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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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荣听完久久不语,先前因为投身杨家的喜悦瞬间化为乌有。眼前的现实问题急需要他去解决,丢失花石纲必然面临朝廷的问责。若是后世年代还有理可说,而如今自己生死全在东京汴梁那位一句话左右。这让杨荣很可气,却又无可奈何。先前昏迷当中那耳边传来的“秦虞侯”的话言犹在耳,跑?不能!首先杨志就不答应,杨家一门忠烈,宁愿一死也不能做出有损名誉的事,再说据杨志所说,自己可不是孤家寡人,东京天波府内还有自己两个妹妹。自己一跑,她们受连坐之罪,杨荣虽然心中和那两位“素未谋面”的妹妹没什么感情,但是受自己牵连,那种事,他做不出来。
“你……杨兄”他依然不是很习惯这时期的表达,说话有些迟疑。
“大郎”,杨荣思考之中杨志在一旁默默观察,面临如此大事,可是他从杨荣脸上看不出丝毫换乱,反而那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坚定却是让他心折不已。
“我们还是先去附近县衙,然后在做计较吧,毕竟花石纲被打翻,县衙帮忙寻找责无旁贷”杨荣缓慢滴解释道,这时期的所有东西都不熟悉,他的思维还是停留在后世,有事找……。
杨志本来也没多少注意,闻言想也没多想便答应一声扶着杨荣朝附近县衙走去。
一路话不多说,进入县城之内,只见两旁房屋鳞次栉比,古式建筑典雅粗壮,青黄颜色充斥其间,厚重的感觉,让杨荣在一次唏嘘不已。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时间和心情仔细观赏游玩,二人来到县衙门前,只见一雄壮门脸前,立着几个懒散衙役。
“哪里来的贼汉,赶紧闪到一边,不要在此逗留”一个大块头衙役见着杨荣二人,上前呼道。后面几个也提着棍棒就要上前驱赶。
杨荣一皱眉头,旁边杨志喝道:“不开眼的臭鱼,殿前制置使,东京天波府杨荣在此,还不赶紧让县令出来迎接”。那衙役一听对方名头大,恐怕自己招惹不起,又见对方穿的邋遢,顿时有些犹豫。
杨荣脸色一沉,眼中寒光一闪,只见杨志二话不说,两步跨过去对着那衙役五指一张,一巴掌挥过去“啪”一声,直将对方打的转了几个圈一屁股坐在地上,口吐鲜血。余下衙役平日威风惯了,哪里吃的了这个下落,杨志横,他们更横。顿时纷纷抄起棍子望着杨志就扑了过去。
当先一个一棒回去,只见杨志大手一把擒住,转手一架堪堪挡住另一人的落棒,这手不放,抬腿将眼前人踹飞出去,撞在鸣冤鼓上,架子呼啦一声碎了一地,大鼓也倒了下来滚得老远。转身以手握拳,一肘将左手棍棒一砸“咔嚓”一声断做两截,顺势一肘击在那衙役胸口之上,那人顿时好似被马车撞了一般飞出去,捂着胸口发出哀嚎。
剩下的一看,哇的叫一声纷纷跑向县衙内。杨志反身又回到杨荣身后,原本他本意也不这么暴力直接,只是路上杨荣早有吩咐,下手不留情,所以果断出手,就看杨荣怎么应付。只是看杨荣此时笔直站立当场,一副好整以暇,心下放心不少。衣衫不整的样子,却让任何人都无法轻视,他的神态,还有……他的眼神。
不一会,自衙门内呼呼啦啦冲出来二三十个身着公服的衙役捕快,手中拿着横刀,持着棍棒一副如临大敌,将二人围住。后有自衙门走出两人,一个威武雄壮,蚕眉丹凤目,很像庙里的关公。另一个稍矮,肩膀横厚,大眼浓眉,一部扇圈胡须。
大眼浓眉之人,上前来一把抽出随身腰刀,狠声道:“哪里来的毛贼,好大的胆子,敢在县衙门前行凶”,言罢就要上前擒拿。旁边卧蚕眉汉子一把扯住同僚,缓缓摇摇头。收刀入鞘,肃立一旁恶狠狠盯着杨荣二人。杨志也不示弱,瞪着虎眼,对方人多,他也不敢大意。空中擦除火花。一个不好就要火拼。周围百姓一见衙门前热闹,纷纷驻足观看,围了不少。
那卧蚕眉汉子转过身来面色一缓,向着二人一拱手道:“在下朱仝,这是我兄弟雷横,不知二位……”。
杨荣看了他一眼,暗道:“这人就是朱仝,倒是威武”,微微一笑,也不搭话望着朱仝身后不语。朱仝面色一红,旁边雷横一见杨荣傲慢,暴跳道:“我宰了你们两个浑货”抽刀举起,作势要砍。
杨荣眼皮都没抬一下,笑容一敛。恰在这时“且慢动手”自衙门内传来,一个六旬上下的瘦弱老者穿着官袍,带着乌黑官帽,在一个矮黑汉子搀扶下,急步赶来。
“且慢动手,雷兄弟暂缓动手”那矮黑汉子,一身灰布皂袍,整洁明快,额头高阔,双眼炯炯有神,悬胆鼻子高挺,上唇八字胡须,整个人显得干练,聪慧,颇有气势。
那人将老者扶上前,紧跟两步来到杨荣面前,一弓到底嘴里谦和道:“小可宋江,久闻杨令公威名,今后得见杨门之后,深感荣幸”。
杨荣双眼光亮一闪“宋江”,这可是有一号的人物,嘴里也客气道了声:“好说”。
