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你想睡我啊
入夜后的京都,打更声逐渐远去,寂寥无人的街道上,醉仙居依旧歌舞升平。
上好的雅间内,卧在塌上的男人黑着脸砸碎了手中的酒杯,吓得满屋歌妓噤若寒蝉。
“几时了!”韩双俞不耐烦地开口。
“大人,亥时三刻了。”
“怎么还不来。”韩双俞满脸阴鸷,抽出身旁的佩剑,毫不留情地斩杀了回话的歌妓,“惹得本大爷心烦!”
“啊——”众人吓得花容失色,却没人敢跑。
这是韩家的人,她们得罪不起。
“板着一张脸做什么!”韩双俞一脚踹飞了怀中的女人,咆哮道:“哭丧么!都给老子笑!”
“侍郎大人好大的火气……”
房门被人推开,传来一道清浅的女声,萦绕在他心间,撩拨得人心中发麻。
霜色的身影款款徐行,韩双俞看痴了,立刻遣散众人,狗腿一般给于瑶倒了杯酒。
“夫人让微臣好等。”
“要带些随身物件,便来迟了。”于瑶轻声回道,灵动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像是蓄着一池秋水。
果然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儿。
韩双俞色胆包天,眼看就要握住那双令无数男人肖想的玉手,却被于瑶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侍郎不是说带我见王爷吗?”于瑶眼神纯粹,让人无法质疑她的单纯。
“王爷稍后就来。”韩双俞猥琐的目光像是黏在她身上了,无法想象,这等天仙若是被他占为己有,那该是何等销魂。
于瑶看他时的目光分明带着柔情,想必也是对他有意的。
只可惜韩双俞太蠢,蠢到不明白那道目光……是专门施舍给死人的怜悯。
颈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于瑶不适地蹙眉,听见了韩双俞猥琐恶心的笑声:“夫人天生丽质,恐怕早就是专供男子淫辱的破鞋了。”
“呃——”
一道寒光掠过,韩双俞捂着脖颈,骤然瞪大双眼。
阴森的冷风冻得他脊背发凉。
于瑶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那三根银针深深地陷入他的脖颈之中,药效很快发作,韩双俞狼狈不堪地匍匐在于瑶脚下,像极了肮脏至极的虫豸,苟延残喘着。
“你弄疼我了。”轻柔的嗓音再度响起,衣摆扫过他鼻尖,留下一抹冷香。
韩双俞没有半点欣赏之意,像落难的狗一般哀求着她。
“夫人……”
“大人说谁是破鞋啊?”于瑶蹲下身子,“咯咯”地轻笑两声,诡异得让人胆寒,微凉的指尖轻拂过他的下颔,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
“是我,是我。”韩双俞忙不迭地改口,讨好地笑着。
他后悔了!
今晚就不该来招惹这个女人。
“呵……”嫣红的唇微微勾起,于瑶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你这张嘴可真不老实。”
“夫……”
“你想睡我啊?”
这温温柔柔的一句,让韩双俞瞬间怔住了。
不得不说,这女人清冷妩媚,的确很合他胃口。
今夜敢骗她出来,也正因三公主提前知会—于瑶浪荡风骚,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只是不知道于瑶这究竟在唱哪出。
“可惜了……”于瑶叹了口气,接下来说出的话让韩双俞不寒而栗,“我只对死人感兴趣。”
什么!
韩双俞顿时血色尽失,看见于瑶将一卷羊皮册打开,里面是各式泛着冷光的刀具。
“好看吗?”于瑶像是在欣赏世上最伟大的艺术品,眼神晶亮。
韩双俞摇头,触及于瑶带着寒意的目光,他又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于瑶满意地一笑,柔情似蜜,“那就选一个吧。”
不,不要——
韩双俞被她折磨得快要发疯,脸色痛苦地蠕动着。
“怎么这么不乖呢。”
于瑶垂眸,手中的动作让人脊背发凉——薄如蝉翼的刀刃挑破脖颈上的皮肤,温热的血液顺着一道道伤口缓缓留下,遍布全身。
像极了即将盛放的血色彼岸花。
韩双俞想叫,却发现自己已经叫不出声了。
“哈……哈哈……”于瑶低低地笑开了,声音冷得不像活物,一脸沉醉地看着眼前血色的花。
萧子霁,你会喜欢我送你的这份大礼吗?
