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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按察使

  月隐山头,晨光微绽,桂枝上的露水还未蒸发干净,叶笙清朗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江宁按察使司的仪门前。

今日他穿着一身暗紫色富贵绣纹公服,脚蹬一双黑色的厚底皂靴,腰间佩戴着六鲤金鱼袋,剑眉入鬓,眼神冷峻,薄唇仿佛被勾勒的山峦,重而又淡漠。

而他的身后,则跟了一位模样清秀白皙的小少年,小少年眉眼间还微微带着稚嫩,个头也就及得上叶笙的肩头,只见他穿着一身浅褐色的普通窄袖长衫,一眼看过去,那衣服穿在她身上还是显得有些大。

叶笙身边有两个随从,一个叫流云,一个叫飞羽,年龄都不大,都是当初随叶笙一同南下的,除此之外,还有名姓顾的仵作,也是他从京师带过来的。

飞羽生得模样清俊,五官轮廓柔和,今日他穿着石青色浅云纹长衫,袖口用细绳绑了好几圈,浑身上下都要透着一股子干练利索,看上去是个很沉稳的人。

而流云就不一样了,只见他眉目清朗,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看上去格外的阳光精神,他一进门就看见了默默站在叶笙身后的人,瞪大了眼睛道:“哎?我认得你,你不是前几天的那个谁吗?”

谭辛只对他点了点头头,以示礼貌。

其实不仅流云,很多人都记得她,她可是不止一次地在这群人面前出现过。

流云显然震惊极了:“大人,您还真让她进来了?”

叶笙在太师椅上坐下,一脸的云淡风轻,他的目光轻轻地掠过谭辛,只淡淡道:“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提起正事,流云忙正色道:“有了有了。半月前,城南码头曾短停过一艘货船,属下查到,那船正是从南地过来的,除了茶叶之外,船上果然还有箭毒木。”叶笙淡淡地应了声,冰冷的眸子仿佛深秋的星辰,流云抬头瞄了他一眼,见自家主子神态如常,又继续道,“这些货物皆卖给了一名叫做陈舟和的茶商,自见了陈舟和之后,那船便沿途返回了。”

箭毒木这种东西,只有云南等地有,江宁人很少有人用,陈舟和身为茶商,私下买来又有何用?

流云不解:“可是这陈舟和同吴、罗两家无冤无仇,根本就没有害人的动机。”

飞羽提醒道:“或许是其他人从陈舟和身上得的也不一定。”

谭辛静静地站在后面,一言不发,叶笙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果然。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陈舟和的事的。”

谭辛并未抬头,语气却说的颇为诚恳:“很巧,刚来江宁的那天,我在码头上刚好碰上这支船,又在无意中听了几句。”

叶笙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又盖不急不缓拨着上面漂浮的茶叶,平静冷冽的面孔好像冬日结了冰的清潭,谁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很好,希望只是凑巧。”他的声音又淡又冷,一如那张冷冽的脸。

流云飞羽二人更觉奇怪,不由多看了谭辛一眼,实在想不通她究竟是怎么被允许进来的。

这时候,有四个身强力壮的衙役抬着死者吴蒹葭的尸体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顾仵作。

顾仵作是一位眼睛细长、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他的头发只简单地用一根发带绑着,一身普通的深褐色长衫被打理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很心细的人。

“顾仵作,将你之前的发现跟大家说一说。”顾仵作刚刚欠身行完礼,叶笙就开口吩咐道。

顾仵作垂首应了一声,便命人将尸体上蒙着的素布给掀开,顿时,一张面目青灰、唇色发暗的脸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张姣好的眉眼此刻却透着一股薄薄的诡异。

叶笙抿了几口就将茶盏放下了,从桌上翻过一个小册子,淡漠地丢到谭辛的面前:“好好听,有用的线索要记下来。”

谭辛接过那个青皮面的小册子,应了一声便一言不发地从旁边的檀木笔筒里端起一只笔。

“死者吴蒹葭,江宁城西丝绸商户吴家的独女,三月二日戌时一刻被发现死于轿中,最先报案者是其未婚丈夫罗匀。”

“之前我已经断出死者中的是云南一带特有的箭毒木,毒发时长达半个时辰,伤口在发间,且极细极浅,连半寸都不到。”说着,顾仵作一丝不苟地给戴上了一副轻薄透明的蚕丝手套,他将吴蒹葭的头发拨开给众人看,果然在她头顶偏右侧发现了一条细细的小伤痕,伤痕早已结痂,可是疤的颜色却透着异样的暗紫色。

谭辛仔细地打量着那伤痕,不禁道:“虽然细小,可是伤口却不齐整,疤痕两侧皮肤一节一节翘起,呈不规则状,伤口如此粗糙,说明凶器并不锐利,匕首锋利等物可以排除。”

谭辛的突然出言让众人都有些诧异,一个个地皆循声朝她望过去,顾仵作这才注意到一直在叶笙身后默默执着册子的小少年,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不错,伤口确实不是匕首之类的锐物所为。你们看,伤口处的头发未减分毫,若是匕首锐物,不可能连一根头发都切不掉。”

“凶器不仅不锋利,还很粗糙,却也能划伤人的皮肤,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流云跳到前面,磨搓着下巴不解地打量着担木架上的人,他的目光在吴蒹葭的伤口上停了好一会儿。

谭辛凝了凝眉,低头在册子上地写了一行。

顾仵作看了看叶笙,上前一步道:“大概就是这些了,我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次,除了这两处,便无其他发现,尸体在我们这儿已经停放了两日,吴家的人也着急着要领回去,大人您看.....”顾仵作开口道。

“今日就将她送回去吧。”

“是。”

谭辛看着人被带走,略微稚嫩的双眉微微蹙了起来,叶笙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

谭辛道:“我突然想到,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被忽略了。”

“什么?”

“红盖头。”谭辛抿了抿唇,继续补充道,“死者伤在头部,可是吴蒹葭当日是盖着红盖头的,所以我想,若那上面有破坏的痕迹,说明她是在出了吴家门之后被人下的手,可若是没有,那么,凶手必定是在她出门之前,准确来说,应该是她出闺房门之前被伤。”

“或许凶手会先扯了她的盖头下手再重新盖上也不一定,不露痕迹,毕竟这样才能混淆视听。”一旁的流云忍不住开口。

谭辛摇了摇头:“你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凶手会有机会扯下她的盖头?既要不露痕迹,为何又要做此冒险的举动?”

“若是前者,那么当天一切靠近吴蒹葭的人都有嫌疑,可若是后者就不一定了,当日吴蒹葭大婚,按理说不会轻易踏出房门,所以,凶手必定是个能够进出她房门的人。”

流云惊呼道:“这么说起来,这凶手,极有可能是个女人?”

叶笙不置可否:“当日吴府宴请宾客,多有杂乱,能够有机会潜入她闺房的人并不少。”

谭辛点头:“我想,吴府,一定存有线索。”她又道,“我们现在还得弄清楚,陈舟和近来都和谁走得近,他是个很好的线索。我想大人应该好好审问一番,喜婆、丫鬟以及那个罗匀都不对劲。”

第三章 按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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