“郓城县令时文彬,杨制使有礼”那县令也上前拱手,嘴里客气,本来一个殿前杨制使他无须放在眼里,如今大宋士大夫治理天下,他一个武人算什么,只是押运花石纲就不一样了,地方上有协助护卫之责,人老成精,今天杨荣上门准没好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客气点总是没错的。
哪里知道他拱手作揖半响竟然没人搭理,直到他快要发怒时,耳边传来一声干脆的话:“里面说话”。杨荣两手往后一背,抬腿迈入衙门内,视县令如无物,顿时将这个秀才出身的时文彬,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宋江一步上前搀扶住,缓缓摇了摇头。对于宋江,时文彬还是仰仗的,“哎”叹了口气进入到了县衙里。
朱仝、雷横互相看了眼,雷横吐一口唾沫“哼,好大的架子”。朱仝赶紧止住,低声道:“那杨制使年轻气盛,你和他计较个哪门子,走进去看看”。
说着硬拉着雷横进入县衙当中。一众衙役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那挨了打的更是一脸晦气。冲着观望的人群就是一顿拳脚“看什么看,再看送到大狱里拔了你的皮”。路人一听敢怒不敢言,纷纷畏惧地跑开了。
进入县衙正堂,杨荣一屁股坐在明镜高悬下面,县令升堂的椅子上,冷着脸望着县令一伙。时县令茫然无措,宋江倒是面带笑容看不出心中所想。
良久,杨荣一把抓起惊堂木往桌子上一拍“啪”“时县令你好大的胆子”。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一惊,时县令也是一愣,随即满脸怒火直往上窜,只是多年为官让他脸上抽抽两下,忍着火问道:“不知本官有何罪责,劳杨制使大驾问责”。
杨荣双眼一睨,锐利的眼神直刺时县令脸上,那有若实质的目光,让这秀才县令第一次感觉到了武将后人那凌厉的气势。胆子一虚,满腔怒火也早就化到九霄云外,做官的没几个干净的,他豪夺的那几百亩地,让他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这时一旁宋江上前拱手作揖道:“杨制使息怒,父母官上任以来,勤勤恳恳,从来不曾贪赃枉法”。
杨荣大手一挥,打断道:“哼,你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本使没工夫搭理”,说完一顿又冷冷看着时县令,道:“可是你郓城县内盗贼横行,抢了我花石纲却是真,还好本使有两份本事,又有衷心护卫,不然还不知这郓城县盗匪横行到如此猖獗地步,今日你必须给个说法,否则我必定向高太尉禀明实情,你就等着如何应对吧”。
“啊……”众人闻言,心中一惊“花石纲丢了!”。时县令一屁股坐到地下,嘴里喃喃“花石纲……花石纲……”,“冤枉啊,冤枉啊杨制使”。
若是别的事,他自问就算是丢官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这花石纲,那可是直达天听的。自己治下花石纲被盗匪抢去,这身家性命不保啊,一想到人头落地,什么尊严也放下了,口里只剩下求饶。那闻言赶来的朱仝、雷横也一时间没了主见,毕竟杨荣抛出的罪名实在惊人,只有那宋江一张脸黑黑盯着杨荣,只是看了半响他还是无法从杨荣的脸上看出丝毫不妥来,花石纲丢失一事太过重大,若杨荣真的拿这事说项,那……他的胆子也太大了,搞得不好那就是有灭门之祸啊。
“杨制使,此事……此事……”时县令从来没有遇过大事,糊里糊涂,咋闻此事,情绪失控,早已泪流满面,一心只想讨饶,一把鼻涕一把泪水,统统流进了那缺了牙口的嘴里。杨志在一旁看见于心不忍。
“嗯……”就是那一瞥,让宋江一震,在看那杨荣一副冷面寒霜的样子,前后一想,顿时心中了然。双手往衣袖里一插,本来想求情的话憋在嘴里,不愿意说了。望着杨荣,面露微笑。
杨荣先声夺人,目的就是栽赃陷害,将花石纲的事落在县衙头上,就算找不回来,也落点好处,好回东京打理,杨志建议他秘密潜回东京是不错,只是方式不对,而且一路上不捞些好处,回去两手空空,谁给你办事遮掩,有些事情古今皆同。
“好了,不要在这里哭泣,成何体统,你且离去,这事可大可小,留心腹再此商议,去吧”杨荣不耐烦地挥挥手。
时文彬还能怎么样,双手紧握住宋江的手,婆娑眼泪,可怜兮兮。宋江回复一放心眼神,点点头。后又对着朱仝、雷横示意,护送时县令回去后院。
一众人等离去,偌大的大堂只剩下杨荣兄弟二人,宋江。此时宋江又恢复一俯首听命的姿态,双手交叉放入袖中。而杨荣又恢复了先前模样,手指放在桌子上,五指交错敲着桌子,发出脆响。两人谁也不言语,都等着对方先发话。杨志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从杨荣在县衙之前,
直到此时,翻云拊掌之间,扭曲事实,直把众人虎的团团转,那份镇定,让杨志打心眼里佩服,看杨荣的眼神更是亲切中透着一股子敬意,只是眼前这黑汉好似看出了什么。此时只要杨荣一声令下,他绝对会抽出手中刀要了那黑汉的性命。肃立一旁,瞪着一双虎眼,纹丝不动,浑身散发着杀气。
