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卑微
“小雅，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榴莲蛋糕。”
江龙川满目柔情，小心翼翼的把榴莲蛋糕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蛋糕，眼睛却始终停留在手机屏幕上，自始至终都没看江龙川一眼。
女人名叫宋千雅，长得十分漂亮，是江龙川的大学同学兼前女友。
毕业后江龙川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两人和平分手。
一年前，原本早就不联系的宋千雅突然找到江龙川，说自己之前怀了江龙川的孩子，做人流后身体虚弱。
如今又身患绝症，需要一大笔钱，江龙川必须为此负全责。
毕竟相爱过，更别说宋千雅还为自己打过胎。
江龙川毫不犹豫的拿出毕生积蓄，替宋千雅治病。
为了给宋千雅凑手术费，江龙川把所有网贷公司都贷了个遍，甚至不惜给白家冲喜，当了人人唾弃的上门女婿。
一年来，江龙川在白家当牛做马，活得不如一条狗，却只换来十万块钱。
十万块再加上江龙川借来的网贷，一共六十多万，看似很多。
可宋千雅就像是个无底洞，这么些年无论江龙川怎么努力，就是填不上这洞口。
“小雅，你吃慢点，快喝点水！”
民房内，江龙川起身替宋千雅倒了一杯水。
“啪！”
可水杯还没递过去，就被宋千雅抬手打翻在地，溅了江龙川一脸。
“就知道让我喝水！喝水！钱呢？！”
宋千雅将吃剩的榴莲蛋糕猛摔到地上，指着唯唯诺诺的江龙川，破口大骂：
“二十万你都凑不到！你怎么那么没用？！”
“我真是眼瞎了，当初跟你好！”
“要不是为你做人流，我身体会差成这样？现在病了，都怪你！！”
看着歇斯底里的宋千雅，江龙川低着头，一脸羞愧，连脸上的水渍都不敢伸手去擦：
“小雅你别急，钱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我现在一天跑十六小时外卖，一个月能赚七八千！”
“再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
“什么？一年？！”
江龙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满脸嫌弃的宋千雅打断：
“医生说我明天就要手术，今天必须凑够二十万手术费！”
“江龙川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去偷还是去抢，或者卖血，今天都必须把钱打到我卡上。”
“这是你欠我的！！”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宋千雅，江龙川恨不得把头埋进石头缝里，支支吾吾道：
“医生说，一个星期不能卖两次血，会......会有危险......”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二十万！
“那你就去卖肾脏！卖骨髓！卖眼角膜啊！！”
宋千雅起身拉开房门，指着外面继续道：
“你要是不想我死，就赶紧去给我凑钱！！”
江龙川张开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弯腰捡起宋千雅丢在地上吃剩的蛋糕，满脸沮丧的走出房门：
“小雅，垃圾我帮你带出去......”
“滚！”
轰隆一声巨响，房门紧闭。
江龙川一边把沾满灰尘的榴莲蛋糕往嘴里塞，一边泪如雨下。
没有人知道江龙川为了多跑几单外卖，凌晨三四点起床，到现在滴米未进。
自己连个馒头都舍不得吃，却给宋千雅买价格最贵的榴莲蛋糕......
“不行，我一定要救小雅！！”
吃完蛋糕，江龙川擦了擦眼泪。
人命关天，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凑够二十万！
用身上仅剩的二十块钱，买了一大袋水果，江龙川敲响了舅舅家的门。
结婚时，外婆外公给母亲一套房子当嫁妆，后来被舅舅强行“借住”了几十年。
毕竟是亲舅舅，江龙川不指望能要回房子，但起码找舅舅借点钱......应该不难。
“舅舅，我想问你借点钱，我朋友她病了……”
“借钱啊，这是小事！”
舅舅一把接过江龙川递上来的苹果，为难道：
“只不过咱们家都是你舅妈在管钱，等我……”
哐啷一声，冷着脸的舅妈一把夺过江龙川手里的苹果，狠狠摔出了门。
舅妈横眉竖眼，指着满身狼藉的江龙川，发自内心的鄙夷与厌恶：
“滚，我没有你这么穷、这么贪财的亲戚，没有！！”
轰！
房门轰然紧闭，这一家子人，多看江龙川一眼都嫌恶心。
苹果散落一地，江龙川俯下身子，一个一个捡了起来。
将沾满灰尘的苹果，在衣服上来来回回擦拭好几遍，又沉默地装回袋子。
江龙川羞愧的无地自容，敲门的手停在半空，忽然朝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扇去。
“啪！啪！！”
两巴掌过后，江龙川鼓起勇气，掏出手机，打给自己最好的哥们李强。
“强子，我是江龙川，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强打断：
“川哥，咱们谁跟谁，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您当初带我创业，帮我开诊所的恩情。”
“不管啥事儿，只要川哥您一句话，强子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决不皱一下眉头。”
毕业后在李强的蛊惑下，门外汉江龙川凑钱开了家诊所。
后来诊所经营得当，李强却把江龙川架空。
还只花了十五万就买下价值五十万的诊所，把江龙川这个老板，扫地出门。
这十五万里，只付了五万现金，剩下的十万还是打得欠条！
若是能要回这十万，手术费就能凑到一半了！！
李强的话如雪中送炭，让濒临崩溃的江龙川重新燃起了希望：
“强子，我现在急需用钱，你欠我那十万块你看......”
