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舞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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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古初开,天地混沌。
凡间一时秩序紊乱,妖魔邪道横行,一时间人间成为炼狱,百姓困苦。天灾人祸之下,百姓是妖魔最好的祭品。所谓人,乃是万物之灵,一时间剥夺人灵便是妖魔修炼之法。
大地之母女娲不忍人类受此残害,故将凡间大陆,一分为二。在天之尽头,立起结界,名为绝世界。
绝世界与凡间大陆以一浮屠山为界。浮屠山以外,乃是人间境地,一切神佛妖魔不得扰乱人间秩序,否则当受天谴。浮屠山以内——一称绝世界。
绝世界中大陆五分,分别为,仙,魔,妖,冥,人。绝世界上,仙乃是逍遥一门,历代逍遥仙尊,承天地之命看护绝世界。其外四界,于绝世界中相互吞噬残杀,千百年来,作为在五界中最为弱小的人族,也渐渐在绝世界中占有一足之地。
从此绝世界中人系一族,不再是妖魔手中的祭品,增加功法的灵气。
为守护人界与绝世界之间的界限不被打破,千年前,逍遥祖师与绝世界人族中的四大氏族定下协议,共同守护绝世界安宁,护人间太平。因此,绝世界中仙系与人族具为一脉。
千年前,逍遥仙尊与绝世界中四大人族合力铸就通天逍遥令,凭此令可坏一切仙规,可毁一界。逍遥令下:但凡入绝世界者,不复出焉,无论神魔妖人,众生一律平等。
绝世界中,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活下去,成为在那个世界里唯一的苦求。
凡间燕历三百八十一年,江表十六州连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河床干涸,成块土地龟裂风化成沙。一时间,江表十六州饿殍遍野。苦难中苦于求生的人,不惜换女易子而食。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凡人都在为能活一条命苦苦挣扎,不死不休。
时年八月后,江表十六州连月大旱,河床干涸,土地龟裂成块,风化为沙,昔日的良田百亩到如今却是颗粒无收。狂风来时,呼啸而过,袭卷起来的烟尘就势掩埋掉那些暴露在外的尸骨。
在屠尽牲畜,吃光草皮草根,连树皮枯枝都被饥饿的人们扒拉下来吞下肚中的时候。这个城市的另一端,有个市场正在繁荣起来。它叫——人肆。被圈禁在人肆中的只有两种人,一是如牲畜一般待宰的‘菜人’,一个是来买菜的人。
城市东头的人肆里,年方十六的小九被屠夫按在砧板上。一张面黄肌瘦的脸上两只大大的眼珠子深深的凹进内里,银牙紧咬,或许是她的力道下的大了些,如此便使她原本无色的唇上带了些血色的红。屠夫挥着刀子朝着围在摊子前的人说着价格。唇枪舌战的讨价还价中,小九歪了歪头,看看顶上即将砸下来的银刀。
“三百个贝币,不能再少了。虽然这个小姑娘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但是怎么说都还是活着的,这个年头你上哪里还能拿到活物来宰?”屠夫一句话说的唾沫横飞,像雨点一样砸在小九身上。这番话一落,主顾们想也是这个道理,这年头能有口吃的就是万幸了,更何况是新鲜的活物,遂心一横脚一跺,这笔生意就谈成了。
屠夫一把将小九的手腕拽起来,按在砧板上。啪一声,手起刀落的一瞬间,血泉喷涌。一节砍断的手腕血淋淋的掉在摊子上。小九几欲昏倒,鲜血沿着砧板流下来,落了一地,离着摊子较近的人身上也溅了一层血浆。
小九脚一软,再没有力气支撑着身子,整个人慢慢地沿着案板滑落。脑袋痛的昏沉之际,她那双迷离的双目透过层层人群落在摊子外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身上。
她有感应,那个男子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也在看着他。果然再次抬目,小九的视线正正撞上卫盏疏那双淡漠的眼眸。他那一身不合时宜的白衣仿佛将他与这浑浊的人世隔离开来。那样的一个人物,应该不是凡人吧。小九想着竟挣出了些力气朝着卫盏疏慢慢的爬过去。