宋江也在暗中大量着杨荣,脸型瘦消,长眉入鬓,双眼修长,冷水眸子古井无波深不见底,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稳重。将门后人那种武人气息在他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反而有种清秀的气质,若不是刚才那一番急言令色,杀气腾腾,谁都想不到这人如此城府。
杨荣是自家事自家知道。他的所有经验都来自后世,虽说一番做作,但是实在经不起推敲,花石纲落水,下游一定有痕迹可查,老道的捕头也能看的出来,他从来不轻视别人的智慧,只是事关以后,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说了古代信息不发达,东京离这里千里之遥,只要这里搞定了,下一步他才能有周旋的余地。
良久宋江见杨荣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咳咳”两声,拱手道:“杨制使……”。
“哈哈哈哈”杨荣一阵大笑,站起身来,亲切地对着宋江道:“宋押司何必多礼,早在东京之时,我便听过及时雨宋公明的名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边说着早就挽起宋江的手来到大堂一侧的桌椅旁,把宋江往凳子上一按,然后在其对面坐了下来。
宋江哪里想到杨荣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急言令色,这会又一副豪爽的模样,不过自从见了这杨荣开始,他就没有对自己冷落过,所以就不能把话说的直白,免得伤了和气,他对杨荣也很欣赏。
“杨制使……”
“哎,宋兄可是看不起杨某不成,今日你我一见如故,什么杨制使、宋押司都扔去一旁,全都兄弟相称如何?”杨荣不容拒绝的口气透着霸道和亲近,却让宋江听在耳中甘之如饴。宋江哪里是那不知抬举的人,二人好一番阿谀奉承。直把杨志浑身鸡皮疙瘩抖了五六斤下来。
“杨兄弟,花石纲一事实在干系太大,还望兄弟给个明话,若是宋江能帮得上的地方绝对义不容辞”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杨荣心下一喜,面露感激,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凝视窗外,这才缓缓道:“宋兄如此,我怎能不如实相告,高俅那厮早就仇视我将门后人,这次运送花石纲,先是暗中派人跟踪,又下令我两月之期赶回东京,哪里想到渡河之时,船只忽然漏泄,我也跌落河中,若不是堂兄不顾性命救我,怕是就无今日与宋兄对话了”。杨荣的话有真有假,事就是这么个事,但是编排高俅的话倒是没有一句是真。他就是在赌,赌杨志曾说高俅得官来路不正,天下人对他的仇恨。
“啪”宋江一拍桌子“高俅这贼厮”。
杨荣心中一喜,脸上依然如故:“哎,不说那些,今日与宋兄相识即是缘分,不说那些糟心的事,管他怎地,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高俅欺人太甚,我杨荣拼的性命也要向皇上禀明此事,花石纲害人不浅啊”。
宋江闻言,看杨荣更是透着一股子亲切,将门之后果然不虚传。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想改变某种习惯,没想到今天他遇见了另外一个人。这让他一直以来苦闷的东西忽然得到了释放,找到了通道中人。他一直都是守规矩的人,可是眼看着很多良善都被坑害,他只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对他们加以维护,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正义。
“兄弟莫急,宋江心中有计较”说完看向杨志问道:“不知同行护卫之人,为何只有杨兄一人?”。
杨志闻言怒道:“哼,那货没卵货,一听丢了花石纲,恐怕牵连自身,先后散去”。
“哦”宋江双眼一寒对着杨荣说道:“杨兄弟听我说,花石纲既已丢了,干脆坐死了有人勾结强盗抢了去,将此事落在他们头上,我这里一面差人寻找失落花石,另一面让人捉拿走散的兵士,声势做大,就算是上面查问下来也有个说法”。
杨荣闻言,心中一震,两人见面没多久,但是宋江却是真心帮忙,自己一番做作却是想要这样的结局,但是宋江能担着干系不计后果帮自己,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因此在看宋江,黝黑的脸上没有做作,反而让自己有些惭愧,对于宋江也真有些感激起来。
宋江看杨荣眼神,真假立辨,他也不需要杨荣立马回报,但是他知道有了这层关系,将来绝对有机会将所有的付出都赚回来。
大事一定,宋江又花钱置办酒席,给二人买了全新衣服,更是给杨荣买了匹马,只是杨荣不会骑罢了,只能让杨志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