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天来,李智几次前往桓府求见,却都吃了闭门羹,连桓熙的面儿都没有照着。
今儿终于探得这老小子来陶然居找乐子,李智便决意要当个不速之客了。
陶然居,与现代的高级会所差不多。
当然,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不是那种花点钱,女子就会张开双腿的低档次青楼。
这里的姑娘需要的不仅是钱,还需要你有名,能吟诗作画、弹唱俱佳,方才欢迎进来。
李智换上他刚下发的鹰扬校尉的军官制服,趾高气扬地便踏进了陶然居。
“军爷,怎么有空来我们陶然居啊,不知有何公务啊?亦或是来找哪位大人?”
知客迎了上来,笑容满面。
这个知客一身青衣,头戴儒生方巾,倒像一个学究。
“没什么公务,就是闲来无事,听人说这陶然居名气颇大,便来瞧上一瞧。”李智挥挥手,随口道。
说话间,早就丫头捧上茶来,放在李智面前。
知客微微一笑,原来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想来瞧个新鲜,却是不知这陶然居的规纪了。
“这样啊,不知军爷有没有相熟的姑娘?”
“我是第一次来,那里有什么相熟的姑娘?”李智笑道。
“那可就有些难办了,军爷不知我们这里的规纪,一般无人引介,我们是不接待的。”知客彬彬有礼。
李智低头喝茶,脑子里转着怎么把话引到桓熙身上,他身后站着的冯国可就恼了,一个青楼,恁大的架子,还要人引介,当自己是官衙啊。
冷哼一声道:“好大的架子啊,不就是一个楼子么,大爷来便来了,还想怎地?”
知客脸上笑容不变,嘴里可就不大客气起来:“瞧这位军爷说的,我们陶然居是楼子倒也不假,但即便是知州方大人来了,也是客客气气的,当年萧大帅,可也是由方大人引介来的。”
言下之意,你们的头儿来这儿都要守规纪,你们几个虾兵蟹将,也想耍威风么?
冯国的脸当下便涨红了,张张嘴,想说什么,李智一抬手,让他闭嘴。
“先前见桓爷来这里了?”
知客脸色微微一变,“军爷认识桓爷?”
李智干笑一声,“久仰大名,不知桓爷在这里与那位姑娘盘桓?”
知客想了一下,说道:“桓爷正在见茗烟小姐呢。”
李智站了起来,道:“那好,我们就去见茗烟小姐吧,顺便也正好拜见一下名满天下的桓神医。”
知客先生张了张嘴,看着李智,不知说什么好。
茗烟是他们这里的头牌,不仅美貌无双,而且精擅吟诗作对,弹唱俱佳,迎来送往的都是这定州的头面人物。
这个军官不过是一名鹰扬校尉,居然张嘴就要见茗烟。
“前头带路吧!”李智淡淡地道。
知客愣怔了半晌,方才道:“陶然居规纪,要见茗烟小姐,先要付百两纹银。”
“啊?”这下不仅冯国,连李智都有些发楞了,“这么贵?”
看到李智的神色,知客倒是渐渐地恢复了心情,
“贵吗?不贵吧,而且付钱之后,我们只负责将客人带到茗烟小姐的楼下,见与不见,那可要看茗烟小姐的了。”
冯国再一次地爆发了,“一百两纹银,还不见得能见到人?你们怎么不去抢啊?奶奶的,比蛮族还蛮横啊!”
知客耸耸肩,意思是你们出不起银子就赶快闪人吧。
李智心里也恼了起来,一个妓女这么大的谱,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啊,要不是为了堵桓熙,我鸟你个屁啊!
沉着脸对冯国道:“付钱!”
冯国骂骂咧咧地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了知客,脸上是肉疼之极,这是他才刚刚领来的全营的军晌,这一下便去了五分之一。
接过钱的知客也不废话,直接领着他们走进陶然居的内里。
李智才发现这里面果然是别有洞天。
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假山流水,画廊小桥,翠竹苍松之间隐着一座座楼阁,不时有丝竹之声隐隐传来。
“这里便是茗烟小姐的居所了,几位军爷却请稍住,我这便前去通报。”
李智笑道:“请便。”便背负双手,饶有兴趣地欣赏起园内景色起来。
楼内,桓熙斜卧在案几前,几上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一壶温好的酒冒着微微的白汽,将醇美的酒香散发出来。
一手支额,一手在案几上轻轻地敲着拍子,却是正在倾听着对面女子弹筝。
门轻轻地被推开,茗烟的贴身婢女青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以目示意。
茗烟目光一闪,手抚在琴上,音乐倏然而止。
桓熙睁开眼,正坐而起,拍手赞道:“好,好,好,茗烟姑娘,一月不见,你的筝技又有精进,得闻如此雅音,老夫当浮一大白。”
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尽,又微闭双目,似在回忆。
嘴里却仍在喃喃地道:“余音绕梁,余音绕梁啊!”
青儿俯身在茗烟的耳边低语一阵,茗烟眼里闪过一阵惊异,目光瞄了一眼对面的桓熙,笑道:“桓公,却是有客来了。”
桓熙不以为意,“哦,是谁啊?如是茗烟的老朋友,不妨请进来一同小饮几杯,共赏姑娘的筝音绝技。”
茗烟娇笑道:“倒不是小女子的朋友,却是几位军爷,只怕是来找桓公的吧,倒是肯下本钱呢!”
“找我?”桓熙一愣,脑子里转了几转,“是不是几个年轻军官,领头的是一个鹰扬校尉?”
茗烟点头道:“桓公原来认识他们,那小女子这就请他们上来。”
桓熙哼了一声:“当真是阴魂不散,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茗烟奇道:“难不成是恶客?”
桓熙点头:“不错,这几日,这几个大头兵无日不在我府前聒噪,要让我去给他的兵治伤。
真是笑话,我桓熙是什么人,竟被他当成是走方郎中么?不见不见!”
“既如此,小女子我便替桓公打发了吧!”
茗烟笑道:“青儿,你去告诉几位客人,按规纪,要见我需要作出好的诗词,亦或是能有精通音律,如果几位客人不能的话,便恕我无礼不见了。”
桓熙大笑:“好,此计大妙,量他几个丘八,懂什么诗词音律,此番定要灰溜溜地走了。”
茗烟道:“小女子这里好打发,就怕这几人发狠,堵在陶然居门前不走,桓公可就出不去了。”
桓熙笑道:“正好,只是不知茗烟可愿我为你付这缠头之资啊?”
茗烟掩口笑道:“桓公休要取笑茗烟了,你是知我的。”
桓熙失望了叹了口气。
楼外,冯国一跳八丈高,“什么,作诗,有没有搞错?大人,这银子可算是扔到水里去了?”
那知客在一边却是抿嘴而笑,一副本就是这样的神情。
李智微微一愕之下,看着对面仰着小下巴一脸不屑的小丫环,心里冷笑道:“倒真是见人下药了。”
“取纸笔来。”李智道。
“大人!”冯国的眼睛瞪圆了,几个亲兵的眼睛也瞪圆了,知客的嘴巴开始变成O形。
对面的小丫头青儿一楞后,倒是快手快脚地取来纸笔,笑道:“这位军爷,您可别写副打油诗出来哦!”
李智理出没理他,转头对冯国道:“磨墨!”
提起笔来,仰头沉转片刻,笔走龙蛇,顷刻之间,便在纸上写下了一首词。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开花落终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