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拼命
我看着大背头，我说我凭什么信你？
大背头指着自己问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让这群二愣子给气到了，怎么来一个就问我知不知道他是谁！我又不是搞人口普查的，还能挨个人都认识？
大背头和我说，他叫黄老大，他黄老大的话就是信誉！
黄老大的名字我听过，用临溟话来讲他很有号，就是说他这个人面子很大，人脉很广。他是临溟最早一批出来混的，为人非常义气，后来越干越大，自己开了公司。他也没什么固定行业，只要挣钱的，他都干。用我们临溟话来讲，这叫刮地皮。
其实混社会的就这样，讲究人的名树的影，你就算再狠再能打，没有名那也就是一辈子的混子命。名声越大的流氓，那名声就是金字招牌，就是钱，不管去哪，别人都得卖你三分面子。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别人再怎么说他义薄云天那也没用，因为今天我跟我弟赌的是命。我不能把命交给别人手里，那是自寻死路。
我说这些剥皮菌是我和我弟冒险去鄂城深山里掏回来的，他不给钱想白拿那就是要我的命。别人不给我活路，就算是天王老子那我也得跟他拼命！何况这里面还有我朋友一份，我自己没弄到钱没关系，但不能坑了朋友。
没想到黄老大还挺赞许我，说我说得对，咱们出来混，第一不能坑家里人，第二不能坑朋友。今天这事儿是他兄弟错在先，是他兄弟不讲究道义。
我也没回话，黄老大走到我们面前，突然一耳光打在三哥的脸上。他拽着三哥的头发，一脑袋顶在三哥额头上，大声呵斥，完蛋操的玩意，丢人！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别把你混社会那套拿出来做买卖！
他劈头盖脸当众打了三哥一顿，给我跟我弟看的一头雾水。我当时社会阅历太浅了，也不明白他这么做一是立威，二是传名，三是收买人心。其实混社会就这样，你想上去，那你就得把自己给拔高，不然你就得跟那些混子过一辈子有一天没一天的生活。
黄老大收拾完三哥，和我说你这些剥皮菌我用三倍的价钱买了，算是给我跟我弟道歉，今天这事儿咱们就这么完了。我不禁一愣，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完了？
他话锋一转，又跟我说，不过一码归一码，他兄弟这顿揍不能白挨。咱们混社会的为啥有仇必报？其实归根结底不是咱们小心眼，而是流氓得惜名声，这就跟招牌一样。你要是不打回来，那以后你的名声也就臭了，到时候没人再会跟从前一样敬你怕你！
黄老大的话算是给我结结实实上了一课，我弟一听他这么说，当场就要发飙，被我拦住。我说咱们虽然不对付，但就冲你今天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我把人给你！
我把老三推给黄老大，那群混子一见老三回来了，立马就要过来揍我跟我弟。黄老大怒吼一声，都当我说话是放屁呢！
那群混子立马又都散了，我跟他说，我跟我弟刚混社会，什么规矩都不懂，但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干。有什么你冲着我两来，我们奉陪到底。但祸不及家人，谁要是敢找我家里人麻烦，那我就算不要命我也得把他干死。
黄老大点了点头，我又说明天不好使，我得把我朋友那些钱给她寄过去，有什么仇咱后天结了。老三一听要拖到后天，立马就不乐意了，后天，后天你跑了我上哪逮你去？
我说出来混，你不要脸但我不能不要脸。黄老大点了点头，也没说别的。他接过一个背包，一把扔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钱。我弟站在我身边眼睛都直了，这也难怪，我两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把背包拿好，跟我弟从人群中离开。我两走了好远以后，我才觉得浑身上下都让冷汗给浸湿了，风一吹透心凉。我弟问我怎么办，是跟他们干还是跑。我说咱俩不能在学校混一辈子，以后总得走上社会。咱俩都不是学习的料，以后肯定得混社会，既然混社会，咱混的就是名声，这次跑了，以后咱俩也就完了。
我弟一向听我的话，也没说别的。他要去找人，被给我拦住。我说今天不找了，今天咱俩去给咱爸咱妈买电视！买冰箱买洗衣机！
我弟一听我这话眼睛顿时红了，他也听出来了，其实我这是在交代后事。我两这些年调皮捣蛋，就没让爹妈放过心，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孝敬爹妈了，一想到这，我两其实都挺后悔。
我两来到二百货，直接到了卖家电那里，售货员穿着时髦好看的呢子制服。在当时来说，售货员属于高端人群，比我爹那种混工地的，我二叔那种混工厂的大头工人可牛气多了！
售货员一见我两的穿着打扮，连话都懒得跟我们说。没办法，就我俩这破衣烂衫的，这要搁平时，你就算翻到底掉也翻不出两分钱！
我弟心情不好，一见售货员这态度就急眼了，问她你什么眼神，没看见人吗？售货员以为我两是来找茬的，叉腰问我们想咋得？
我跟我弟虽然不学无术，但这辈子还真没欺负过女人。一见对方撒泼，我两还真是没什么办法。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跟她说我要买家电，售货员指着价签问我认不认识字，知不知道这东西多少钱？
她要骂我两句，我都没这么生气，但这种蔑视真是让我窝火。我跟自己发誓，这次要是过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让别人再轻视我！
我能听到我弟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跟我弟说，老娘们，别理她。售货员耳朵很尖，一听我这话就不乐意了，嘴跟机关枪一样开始叨叨，你说谁老娘们？你管谁叫老娘们呢！没钱还跑我这里装大爷，你装得成？
她指着最大那台电视跟我说，就你们两个臭要饭的，一辈子都买不起！
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歪着脖子走来，大声说，怎么回事，找打是不是？
胖子走到柜台前，售货员添油加醋跟他说了一大通。胖子立马就不乐意了，他从柜台里抽出一个匣子，当着我跟我弟的面打开，那里面全是钱，不过都是一毛两毛，一块两块的。胖子从匣子里挑了整整一百元，拿在手里。
我跟我弟也不知道胖子要干什么，没等我两反应过来，胖子忽然拿钱甩在我脸上，见过钱吗，知不知道这是多少钱，一百元，你被一百元打过脸吗！
老实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钱不重，打在脸上不疼不痒的，但我整个人却被胖子给打傻了，跟个木头杆子一样杵在地上。周围的售货员顾客一见有热闹看，顿时呼呼啦啦全都围上来了！
我弟刚想骂人，又被那胖子甩了一脸钱，跟我一样也傻了。胖子还在说风凉话，把钱给我一张张捡回来，然后给我滚犊子！
我从地上把钱捡起来，跟我弟说，把他给我按住。我弟也没吭声，过去一脚踹翻柜台，跟着就把胖子按在柜台上。胖子使劲儿挣扎，但他哪是我弟的对手。那售货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声尖叫你们要干什么！
我看了她一眼，朝她冷冷一笑。我一脚踢在胖子的下巴上，跟着把手里的钱全部塞进胖子嘴里。胖子瞪圆了眼睛，想要往外吐。我一脚踢在他肚子上，趁着他无力反抗，把钱都怼下去。售货员吓坏了，顿时嚎啕大哭，她拼命拽我，想要拦住我。但我跟我弟这一天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根本不管她这个，开始圈踢胖子。
胖子被我跟我弟打的失去知觉，我解开背包，看了售货员一眼，她吓了一跳，一直躲到墙角上。我从包里拿了两千块钱，一半递给我弟。我弟把胖子从地上拽起来，使劲用钱扇他的脸，就你他妈有钱！
我看了价签一眼，最大那台夏普的电视是1100块钱。我抽出一百块钱，也往他脸上扇，我说一千一，把电视给我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