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煮的，怎么了

　　水煮开好几道，红薯散成小块的时候，她把小白菜切成小段跟葱花一块撒进汤里。在那个年代，有这么一碗红薯汤吃也算相当不错了。

起锅给四个闺女每人盛上一碗，大月怕妹妹挨烫，替她端到桌子上。

四个女娃正襟危坐，等着后妈坐过来，她不吃她们不敢动筷子。

瞧见她来了，大月小心翼翼从兜里掏出两个窝头，“小妈，这是今天我们给别人干活挣来的，你吃！”

曹雨晴瞥了一眼窝头，玉米面做的窝头看着有些粗糙，颜色看起来黄橙橙倒是挺诱人。

原身啊原身，做人不能这么没底线，让几个娃出去给她挣吃的，亏她吃得下嘴。

瞧这几个娃，看到她就一脸慌张，脑袋就差缩进脖子里去了。

她接过窝头，每个分成两半分别放在四个女娃的碗边。

“这又不是啥好东西，你们吃，别烫着嘴。”

四姐妹小心翼翼吃完第一碗，没吃饱却不敢再添了，一个个舔着碗不说话。

曹雨晴心想真是造孽，这样养出来的孩子得有多自卑，连饭都吃不饱还要看后妈脸色，最气人的是天天挨叔叔家的小婶挤兑。

“大月，再给每个人打上一碗。”

“小妈，吃饱了，这些留给爷爷奶奶。”

大月她们从前吃红薯都是吃剩下的手指头粗的小红薯，整个丢进锅里煮熟就可以吃。哪里吃过这么香甜的红薯汤，恨不得把锅舔一遍，可又怕挨骂。

“吃，吃饱为止。我看这些红薯也就刚好够吃的，一点不要留。”

她完全顾不上原身是什么形象，按自己的路子走，就算是路边一条野狗也要想办法给弄点吃的，更何况是四个活生生的人。

还真别说，四个小姑娘长得真不赖。一个个眼睛跟铜铃似的，脸是瓜子脸，头发油黑，就是身子瘦弱，营养不良脸色发黄。

“你爷爷奶奶跟着你叔过，日子好着呢，你们只管自己吃饱就成。”

曹雨晴操着一口原身的土味原腔，麻利的端起碗给大月盛汤。

她说话的时候虽然板着脸，孩子们却能听出好赖，后妈今天怎么啦？不但亲自给弄吃的，还给主动盛饭。

从她嫁过来第二天开始，从来没给过好脸色，更没做过一顿饭，都是大月做好了端到跟前。

自己吃稠的，给四姐妹剩下点稀的，捞半晌捞出的米粒掰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今天既然小妈大发慈悲，那就敞开肚子吃。谁敢保证她明天还能给吃的呢，吃一顿算一顿。

四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模样让曹雨晴心里很不是滋味。

既然穿过来给她们当后妈，就尽量让几个娃少受点白眼。老天爷兴许看不惯那个悍妇，让她来替换。

不过这顿要是吃完了，下一顿在哪？

她看过米缸子，大米没多少已经见了低。谷仓有一些谷子，收拾收拾大概有半担。一担约摸一百二十斤，按七成出米率算，一担能打出八十多斤大米，半担就是四十斤大米。

就算每天煮粥也不够吃，这让她们五个怎么活？

原身只顾自己吃，可不就无忧无虑还有力气出去跟人斗恶么。如今她可不能让四个娃饿肚子，必须想办法多弄点吃的。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她问正在收拾碗筷的大月。

“小妈，今天腊月十八，过不了几天就是除夕。”

这日子倒是跟前世对上了，心下想起买的年货又闹心了一波，只可惜吃不上用不上了。

“家里准备了啥年货？”

她生怕自己有些事没记起来，把买的东西忘了，便跟大月打听起来。

四个娃大眼珠子提溜溜，低着头不敢做声。曹雨晴倒是看明白了，合着家里什么都没准备，没想到这个家穷成这个鬼样。

透过门窗她可瞧见老二家准备了不老少，看样子大哥的赔偿金花得不烫手。

“以后不许去给别人干活了，家里的活还干不完呢。”她又把娃打发回屋去，自己在院里晒会儿太阳......

小叔子夫妻二人干活回来，瞧见在院里坐着的大嫂，便从心里哼了一声。

这日子真是好过，别人都忙着春种，她什么都不干，没钱没粮，心不慌，这会儿还有闲情晒太阳。

大哥真真娶了个懒婆娘回来！

虽说已经分开过，不吃他们不喝他们，可就是看不惯她的做派。

“谁偷了我家红薯？”

老二家的进厨房喝水发现几个大红薯不见了，便大声嚎，巴不得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分田下户之后才有一年收成，产量低，只能靠些红薯芋头玉米填补。分下来的山地也不多，红薯也收成不了多少，一年到头各家各户还是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

这倒好，四个光鲜亮丽的大红薯不知道进了谁家锅里去。

“我煮的，怎么了？”

无论前世还是原身，曹雨晴都不是个好惹的主。遇上跟原身一样不讲良心的，她可不客气，一张口便是要吵架的架势。

“朱永德，你瞧瞧她，偷了咱家红薯还理直气壮。”

妯娌扯着丈夫的袖子便往外走，正对着曹雨晴开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话能气死人捡什么话说。

小叔子臊得脸通红，大嫂厉害，自家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扭过头，便回自己屋里去了，她们吵她们的吧，他一个男人不会吵架。

原身骂人的那些花词，曹雨晴不是不会，可这会儿她骂不出口。只得坐在凳子上转脖子舒缓颈椎，听妯娌“娓娓道来”。

妯娌心里纳闷，这大嫂从前就算是理亏也能骂三天，这会儿她怎么不还嘴了？骂遍全村无敌手的曹雨晴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