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卦象
我的老家,在大西北秦岭深处,从风水上讲,秦岭山脉是仅次于昆仑山脉的巨大龙脉,当中难免就会发生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怪事。
据说在我出生那天,山里跑下来好几条水桶粗细的大蛇,就趴在距离我家很近的地方,匍匐发抖,吓的村民们都不敢出门。
我爷爷白九是个奇人,医卜相术、收邪治鬼,甚至村里的红白喜事,就没有他不会的。所以我这个名字也是他给起的,这名字不仅难听,还透着股子滑稽,他给我取的名字叫白蛇。
名字里带个蛇字,后来的事就都跟蛇有关了。
就在我出生的第二天,村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蛇群,所过之处,鸡鸭老鼠被吃的精光,村里的牲畜哀嚎了一夜。
后来又陆续有人在后山采药,被大蛇吓的跌落山崖,一命呜呼。
村里人害怕起来,都说我是蛇妖转世,要秘密把我处理掉。
要不是村长受过我爷爷的恩惠,拼命给拦下来,可能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小命是保住了,不过自打我出生后,村子就真的没太平过。
一个是村子附近蛇类增多,经常有人被咬,另一个就是打那年开始,村子里的庄稼收成,一年比一年差。
直到有一年,村里接连有人被毒蛇咬死,牲畜基本死绝,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
村民们包围了我家,要讨个说法,那时候村长都压不住了,就差一点,直接把我们家拆了。
关键时刻,是我爷爷走出来,跪在村民们面前,说三天之后一定给他们一个交待,让村子恢复太平。
就在那天夜里,从村子里传出消息,紫微斗数第十九代传人,封卦十年的天衍派掌门,决定再度出山,卜出人生中最后一卦。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的,爷爷竟然是个通玄的人物,他这一生起过三千六百五十次卦,卦卦应验。
等到第二天我醒来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一夜的功夫,从省城到周边,排的上号的大师、富商,甚至我在电视新闻里才能看到的官员、明星,已经将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家里电话早就被打爆了,更多的人在从外省往过来赶,村民们每家每户按一车五元的标准收费,一天的收入比他们半年挣的都多。
爷爷这一派的紫微斗数,对应天上三百六十五路诸天星斗,一生的起卦数量是有定数的,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卦。
现在他再度出山,另起一卦,必定要遭天谴。
政商明星们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许给的报酬让人眼花缭乱。
但爷爷的要求很简单,给出一个生辰八字,然后指了指我。
最终,他选了一个姓林的落魄家庭,同男主人林树森约定,将他的女儿指给我为妻,双方写下婚书立誓,这最后一卦就归了林家。
说来这个娃娃亲订的也奇怪,我的生日是农历的六月九号,而我那个娃娃亲的妻子,她刚好与我相反,是同年的九月六号。
于是在我的孩童时代,就已经有了个远在他乡,叫林子若的老婆。
而双方也就此约定,在我二十二岁那年,由我去到林家入赘完婚,一场盛大的求卦大会就此收场。
果然,从那以后,蛇群完全消失不见了,村里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
家中事了,没有人再来找我的麻烦了,但爷爷的身体明显一天不如一天。
他经常会产生幻觉,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对着空气磕头,他说他看到死去的人经常在眼前晃荡。
再后来他就越来越瘦,整个人活像一只披着人皮的骷髅,即便是这样,身体还在继续缩水。
转眼间到年底,原来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已经瘦的只有一米六高。
在我九岁那年,爷爷的面目已经变得十分吓人,他自己搬回到偏僻的老屋里住,那天他把我叫过去,面色凝重。
那天我再见到爷爷时,他整个背弓的已经抬不起头了,就像受到辐射的畸形人,苍老的脸上也显得有些可怖。
不过我并不害怕,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反而使我的心里十分难受不忍。
他问我是否愿意做紫微斗数第二十代传人,接下他的衣钵。
那是我一直都很向往的一件事,自从知道爷爷的传奇经历后,我就立志想当跟他一样的人。
只不过我也很疑惑,为什么爷爷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却住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山村里,而且他的本事,既没有交给大伯、三叔,也没有传给我爸。
提起这个,爷爷的脸上满是落寞,他缓缓提起修道人的五弊三缺,我这才知道,一旦踏上这条不归路,命格有缺,终生都会缺失一些东西。
像他,就犯了贫、夭、孤三缺中的贫缺,至于大伯、三叔跟我爸他们,爷爷不想他们走上这条路,也落得个命格有缺的下场。
至于我呢,爷爷坦白说,我的命格天生有损,学了它,才可能活的更久。
那天我在爷爷的老屋,对着列祖列宗磕头,对着天衍派十八代掌门磕头,对着诸天三百六十五路星斗祭拜。
那之后,《梅花爨》、《撼龙经》、《易道大成》……再到紫微星数,爷爷苍老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他说我是不世出的天才,将来的成就肯定远在他之上,最后站在昆仑山巅,成为最顶级的人。
但在我二十一岁之前,这门本事却不能给别人用,一旦破戒,他数十年的心血就将毁于一旦。
我曾亲眼看到把我当亲孙子待的猎人爷爷眉宇隐晦,面带死气,那是大凶之兆,怕是性命难保。
果然,不久后有人在山林里发现了他,不知被什么野兽啃食的只剩下半边身子。
跟我最好的哥们儿王猛,我看到他明堂泛白,黑气缠身,那预示着将会有严重的事故发生,甚至触及生命。
不久后,我的好哥们儿和他的父母亲,以及一个妹妹,全家人煤气中毒,一个都没能活过来。
十八岁,那是个令我终生难忘的日子。
我看见大伯的魂灯明灭不定,面色泛黑,背后总有绿影随身,那是重病缠身的将死之兆。
大伯是我的亲人,我们家最重要的人之一,我不想他死。
可是想起了爷爷嘱咐的话,二十一岁之前,我又不能替他人改命。
两难之间,愁得我整宿的睡不着觉。
最终,亲情战胜理智,我破了戒,大伯去医院检查,发现了癌变的胃,并顺利完成了切除手术,康复出院。
但在我为大伯起卦改命的那个晚上,最疼爱我的爷爷,永久地离开了人世。
在第二天,以一种诡异的死法,被人发现在后山的乱葬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