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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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深山,草木繁茂,荆棘交错,延伸向彷如幽幽无尽的远处。一名老者仓皇的奔行,怀中抱着一个幼童。
老者的嘴角残留着来不及擦去的血迹,显然有伤在身。但他身形如电,在人迹罕至的深山穿梭,惊起走兽无数。
此人年纪虽老,却仍有一股凶兽般的气势,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
他怀中的幼童衣物华贵,甚至于都有光华流转其上。想来身份一定不凡的幼童,此刻却紧紧的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但一张清秀的小脸上神色惊惶,想来即便熟睡着,也是挣扎在噩梦之中吧。
老者心疼不已。
如果可以,老者多想让怀中的幼童清醒过来,让他依然在熟悉的大院里嬉戏玩闹,让他重新绽放出最童真的笑容。让他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让他慢慢成长、慢慢品味他尊贵的人生。
如果可以。
想到这儿,就连这名有着凶兽般狠厉气息的老者,眼中也不免有了一丝哀伤。
许是太过沉溺感怀,以至于一直到了眼前,老者才看到前方矗立的石碑。只有一人高大,却有一种不可撼动的坚实感。石碑上三个大字,玄都国。
踏过这块界碑,便是玄都国的领土了!老人脸上掠过一抹喜色,眼中神光如电,哪复半点老年人的浑浊!
界碑以鼎天石雕刻而成,勾连龙脉,国运一日不衰,界碑便一日不倒。
只要越过这块界碑,便算踏入了玄都国!身后的追兵哪怕再过强势,也不至于在另一处国土里耀武扬威。
大索天下,到此为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大,也终有尽时!
终于是,安全了!
老者深深的松了口气。
在踏入玄都国之前,老者最后再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远方一眼,一时间,居然老泪纵横。透过朦胧的泪水,老者的目光似乎透过了这荒芜的山野,看到了那名魁伟的玄衫男子。
“做个普通人吧,只要他平安长大就好!”
是这现实太残忍了么?是那样强的对手、那样强的势力,就算强横如您,也开始力不从心了吗?就连那样纵横捭阖、霸气无匹的主人,终于也要向这个残酷的世界低头了吗?
“主人,我带着小少主,已然安全逃离了!”
老者哭诉般的低声嘶喊了一句,双眼紧紧的闭了起来。再次张开时,老者的目光中再无半分软弱,无比坚定。他毅然转身,踏过了界碑。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老者忽然想起了少主母凄婉的啜泣。“不要教他修行。让他好好的长大,好好的生活!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平安、快乐的生活下去。”
“我一定会,将小少主抚养成人的。”老者喃语着。
“只怕不行!”
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传来。
老者蓦地回转过来,眼睛精芒暴涨,犹如一头凶兽,已然张开了獠牙!但他的心神,却开始下坠,直如要坠落无尽深渊!不是他不敢一战,不敢直面一死。而是他已经认出来者的身份,知道此人既来,他怀里的小少主就必然难以幸免!
“莫非是天意,天意让小少主沦于敌手?”
一个身着血色铠甲的人不知何时出现,他笔直的立于界碑之上,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从未挪步。周身环绕着铁血、冷酷的气息。他身上的血色铠甲,血色深邃如狱,几乎要将人的视线吞噬进去。
这名血色甲衣的男子一伸手,“把孩子交给我!”
也不见如何动作,就有无尽的杀伐气息散发,铺天盖地而来。
就算是老者全盛之时,也不是眼前这甲衣男子的三合之敌。更何况,此时他已身受重伤。
但是老者定定地站在那里,紧紧抱住怀中的幼童,神情却是无比的坚定。
甲衣男子眉头一皱,按捺不住的杀机喷薄而出。
“将军息怒!陛下要抓活的!”