“喂！喂……怎么信号有点不好……”
“嘟……嘟……嘟……”
江龙川握着手机愣了愣，自嘲般的笑了笑，脸都丢尽了，也不在乎再丢一次。
老婆白青霜，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找到那个最不想打的电话后，江龙川红着眼、咬着牙拨了出去。
“什么事？”
电话接通，传来老婆白青霜那清冷的声音。
很显然，接到江龙川的电话，白青霜有些不耐烦。
“老婆，我……我想问你……问你借点钱……”
“多少？”
“二十……万，老婆，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的！”
“干什么用？”
“给……给小雅看病！”
“滚！！”
电话那头，白青霜恨不得把手机都砸掉。
找自己的老婆借钱给前女友，这……这还是个男人吗？！
白青霜心灰意冷，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废物？！
......
日暮途穷，走投无路！
“一定还有办法！”
“一定还有办法！！”
“我一定要救小雅！一定要借到钱救小雅！！”
......
每当宋千雅说身患绝症都是因为做人流留下的后遗症，江龙川的心就像被刀刮了一般。
何况在这陌生的城市，她宋千雅除了靠自己，还能靠谁？！
找老婆白青霜借钱给前女友，这确实是很混蛋。
但他入赘白家是为了冲喜，与白青霜也只是协议结婚。
况且白青霜的名声也不好，常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
拎着摔烂的苹果，江龙川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的回到家。
母亲李秋荷满脸关切：“川儿，你怎么了？”
“妈，我没事！”
知儿莫若母，李秋荷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卧室。
再出现时，手上拿着一张银行卡，满脸慈爱的递给江龙川。
“妈，你这……”
“川儿，妈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这里有二十三万，你拿着，应应急！”
江龙川连忙将银行卡推了回去，整个人都急了：
“妈，这是爸的抚恤金和您的养老钱，我不能要！不能要！！”
父亲死后，母亲心灰意冷，这二十三万不仅是母亲的棺材本，还承载着对父亲的思念。
这么多年，即便日子再难过，李秋荷都没动过丈夫的抚恤金，因为她不相信丈夫真的殉职了。
一旦用了这抚恤金，那唯一的念想......都破灭了！！
“傻儿子，有你在，我还担心没人给我养老啊？再说了，我现在还能给别人当佣人，能养活自己！”
李秋荷将银行卡塞到江龙川手里，满脸慈爱。
不用说她也知道，儿子满脸愁容，一定是遇到人命关天的大事。
捏着手里的银行卡，江龙川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连磕三个响头过后，夺门而去。
他已经没脸再待下去了！
可宋千雅需要这钱救命，江龙川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一路狂奔到银行，将卡里的二十三万全部转到宋千雅的银行卡后，江龙川总算松了一口气。
光是手术费就要二十万，到时候药费、住院费杂七杂八的，没个几万块肯定不行。
凑够钱的江龙川，又走到宋千雅所住的民房。
明天就要手术，江龙川仍有些不放心，他想来看看宋千雅还缺什么。
只是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半掩着的房门内，便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龙哥，江龙川那个傻小子又给我打来二十三万，哈哈，哈哈！”
宋千雅的声音充满了奚落，根本不像一个患了绝症的女人：
“龙哥，这二十三万我都给你花，你今天晚上你就留在这陪陪人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