以前我和爹爹都能分配到两石粮食,月初的时候那胡扒皮说我和爷爷没有入籍为奴,所以不能按照府中下人的标准分配粮食,都怪那胡扒皮,多出来的粮食归入他名下了。现在府中下人都叫他胡扒皮,不管什么事只要经过他的手就要扒一层皮,恨死他了。”欣儿气的满脸通红。
“欣儿,你把玉镯拿回去给我娘亲,我去找胡管事要点粮食。”李岩对欣儿说道。
“少公子,您能要到粮食吗?那胡扒皮可抠了,而且府中有规定,要入籍的下人才能分到粮食的。一会没买到米,夫人会也怪我的”欣儿低声疑问道。
“你就放心吧!我自有办法。”李岩说着往院外走去。
李岩在府中绕了大半圈终于来到了王府管事胡安的小院落。此刻胡安正躺在院中一把懒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
“咳咳,胡管事。你可真舒服啊!”李岩站在胡安身旁轻咳说道。
胡安眯着小眼睛,瞥了一眼,看见眼前的人是李岩,才懒洋洋的站起来,微微拱手说道:“不知岩公子一大早不在屋里养伤,来找在下有何要事?”说完又坐在椅子上。
“嗨,也没啥大事。就是找胡管事帮帮忙,找你要点粮食而已。你也知道我那人多口多,你看看我,正在长身体呀,那点粮食可真不够啊,你说是不是?”李岩两手一摊,作出无奈的表情。
“岩公子,你这个忙在下可帮不了,你瞧瞧我这两袖清风的,也没有多余的米粮啊。再说了,府中一应供给都有制度,我身为管事自当严守法度,怎能明知故犯呢。”胡安向李岩抖了抖衣袖,一本正经的说道。
见李岩一直望着他不说话,胡安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继续说道:“岩公子,月初在下可是给了三石粮食给你们啊。至于欣儿那丫头还有柳老头,在下也没办法啊,王府的规定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每天城外施粥都要花费大量的粮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粮食,在下也无能为力啊。”
李岩心里早就知道胡安肯定有一大堆的说辞,笑着说道:“胡管事严于律己,为王府任劳任怨,真是令人佩服啊。”
“不敢当,不敢当啊,承蒙王爷信任,让在下管理府中杂务,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胡安罢罢手一脸陶醉说道。
“胡管事,有件事情我想向你请教一下。”看着胡安那陶醉的表情,李岩头皮都发麻。
“岩公子请讲,在下若知晓的定当告知。”胡安看了一眼李岩后,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我听说三个月前,城南新开的一家粮铺你可知道?好像叫河西粮铺来着。”李岩低头看着躺在懒椅上的胡安说道。
胡安一听顿时一惊,急忙说道:“在下未曾听说过,况且府中杂务缠身,酒泉城那么大在下实在是不曾注意到哪里有新开的粮鋪。”
“是吗?我听说最近河西粮铺囤积了大批的粮食,奇怪的是,那些粮食连麻袋都跟王府救济灾民的一样,胡管事,你说这奇不奇怪啊?”李岩压低声音对胡安说道。
胡安顿时感觉不好,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站起来对李岩说道:“岩公子,这~这或许是巧合吧。”
“呵呵。我听说那河西粮铺的掌柜竟然是你胡管事的侄子胡财,你说这巧不巧啊?”李岩说着,走到旁边的石凳坐下。
见胡安愣在原地,李岩笑道:“胡管事,要不要带府中卫士跟你去河西粮铺看看。”
胡安脸色大变,快步走到李岩面前,抱拳说道:“不知岩公子有何指教,在下能办到的自当效劳。”
胡安说完继续盯着李岩阴测的说道:“不过岩公子你别忘了,在下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的人,况且王爷这几个月去边关巡视,府中还是由太子殿下作主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指教倒谈不上,只是我现在饿肚子啊。你知道,一个人如果肚子饿了,可是什么都能说出来的。而且,有时候,鱼儿死了,网未必破。你说呢?胡管事。”见胡安竟然还敢威胁自己,李岩不以为意的说道。李岩知道要是自己那二叔知道胡安竟敢背着他私自侵吞救济粮食,胡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胡安立见李岩不惧威胁,便说道:“岩公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在下即刻令人匀两石粮食给你,下月起西院恢复以前一月五石粮食供给,你看如何?”
“哼!五石,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真不愧是胡扒皮啊。”李岩心里说道。
胡安见李岩端坐着不发声,问道:“不知岩公子意下如何?”
“你现在立即着人送五石粮食去西院,以后每个月我西院要十石粮食,少一粒我都会来拜访你。”李岩笑呵呵的拍着胡安的肩膀说道。
“十石?你吃得完吗?”胡安一听李岩狮子大张口要十石粮食。脸都黑了。
“呵呵,至于我吃不吃得完就不劳你胡大管事操心了,你说呢?”李岩盯着胡安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好吧,就按岩公子说的办。一会在下就令人送过去。”胡安咬牙说道。
“哈哈。那我就先回去了,告辞了。”李岩说完径直朝西院走去。
待李岩走后,胡安随手抓起旁边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暂且让你得意几天,看你能嚣张多久。早晚收拾你!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