污浊地面上留下一道深红的血痕。卫盏疏没有走,他就站在那个地方,云淡风轻的看着小九朝自己爬过来。残腕断手上,小九身下一片血红,她抬起一只手拽了拽卫盏疏的衣角,登时洁白衣摆上留下五个血痕手指印。小九哽咽道:“求求你,救救我。”
话音刚落,小九身后传来屠夫的暴虐声。卫盏疏安静淡漠的看着这一幕,宛如神像的身姿没有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小九咬咬唇,她要死了,要像一个待宰牲畜一般被人杀死,然后吞吃入腹。
屠夫走来了,粗鲁的将小九从地上拽起来。卫盏疏忽然凉凉开口道:“十万个贝币,我要了她。”
小九醒来那一刻,断节的手腕已经缠上纱布。隐隐作痛的伤口,纱布上正血迹斑斑。她抬起头,隔着一个花木扶疏的架子看见花木后那名男子正坐在如豆的灯火下,盈盈灯火照出他那个如刀裁过的侧脸来。
“谢公子救命之恩。”小九半坐在床榻上看着那一架花木后的男子道。
卫盏疏持剪修剪花叶的手顿了顿,后淡漠道;“是你救了你自己,若不是你自己爬过来,我也救不了你。”
小九安静的低下头不说话了。卫盏疏起身走过花木架子来到她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明日,你便离开。”
这句话震的小九心神摇晃,离开?去哪里,在这样的人世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走在路上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饿疯的人吞吃入腹。她默默低着头,状似恳求道:“我无处可去。”
“这与我有何干系?”卫盏疏淡漠的话音落下后,足下脚步声渐传渐远。小九眼睁睁的看着左手上失去的一节手腕,慢慢热泪盈眶。
当足步声再次由远及近的时候,去而复返的卫盏疏手中捧着一个托盘,那上面搁一碗莲子羹。他递到小九身前,小九一只手接过,也不用勺子当即狂喝起来。一碗莲子羹下肚,不用一刻钟。再接着几大碗莲子羹下肚之后,小九虚弱瘫软的身子骨有了一丝力气。
卫盏疏无话,一路沉默的将碗碟收走,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小九身子一歪,头靠在枕上慢慢睡了过去。这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安宁的夜晚,不知从何而来的安全感让她在睡梦中防备的拳头开始松开,眉宇慢慢放松。
当烈日东升,黄沙漫天的时候。小九醒了。一大早她站在庭除下,仅剩的一只手握着一把扫帚打扫着地上的烟尘。卫盏疏推门而出的那一刻,冷淡的双眸微微皱拧。“你怎么还没走?”
小九的身子顿了顿,后拄着扫帚艰难道:“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回家去。”卫盏疏有些不耐烦。
小九泪盈双眸,哽咽道:“我的爹为了十斗米,卖了我,若是再回去……我还是会被卖的。”
“与我有何干系?”卫盏疏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抬脚走下几个台阶,几乎要与小九擦肩而过。
小九忽的一手拽住他的胳膊,恳求道:“是你将我在人肆中救出来的,我求求你……”
“是你自己爬过来的。”卫盏疏不等她说完打断道:“是你救了你自己,如若你已经认命,接受了命运的安排那等待你的就是死亡的宿命,可是你反抗了。所以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你自己。”
“只要反抗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宿命?”小九问道。
卫盏疏垂眸看着胳膊上那只干瘦的手道:“反抗不一定就可以改变宿命,但是不反抗就一定不会改变宿命。”
小九银牙紧咬,左手缺了一节手腕变得空荡荡的,长长的袖摆被风吹的起起落落。她右手紧握成拳状,不反抗就一定不会改变吗?她蓦的抬起头来,双目沉冷的看着卫盏疏道:“要怎样你才会收留我?”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收留你。”卫盏疏话音一落,飘逸转身。小九愣愣的看着那飘然绝去的身影,孤傲至极的人物,连背影都萧索清冷的让人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