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恶的味道
我和父亲站在二狗子家的桂花树下,仰头看着在树枝上挂着的尸体,那尸体迎着风微微晃动着,正下方留有一滩几乎干涸的血渍。
二狗子的两只胳膊不知被什么东西砍了下来,断口处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茬子,有些血肉挂在上面,已经成了黑紫的颜色。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恶的味道,竟然那石碑被掘倒的时候我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我看着二狗子的尸体,他的脸色和之前的黑蛋一模一样,就连那诡异的笑容也几乎是如出一撤!
联想到他前天和我说过的话,再加上这腐烂的臭味,我再也忍不住,跑到旁边的墙根儿一阵干呕。
父亲阴沉着脸,他看着二狗子的尸体,忽然开口说道:“胳膊呢?”
众人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倒是一直呆坐在树下的二狗子他娘忽然提高了声音嘶喊着:“没、没有……我早上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没、没了胳膊,我可怜的儿子啊,你这样可让我怎么活啊!”
二狗子的爹站在她的身边,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父亲,眼睛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大哥,咱得把爹接回来,这样下去不行啊!”二叔走到父亲的面前,低沉着声音说道。
父亲默默点了点头,二叔便着人去接爷爷了,村民们在警察来之后也就散了。
我们村子并不大,也就是百十来户人家,这不过三天的功夫就平白无故的出了两起不明缘由的命案,这事惊动了市公安局,与上次的两辆警车不同的是,这次竟浩浩荡荡的来了五六辆警车,二十几个刑警严阵以待的样子,让所有的人更加心神不宁。
我没有走,一直站在警戒线外看着警察将二狗子的尸体放下,几名法医进行简短的检查之后,神色愈发凝重。
“你的意思是说,死者的胳膊是在死之前被人用什么东西硬生生扯掉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刑警在与法医嘀咕了一阵之后忽然惊诧的问道。
他的声音不小,我站在不远处听得清清楚楚。
那刑警显然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忙又压低了声音与法医说了些什么,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有在听到些什么。
回到家里,我发现除了我二叔之外,村里的老人竟然都在我家的堂屋聚了个齐,母亲正站在院外,满脸的愁容。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母亲抬眼看着我,犹豫着开口说道:“涛儿,要不你赶紧走吧!”她这话说的我一愣,反问道:“娘您说什么?”
“涛儿,你听娘的话,市里也不要回去了,从村里离开之后能走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再回来了!”母亲一边说,一边掉起了眼泪。
“是因为那个石碑吗?”我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母亲却只是流泪,不在言语。
就这样等到了中午,爷爷终于被二叔从后山的姑姑家接了回来,他老人家一进门就把在父亲以及在场的所有人痛骂了一顿。
“涛儿,你给我过来。”骂过之后,我爷爷冲我招了招手。
我低眉顺眼的走过去,只听爷爷问道:“掘石碑的事儿,你也有份?”
“没有没有,我到的时候黑蛋他们已经把那个石碑给掘倒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开车进村的时候,曾经撞了那石碑一下,留、留下了一道印子。”
听我说完,爷爷的眉心紧蹙,脸色看起来更加阴沉,他看了我一眼,摇头道:“守了一辈子,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说完之后,他虽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咱们村所有的人,无论老幼都给我到村口集合,你们都拿上家伙,把石碑重新修好。”
说完之后,爷爷又对父亲说道:“老大,你去弄点纸钱、纸扎的童男童女,衣裳元宝,越多越好,等修完了石碑要用的上。”
父亲不敢耽误,直接就出了门。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爷爷才对我说道:“涛儿,过来陪我吃饭。”
母亲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桌上都是些黄瓜青菜,半点儿荤腥都不见。
“爷爷,您还吃素呢。”我随口问道。
我听母亲说过,自从我出生之后,一向无肉不欢的爷爷不知什么原因开始吃素,算算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
爷爷横了我一眼,说道:“还不是为了你小子,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反正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我怕个鸟!”
我爷爷脾气一向火爆,却从小最是疼我,所以我也并不怕他,“爷爷最疼我,可是爷爷,咱们村出的这事儿真的和那石碑有关系吗?”
听我这样问,爷爷反而沉默了片刻,只听他喃喃说道:“你懂什么?只盼着现在修补还不算太晚,那东西……”说到这里他住了口,任凭我再怎么问都不在答话。
黄昏时分,村口的石碑已经被修缮如初,爷爷带着所有的村民在石碑前跪倒了一片,将父亲拿来的纸扎烧了,又磕了好几个头,他口中念念叨叨的说了很久,我却一句都没有听懂。
临近天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村民们仿佛松了一口气便在爷爷的授意下各自散了。
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村口的石碑又倒在了原地,昨天烧完的纸扎的纸灰也在半空中飘来飘去,久久不散。
爷爷和父亲看着眼前的情景,均是一脸的阴沉。
不到中午就传来了另一个噩耗,村长的儿子王红军摔死在了打工的工地,据来人说是从工地的塔吊上摔下来的,整个人几乎成了一滩肉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红军也是当时和黑蛋一起掘石碑的年轻人之一,不过在黑蛋死了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原来是已经离开了村子。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爷爷就一直站在村口的石碑前面,我陪在他的身边,只听他总是反复的说着一句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难道真的要让我们都死绝才肯罢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