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说书
刘寻睁眼望去,此人一身粗布衣,手上拿着一块石头,脸色有些黝黑,全然一个农夫的形象。
“天狗,你吓死我了。”
“怎么了?张远哥?我不就想要一个酥饼吗?”
天狗,对面客栈里面打杂的一个小工,酒馆的老板是一个抠掉牙的铁公鸡,所以,天狗每日都要在张远这里买酥饼。
“好的,给你。”
天狗看了一眼刘寻,流露出鄙夷的目光,这个衰星赌鬼,又来找张远借钱财了。
“张远哥,还是你的酥饼好吃,又大又香,一个管饱。”
天狗满足的接过酥饼,一口咬下,满脸的幸福,吃了两口,伸手拐了一下张远的手臂。
“张远哥,这是买酥饼的钱,收好。”
“我啊,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却也知道,人要脸树要皮,不像有些人…”
目光冷冷的瞪了刘寻一眼,把手中的两文钱塞到张远的手里,张远和刘寻又岂会不知道话语之中隐藏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在说刘寻不要脸。
“兄弟,这些钱,还你。”
给了安萤五十文,他还有四百多文,他欠张远的,最多不超过二百文,所以,直接拿了二百文塞到张远的手中。
“兄弟,你这…,我也没有想过要你还。”
张远看着手中的钱财,一时之间,感到十分吃惊,刘寻竟然,真的还钱了!
一旁天狗看着二百文,愣愣的打量着刘寻,这些钱,他是怎么得来的?难道…他去做贼了?
“什么叫不用还啊,张远哥,要不是他日日借钱,你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娶不上媳妇啊,我可是听说啊,春芽的父亲,已经给她物色一门好亲事了,你啊,可得快些。”
“你说什么?”
张远难以置信的看着天狗,似乎,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说,春芽要嫁人了…”
刘寻打量着张远,他眼中,藏着许多的失望,看来,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叫春芽的姑娘,看在这小子是个老实人的份上,他就…帮他这个忙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他出马,分分钟手到擒来,一定让那春芽,死心塌地的跟着张远。
“她…都要嫁人了,我…我还是一个穷光蛋。”
张远失落的言语,刘寻直接朝着张远的胸口打了一拳,带着一股昂扬志气。
“喜欢人家姑娘就大胆去说啊,这么怂包,像个男子汉吗?”
“可是,我…我…”
不等张远说完,刘寻已经拉着张远来到了酒馆门口,里面的春芽正在张罗客人,见张远过来,立刻面红耳赤,羞涩的偷看着。
“两位客官,要…喝什么酒?”
两人坐下,张远明显有些拘束,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春芽姑娘,把你们最好的米酒拿上来吧。”
春芽把酒拿上来,放到桌上,刘寻冲着春芽一笑。
“春芽姑娘,我多加十文钱,可以坐下喝一杯吗?”
春芽看了看张远,立刻点头应下,在这种小县城,尤其是酒肆里面,女子也要谋生计,所以,酒肆里面的小二是女子,并不稀奇。
更何况,这家酒肆的老板,又是一个铁公鸡,只有天狗一个长工,从未请第二个,甚至,抠到不管饭。
刘寻拿过酒坛子,倒了三碗酒,碗中的酒,并不是清澈见底的,看起来,有些浑浊。
不过,刘寻却是欣喜若狂,李白曾经有一句诗:“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他如今也做了一回“古人”,细品这一碗“清酒”,这可是纯天然无添加的米酒,最是…健康。
“好喝…”
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会不习惯这唐朝的酒,没想到…倒是出奇的不辣咽喉。
香而不呛,微苦而不涩,闻起来香气清纯而饱满!
不呛嗓!不上头!不难受!也不冲鼻子。
张远也试着喝了一口,脸色…瞬间就涨红了起来,就连耳根子,都好似樱桃一般。
“春芽姑娘,不知…你身边有没有好姑娘?我这兄弟啊,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若是有合适的,可否介绍一二?”
“没有。”
春芽直接果断的拒绝,言语中,貌似还带着怒火。
“咦…我看春芽姑娘就不错,温婉大方,声如黄鹂,兄弟,你觉得呢?”
张远点点头,口中道着“不错,不错”。
刘寻鄙视的看了一眼张远,瞧那没出息的样子,都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这样他还怎么做媒?怎么替张远说好话?
“哈哈,春芽姑娘,我就明着说,你可中意他?”
