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信报应吗？
凉凉地扫过去一记鄙夷的眼神，出口的话语，是一如既往地毒舌。
“你做的？还是不吃了，我怕你毒死我。”
“……”
神情一凝，秦安好手指收紧。再不坚持，拿起筷子，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地开动。纵然味同嚼蜡，可依旧吃的很仔细。
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看的庄司琛心浮气躁，心气儿十分不顺畅。
眼前这个女人，从来就都不是个温润的性子，从小到大，除了用某种“特殊”的手段之外，就别想让她乖乖的。
可是偏偏这三年来，这副温顺的假象，却是他看到最多的。
所有的羽翼，曾经那些骄傲跟自尊，都是由他亲手，一点一点从她身上给拔下来的。可好像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心底的郁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深厚。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很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自己做的还不够，用不用直接彻底的毁了她，才能让自己走出来？
这么想着，神情也就跟着一动。走过去在秦安好对面坐下，从浴袍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恶劣了挑起了眉梢。
“就这么吃，少点儿味道罢？要不要加些作料？知道这是什么么？温谨言给的，说是毒药。
他还说，我恨你恨不得你死，让我给你一个痛快。你说他对你这么好，我这个做丈夫的，是不是应该要吃点儿醋才正常？”
恨她恨不得她死？
难道不是？
几乎在庄司琛话语落下的瞬间，秦安好就在心底自发地接了这么一句。不过到底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只是看了看桌上的小瓶子，没有任何的动作。
将她的无动于衷看在眼里，庄司琛笑容更加的恶毒。
“呵，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舍得就这么死了？跟你那对父母一样，都是那么下贱！”
你说我就好，别说我爸妈。
被触及到了心底的逆鳞，握着筷子的手指又紧了几分。不过到底没有反驳的立场，抑制住微微的颤抖，秦安好下一秒就搁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先回房间。”
说走就走，十分干脆。与其说是避开羞辱，倒不如说是……逃了。
等到餐厅重新安静下来，庄司琛面上的冷诮，也终于一点点瓦解，回归了阴沉。
眼尾扫到被秦安好用了一半的面，心中一动，拿起筷子，就着她剩下的尝了一口。而后细嚼慢咽，将剩下的半碗全部吃了。
完了抹抹嘴巴，一脸鄙夷。
“真难吃。”
至于特意为他准备的那碗，却是没动。
***
因为被特意安排，所以秦安好他们的探监时间，并不是正常规定的一月一次，而是三个月一次。
一年四次，三年十二次。秦安好曾来过十次，可是除了第一次之外，再也没有见到过里面的人。
每一次都是，对方拒见。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十三号这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天气并不是很好。再加上心情压抑，等坐到了探监室里，气氛更是压抑的让人心慌。
而那个人进来的时候，大概没想到会看到她，原本木然中带着几分期待的脸，瞬间就下沉了好几个度。
对此，秦安好只是扯了扯唇角，并没有多余的表示。也没有迂回曲折，直接开口，就说了两句话。
“妈，好久不见。”
“我怀孕了。”
话中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成功令在场的两个人呆掉。
没有顾忌那么多，打发了目瞪口呆的秦睿阳出去，直视着坐在对面的人，秦安好面色虽然平淡，却依旧还是隐隐带着一股子令人不容拒绝的强势。
那副架势，让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还停留在她绝望嘶吼，无助哭泣层面的人，神情变得僵硬无比。
就连愤恨的目光，也变得闪烁起来，嘴一张，不由自主地沙哑出声。
“所以呢？”
“所以呢？”
于情于理，这都不应该是一个做母亲的人，在听到自己女儿刚才那话之后应该会有的反应。
只是这个反应出现在她们之间，好像也没有多少违和。
跟着重复了几句，秦安好下意识地就想着要刺过去几句。不过仔细想想，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当即也就调节了心态，语气难得缓软下来。
“三年了，如你所见，我早就已经是他的法定妻子。所以，与其想着要怎么劝我改变主意全身而退，你还不如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我就想知道，那时候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们一手策划安排的？”
其实说起来，一切不过就是个很俗套的故事。
当年秦氏危机，为了帮助他们，庄氏夫妻可谓是鼎力相助，然而最后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典型现实版狐狸精白眼狼，狗血的让人哭笑不得。恩人在一朝之间成为了被他们算计的对象，如果不是亲生经历了那一切，秦安好都没有办法去相信，那样的人 ，居然会是自己的父母。
却也成功地化作了一柄利刃，斩断了秦安好跟庄司琛之间所有的眷恋。
彼时，年少情深，而今，恨彻入骨。那个时候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恨。
而这三年的时间里，秦安好一边恕罪，一边还忍不住抱着一丝幻想，想着或许当年的事情，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毕竟很多的故事里面都是这么说的，或许她跟庄司琛之间，并没有真的到那种不死不休的地步。
只是，一直不敢来求证罢了。
现在，不一样了。
抚上还显不出任何痕迹的小腹，秦安好想，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作为母亲，也是时候该拿出所有的勇气来。
纵然不被期待，可是这个未出世的宝宝，依旧是她所爱。
面对着她的坚持，秦母则是沉默了许久。
极其复杂的眸光，让人难以捉摸。除了搁在桌面上，死死相握的两只手出卖了一丝情绪之外，再看不出半点儿异常来。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犹如是一潭死水。
就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那么一股子让人沉入深渊的无望。
“不管是不是真的做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父母，的的确确是死了。而且当年的事情，你不是也参与了一部分？”
“……你……可以住口了。”
在踏进这里来的时候，秦安好以为她已经足够坚强，完全有了可以接受一切的勇气，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可是随着秦母话语的后半部分出口，一些被她强硬地压在心底最深处，镌刻着所有恐慌与疯狂的记忆，一下子就被翻了出来。
再也伪装不下去，夺身而出，一口气跑了出去，一直到看见了站在阳光下的秦睿阳，整个人的气势才彻底颓废了下去，再也提不起半点儿精神来。
然后慢慢张嘴，声线飘渺如鬼魅。
“小阳，你相信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