窗外的身影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衣袂微扬,消失在夜色中,一声轻叹随风而逝,方才见过她的人,死寂地堆在墙角,体内的温热早已消逝。
一夜惊心。
翌日清晨,辉煌气派的宁王府门外,静静地立着一道人影。
小厮推开大门,身着官服的萧子霁停下了脚步:“韩侍郎?这么早过来,你有事?”
韩双俞静静地看着他,脸色白得不太对劲,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怎么了?”萧子霁皱眉,察觉到一丝异样。
“侍郎大人,我家主子问你话呢。”小厮轻轻地挨了他一下,那完整光滑的脸上,猛地炸出一圈裂痕,像是山崩一般,血肉彻底散成一地,只剩一副骨架阴森地立在原处。
“啊——”
人群中骤然爆发出一声尖叫,一众小厮吓得屁滚尿流,顾不上萧子霁还在原地,便四散逃了。
“死人了!”
尖叫声刺破静谧的空气,一路传到镇北侯府,绕过宫门,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
京都瞬间炸开了锅。
韩侍郎昨天还娶了第八房小妾,今天就死了,还死得如此惨不忍睹。
整整一千刀,凌迟极刑也莫过于此。
萧子霁脸色铁青地站在大理寺堂中,想不出来究竟是谁在算计他。
虐杀他的心腹,还刻意摆放在府门前,这是在威胁他?
京中有这样的人?
“皇上,求您为我儿做主啊皇上!”韩夫人跪倒在地,嚎啕哭诉,“一千刀啊,我儿究竟犯了什么错!”
于长清沉着脸坐在一旁,不怒自威。
许大人后背已是一层冷汗,不知这案子该从何判起。
“镇北侯到——”
玄关处,出现一道挺拔修长的玄青色身影,身旁跟着一个明艳端庄的女子。
好一对璧人。
于长清望见那道身影,目光顿时柔和下来,将苏某人晾在一边:“瑶儿,你怎么也来了?”
“听闻韩侍郎昨夜惨死,瑶儿跟着侯爷过来凑凑热闹。”
“夫人,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韩尚书被她气得一哽,几欲吐血。
“尚书大人有何指教?”苏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周身的寒意能直接把人冻僵。
韩尚书只能咬碎银牙往肚里咽,于瑶像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垂眸,委屈地开口:“是我失言了,忘了尚书大人刚死了儿子。”
她不是什么温良贤淑之人,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要狠狠地往韩尚书心口捅上一刀。
韩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直接哭晕过去。
“皇上,此事干系重大,还望皇上明察。”萧子霁沉着脸。
“宁王不久前将盐铁贩卖之事交付给韩侍郎,今天人就没了。”苏行悠悠开口,凤眸微沉,“实在是太巧了点。”
“镇北侯已经断定凶手是本王了?”萧子霁咬牙,隐忍不发。
“本侯可没这么想。”苏行三两句就将自己撇干净了,“只是……”
苏行欲说还休,反而将萧子霁的嫌疑加重了。
韩尚书经他这么一说,突然回过神来。
镇北侯说得不无道理,虽然他和萧子霁是同一战线的,然而盐铁经营之利肥厚如大梁江山,萧子霁又怎么甘心将这块肥肉交出来。
贼喊捉贼,可真是一招妙计!
“啧……”那长在宫闱之中的公主,此刻正无比淡然地观察着那具碎尸,发出一声称赞,“看这刀法,倒像是鲛鳞刀法。”
“听宫中的夫子说,普天之下只有宁王殿下一人将这刀法学得出神入化。”于瑶崇拜地说完,转而皱眉,“不过宁王殿下怎么会残杀韩侍郎呢?皇兄,这事定有蹊跷啊!”
这于瑶表面上在为他开脱,实则句句胡诌诽谤。
萧子霁心中蓄着一股明火,恨不得撕碎那张伪善的脸。
不枉她精心打磨一夜。
于瑶不着痕迹地笑了。
前世萧子霁一刀刀剜下伶儿血肉时,她可是目睹了全程。
怎么可能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