“你们…哼…流氓。”
春芽站起身子离开,就连桌子上的酒都没有喝,不过,刘寻察言观色,春芽对张远是有好感的,就凭着那羞涩的神色和小声的训斥,她…在窃喜。
“大哥,我们…走吧。”
张远催促着刘寻离开酒肆,他这一开口就倒出如此露骨的话语,春芽姑娘都生气了,分明是不喜欢他。
“急什么,喝酒。”
刘寻给张远继续倒上酒,这说亲又不是第一次就能够成功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张远全然没有兴趣喝酒,奈何刘寻不让走,他自己心里…又想要偷偷的看看春芽…
所以,也就无奈的坐着了。
此时,在酒肆的中间,有一个说书先生,他正在慷慨激扬的说着一个故事,在这唐朝,说书先生一般都只在茶楼说书,可是…
这位说书先生,好酒如命,所以…根本不情愿去茶楼,只在这酒肆之间,每日说一回书,讨些酒喝。
“上回书说到,孟姜女身背寒衣,历尽艰辛,万里寻夫来到长城边,得到的却是丈夫的噩耗。”
“良人已去,她痛哭城下,体弱劳累,哭声竟是三日三夜不止…”
说书先生人前摇扇,醒木拍桌,口若悬河…衣上有风尘…
刘寻笑了笑,这说的是“孟姜女哭长城”吧,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孟姜女的哭声,感动上天,长城为之崩裂,一片废墟之中,露出范喜良尸骸,枯骨无面,再唤已不是男儿郎,素衣不见,桃花如昨,痛哉痛哉…”
说书先生说道激动之处,竟还伸出手,捶胸顿足,感慨万千,颇有几分夸张之意。
刘寻沉迷其中,颇有几分戏腔的说书先生,倒是将这故事说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中,说书先生竟然已经说完了,刘寻坛中的酒,已去了大半…
“各位看官,想这江山风雨,岁月山河,多有痴儿怨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下回分说。”
说书先生留了一个巨大的坑,刘寻那怕知道结局,也还是有些心痒痒,这就是说书人独有的魅力吧。
“先生,每次都这样,日日说这一个故事,都腻歪了。”
“你行你来。”
说书先生被酒客调侃,立刻怼了回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寻的脑子,突然想到了一套赚钱的流程。
故事…说书…酒楼…
刘寻看着碗中的酒,他可以,把自己知道的那些有趣的故事“卖”给酒楼,亦或者…他自己来说书。
一来,故事有趣,来酒肆听书的人就多。
二来,人多了,酒楼的生意定然很好,酒也会卖出更多。
三来,酒楼生意好了,张远这娶妻的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
这…绝对是一个赚钱的好办法,而且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啊?
“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张远点点头,刘寻说罢之后,朝着掌柜的地方走去,这家酒肆是小县城里面第二家酒肆,位置偏僻,生意不温不火。
若不是有这说书人,恐怕,根本没有人会来这里喝酒。
眼前的酒肆老板,看见刘寻,立刻不悦的呵斥。
“一坛上好白酒,二十文。”
“衰星,我们这…概不赊账。”
刘寻憨憨一笑,放下二十文,看来,这“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并不是说着玩的,他现在的身份,还真是…人见人厌…
“杜老板,我们谈谈?”
“我和一个赌鬼有什么好谈的?走开了,衰星,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酒肆老板嫌弃的用鸡毛掸子赶开刘寻,刘寻后退几步,他有些莽撞了,不应该如此直接了当的找他谈,这种唯利是图,铁公鸡一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这种…温柔的谈话方式。
对付铁公鸡…一定夺走他最在乎的东西才行…
这样,他才会重视…
刘寻冷哼一声,转过身子,朝着张远走进,把他带出来酒肆,径直来到酥饼担子旁,对着酒馆,扯着嗓子大喊…
“听书了听书了,各位,一曲《钗头凤》,千古永流传。”
“来听听啊…”
刘寻手中拿着一根木棒,敲在了担子上,一阵阵刺耳之音,周围的人都被吸引,却少有几人来到跟前,刘寻也不慌乱,那怕只有一人,也是一个好兆头。
“话说那僻壤之地,有一农夫之女,眼若星河,豆蔻年华,待在深闺,轻捻墨笔,书写下一信,初见曹郎,如同柳木逢春,甚喜,甚欢。今,曹郎已去三年有余,未见家书鸿雁来,不知安康是否健…”
“汝曾言,待我金榜题名,定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你为妻…”
刘寻学着那说书先生的样子敲敲打打,动作极其夸张,本想引来对面的酒客,却不曾想,引来一群怨女。
“那农家姑娘,到底如何了,可曾等来曹郎?”
一群怨女坐在酥饼摊子面前,等着后续的故事,刘寻却伸手指了指酒楼之地,似乎…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