随着话音落下,一群甲士纷纷落下身形,个个气息沉凝,显然都有一身不俗的修为。似乎是随意的散落各处,但却已经将老者的逃跑路线全部封死,显得训练有素。
这群甲士身上的甲衣都是血红色,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个个杀意纵横。其中一名甲士躬身站在甲衣男子面前,忐忑恭谨。显然便是感应到甲衣男子杀气而出声的那人。
甲衣男子眼神淡淡的扫过躬身在界碑边的甲士,语气低沉,“我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那甲士只感觉无穷的压力笼罩而来。慌忙跪倒,磕头如捣蒜。“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卑职只是···”
立于界碑之上的甲衣男子毫不动容,随手一握,那跪倒在地的甲士便忽然爆开,爆成一团血雾。叫他接下来求饶的话语,一句也再说不出来,只能不甘的湮没在空气中。
其余的甲士仍都默立着,一动不动。显然同伴的死,丝毫影响不了他们。
随手杀了一人后,甲衣男子似乎宣泄出了一丝杀气,缓和了许多。他冷冷的看向仍紧紧抱着幼童的老者,声音低沉。
“交出怀中的孩子,我留你全尸。”
老者心如死灰,不由得暗恨老天无眼。他已然竭尽全力,没想到最后关头却仍然被追兵截住。
老者看了怀中的幼童一眼,神情无比挣扎、痛苦。
“小少主。你是主人的儿子,宁死不能苟活!老奴这便与你一同赴死,黄泉路上,也好继续照顾你。”
老者神情突然一厉,猛地一掌向怀中拍落。
竟是宁可亲手杀了怀中的孩子,也不叫他落入敌手!
这老者,性情竟是如此刚烈!
老者的修为高深,这一掌又极快极狠,一掌拍实,怀中幼童只怕有几条命也活不下去。可是这一掌拍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停在半空。
因为又有一个人,出现在场内。
这人身材高大魁伟,身上玄色长衫点落斑斑血迹,显然是经过了一番血战。他的长发随意披散,别有一番狂放不羁的潇洒。
老者激动地看着此人的背影,嘴角嗫嚅着、嗫嚅着,却终于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显然受了伤,几处从裂开的长衫中隐约可见的伤口,虽然已经止了血,却皮肉翻卷,瞧起来十分可怖。他剧烈的喘息着,显然已经极其疲倦,长时间的战斗,几乎耗干净了他的体力。
但是他随意的站在老者身前。面对周围这么多的血衣甲士,面对杀气纵横的甲衣男子,他却神情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豪迈。
他重重的再喘了一口气,似乎这一下喘气就恢复了他全部的体力。喘过气后,他随意扫了一眼周围,那群杀气四溢的血衣甲士居然都忍不住齐齐后撤。他嘴角挑起一丝轻蔑的笑意,转头看向冷漠立于界碑之上的甲衣男子。
“王天横,你这个狗东西,想把我的儿子抓到哪里去?”
周围的血衣甲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血凯王天横的名号,那是用尸山血海堆积出来的。他们受王天纵统辖多年,哪里见过有人敢直呼王将军的名字?更别说张口就骂他狗东西了。
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实在是有如此张狂的本钱。
先不说这男子以往的威名。
仅仅是为了追杀他,就调动了血甲军的一整个大队。作为大洪皇朝最精锐的军队之一,血甲军以冷酷杀伐闻名,军队数量是最少的,可是甲士的实力却是诸军之冠。
整个血甲军满编也就四个大队,由四大统领辖制。他们就出动了整整一个大队的人,恰是整个血甲军实力的四分之一。同时四大统领都出动了两位。更别说他们的副总统领,血凯王天横都亲自出马。可以说,除了血甲军总统领要护卫在皇帝身边外,血甲军的大部分实力都已经出动。
可是这一路追杀过来,他们血甲军不知道在这男子手中折了多少高手。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却不能使他们在这个男子手下多撑过一合。
眼见得陛下要求活捉的幼童被那个老管家抱着逃走,而他一个人悍然截在血甲军面前,竟是无人能敌。两大统领率领大部分甲士上前缠住了这名男子,副总统领王天横则带着一小部分人前来追击那个老管家。
本以为以血甲军两大队正的实力,又带着一大队血甲军甲士。就算打不过眼前的这个男子,至少缠住他是没问题的。
可是当这个男子忽然出现在这里,那一战的结果已经**裸的摆在了面前。所以这个男子随意的扫视一圈,以冷酷嗜血著称的血甲军甲士,也下意识的想要退避。
王天横神情依然冷漠,毫无波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有谁在骂他。但是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却还是将他的愤怒彰显无遗。
“来得倒快,我手下那两个不成器的统领呢?”
尽管结果已经如此明显,王天横却仍然忍不住怀着一丝侥幸心理。盖因血甲军的四大统领,实力俱都强横无比。一下子就失去两名,这损失实在太大。大到他王天横也难以承受。大到即便他这次完成了任务,回去也免不了责罚。
“敢挡我的路。自然是宰了。”
玄衣男子语气自然,平常得像是刚刚吃午饭的时候顺便宰了两只鸡。理所当然的语态中,却显露出一股掩盖不住的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