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坦诚说出当年真相吗？她会接受自己吗？不管自己有多大苦衷，终究是让她苦苦等了自己五年，她受了多大委屈，受过多少屈辱。
还有朵朵，她会接受自己这个忽然出现的爸爸吗？她会不会恨自己……
浓烈的愧疚感和慌乱，充斥着楚风的心头。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横扫一片的龙魂战神，此刻手足无措，如同一个孩子。
“叔叔，你是爸爸派来的吗？”
朵朵眨着一双大眼睛，忽然间问道。
“爸爸——”
楚风一愣。
“是啊，妈妈告诉过朵朵，爸爸是军人，是大英雄！”
在楚风神情一怔时候，朵朵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着骄傲和幸福：“他比超人还要厉害，比钢铁侠叔叔还要帅。”
“虽然，虽然爸爸从没有来看过朵朵一次，但妈妈说那是因为爸爸要保护更多的人，要把坏蛋全都抓光！朵朵不怪他，朵朵只是，只是想他——”
她眼圈浮现一圈泪珠，但很快擦干了。
“但是，但是妈妈说过，只要朵朵遇到危险，只要妈妈和朵朵受到欺负的时候，爸爸就一定会出现朵朵面前，保护朵朵！”
小丫头乌黑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充满着希冀和渴望：“叔叔，你这么厉害，一定是爸爸派你过来保护朵朵的，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回来看朵朵，是不是？”
“是不是啊？”
楚风只感觉心里被塞满什么东西，难受的喘不过气来，他红着眼圈，微笑点头：
“是，朵朵真聪明。”
“耶，爸爸要回来了，朵朵有爸爸了！”
小丫头当时欢快的跳了起来，她的笑容是那样纯粹，那样的干净，纯粹到像一个梦，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破碎。
云沐晴也美眸一片通红，她偷偷转过身擦去脸颊的泪痕。
这些年的辛酸和苦楚，只有她们母女俩知道，常人难以体会。
“怪叔叔，我要给你看一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噢，连老师和妈妈都不知道。”朵朵小手拉着楚风走到自己的房间，满脸憧憬的拿出一副涂鸦画：
“怪叔叔，你看，这是我画的爸爸，这个穿军装，拿枪的大人是我爸爸，身后那两个小红人，是我和妈妈！”
“等爸爸回来，妈妈再也不会被坏人欺负了，再也不用怕流浪狗去饶好远的路回家，小虎他们再也不敢骂朵朵是没爹的野孩子了——”
“怪叔叔，你知道吗，朵朵好开心啊。”
楚风双手颤抖，捧着那张幼稚而单纯涂鸦画，心中的情绪瞬间澎湃而出，再也无法忍受那种浓浓的愧疚和自责。
对不起，孩子，你的爸爸，不是英雄。
他是世界上最没用，最自私的男人，最窝囊，最混蛋畜生！
他恨不得马上抽自己两耳光。
“怪叔叔，你怎么了？”朵朵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小手擦去楚风脸颊的热泪：“你怎么哭了啊？”
“朵朵，对不起，叔叔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楚风转过身，大步离去。
这一刻，他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只想快速逃离现场，逃离那个愧疚的自己！
“楚风——”
云沐晴追出来喊了一声，却发现后者早已没了身影，她柳眉微皱，摇摇头。
“真是个怪人。”
天气渐凉。
楚风挺拔的身姿靠在一棵枫树旁，慢悠悠点燃一根香烟，愁绪不止。
之前，他脑海中演练过一万种和云沐晴母女倆相认的方式，甚至做好了被痛骂、被指责，甚至被仇恨的心理准备。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当真正面对她们母女时，自己竟然不敢相认！
云沐晴是那样的懂事，那样的温柔贤惠，为自己生下女儿，独守空闺五年，甚至不惜被赶出家门，和家族决裂。
而朵朵，更是把自己这个从未见面的爸爸当成大英雄，她是那样的崇拜自己，在她心中，自己是那样的完美。
可自己，又怎承担得起这份厚望，怎对得起她们母女两个？
五年来未曾给过丝毫关爱的楚风，又有何脸面站到她们母女面前，进行所谓的“一家团聚”？
“我亏欠她们母女俩太多了，至少现在来说，我没资格去当一个丈夫，当一位父亲！”楚风目光远眺，呼出一口浊气：
“还是，暂时不要相认了。”
“我要留在她们母女身边，竭尽一切去保护她们，去补偿她们，直到，我认为有资格直视自己的身份为止。”
可，自己又要以何种方式，何种身份留在她们身边，才会显得顺理成章，不影响她们母女的怀疑？
楚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头疼的要命。
他掐灭烟头，一路想一路走，离开了小区。
“龙首，您回来了？”
一直在路边等候的罗刚连忙从车里出来，身躯笔挺，满是恭敬。
“嗯。”楚风点点头，钻进车子里。
“龙首，有人和您动手？”罗刚剑眉皱起，同为军人，他能感受到楚风身上流淌的那股戾气。
“要不要，属下帮您赶尽杀绝。”
罗刚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凝聚实质的杀气，虽然在楚风这尊军神面前，他恭敬的如同一个小学生。
但同时，他也是江陵手握重权，雄踞一方的狠角色。
至少，像云家、李家这种二流家族，在他面前唯有跪地求饶的份儿。
“一些小鱼小虾，算了吧。”
楚风坐在车子里，有些慵懒的挥挥手，眼眸闪烁。
云家，毕竟是云沐晴的亲人，这个傻女人心软，还是在乎亲情的，自己也不想做的太过，让女人伤心。
但，若是他们执迷不悟，还要挑衅自己的底线，那自己不介意，亲手送他们一家老小上路。
“是。”罗刚出声点头，没有丝毫意见和情绪波动，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那龙首，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去哪？
楚风透过车窗，望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眼眸中泛出阵阵追忆思念之情。
江陵市，作为自己的第二故乡，的确有着太多的童年的美好回忆和不舍。
就比如，他的养父养母。
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却待如己出的周烈夫妇。
还有，那个总是缠着自己，爱穿碎花裙，扎羊角辫，一口一个“楚风哥哥”叫个不停的跟屁虫小丫头，周莹。
自从，自己那晚不告而别，从军离去，至今，已经十年了吧。
“十年了，他们都老了不少吧，也该回去看看了……”
楚风眼眸流露出浓浓的思念追忆之情，反正云沐晴和朵朵这边暂时急不得，那就回去看看二老，尽尽孝心。
“罗刚，回一趟家吧。”
“回家？龙首，您要回京都？”罗刚微微惊讶，但话一刚出口，他马上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这，是龙首的禁忌啊！
“罗刚，我只说一遍。”
“我楚风，只有江陵市这一个家。我和京都的楚家，和那位万人之上的楚王爷，没有丝毫关系。”
“你，听明白了吗？”
楚风目光平静，语气平淡至极，但却给人一种如高山一般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属下明白了，龙首。”罗刚心有余悸，已然惊出了满身的冷汗。
楚风点点头，只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开车吧，到地方叫我。”
东阳镇，杏花村。
楚风养父，周烈一家定居于此。
这个地点，对于楚风来说，早就烂熟于心。
甚至于十年戎马军旅生涯中，有无数次在梦境中回到这里，回到那个温暖的小家。
十年光阴，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