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弟弟
还没坐下的苏二妞瞥了一眼苏小小。
她见过不要脸的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吴方芸听见这话有些不知所措,搓了搓手局促道:“这个,这个簪子是我的陪嫁……”
话还没说完,苏老太便敲了敲装满玉米糊糊的粗瓷碗,呵斥道:“就给了小小做嫁妆,反正也要卖了赔赵家的银子,不如直接给我,我去把银子还了。”
苏二妞大喇喇坐下,端起热气腾腾的饭碗大口吃起来,桌上只有一碗烧豆腐,她毫不客气夹走了半碗,还分给吴方芸和苏大海一些。
平日里饭桌上的菜二房一家是动都不敢动的,有时候苏大海干了重活,苏老太才会象征性夹一点点给他。见苏二妞一筷子夹走半碗豆腐,苏老太气得眉心直跳,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为着那根簪子,苏老太强压着怒火道:“现在就把簪子拿出来,省得再拿来拿去的。”
砰——
苏二妞把吃空的碗丢在桌上,冰凉的肠胃变得温暖,她这才真真切切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祖母,你不是说公中没银子还给赵家?赔钱没银子,要我娘的簪子就有银子了?就算是偏心也没有这样的吧?”
桌上几人都放缓了动作,方翠兰撇了撇嘴不满道:“你就胡说,娘最偏心二房,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你们,现在连一根簪子都不愿意给你妹妹,真是白眼狼!”
方翠云一张嘴是颠倒黑白的好手,她这么一说反倒是二房的不是了。
苏二妞摊开手,一字不落说起来:“不说远的,去年年底,祖母给大房买了多少新衣服新吃食?二房连根毛都没有,我爹爹辛辛苦苦转的银子全给了祖母,结果哪回吃饭我们吃着一块肉?”
方翠云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尴尬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现在还想要我娘的嫁妆,婆家不帮衬就算了,还侵占儿媳妇的嫁妆,满苏家村没有第二个的,我现在就去喊村里人来看看,看看某些人有多不要脸!”苏二妞吃完了饭浑身都是力气,骂起人来顿都不打一个,中气十足喊了出来。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外头大树下蹲着不少人吃饭,听见屋里动静他们伸头张望着。
苏老太变了脸色,庄户人这辈子都在村里刨食,跟邻居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最看重的便是名声,她哪里敢让人听见。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原本挺好的孩子,怎么死而复生之后性格成了这样,八成是中邪了!”说着苏老太瞪了一眼二房三人,猛地捡起桌上的空碗便对着苏二妞丢了过去。
粗瓷碗有巴掌大,又重又锋利,卷着一股凌厉的风直直朝苏二妞撇过来。
嘭——
不等她伸手反应,吴方芸快速挡在她面前,粗重的瓷碗正中她额头,一下砸出个深深地印记,鲜红的血液顺着额角流到下巴,随即落在漆黑的饭桌上。
吴方芸身子本就弱,这么一砸她勉强撑了一会儿,随即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阿娘!”苏二妞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吴方芸,对着身后苏大海喊道,“爹,快去找牛车来,送阿娘去看大夫!”
苏大海吓得麻了手脚,只能呆呆听着苏二妞差遣,冲到牛棚拉了正在吃干草的牛便到了门口。
外边天色已经擦黑,苏大海怕她冷,又抱来一床厚实的被褥铺在牛车上。
苏老太见到桌上的血滴,手掌微微颤动,她刚才气急了扔东西,没想到会砸到吴方芸,见二房要去找大夫,她跟出来不悦地嘟囔着:“找什么大夫,一点小伤弄点草木灰按上不就行了,哪那么娇气。”
她倒不是关心吴方芸,而是觉得看大夫要花银子,不合算。
苏二妞双眼血红,狠狠剜了她一眼,凌厉的神色吓得苏老太没敢再说话,苏大海赶着车,几人一起朝镇上郎中家赶去。
苏二妞担心吴方芸的身体,可是鲜血流的太快,她用手按都按不住,只能在脑海中回忆法医学的知识。
与临床医学不一样,法医学很少学习止血方面只是,因为……用不上。
苏大海急得满头是汗,家里就这么一只老牛,平日里耕地都靠它,他连骂都不舍得骂一句,可现在苏大海狠狠抽了几鞭子,只希望能再快些。
天渐渐黑下来,山路不好走,颠簸中苏二妞紧紧掐住吴方芸的檀中穴,鲜血少了些,她愤愤道:“爹爹,这个日子我手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娘亲肯定也是,不分家不行了!”
坐在牛车前的苏大海身形瘦削,挥着鞭子的手一滞,犹豫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分家不分家的话,让人笑话。”
“一家人?大伯一家和祖母又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吗?最苦最累的活都是你和阿娘的,可是分东西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这些年大伯他们趴在你身上吸血,你看看我们家里,家徒四壁,这还怎么过?”
“你看看阿娘,她以前身体多好,可是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苏二妞心疼看了一眼吴方芸。
说到这里,苏大海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女,可是他也狠不下心来分家,毕竟都是他手足兄弟。
镇子上夜晚热闹得很,不像村里天一黑就家家户户熄灯睡觉,几人到了的时候依旧是人山人海的。
城门口贴了不少告示,好些人围在跟前看着,苏二妞瞥了一眼,好像是衙门找仵作的告示。
牛车很快便到了医馆,老大夫借着昏黄的灯光搭了脉,喜笑颜开起来:“恭喜恭喜,夫人有孕了,头上的伤不碍事,好在血止住了,再开点安胎药好好养着就好。”
又孕了?!
苏二妞愣了好几秒,她要有弟弟了?!
这么多年苏老太骂的最难听的话便是骂吴方芸是个没用的女人,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要断了苏家的香火。
这会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苏大海也是乐的不住感谢郎中,跟着郎中抓了不少安胎药,身上为数不多的银子花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