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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与此同时,连翘一个不稳,扑倒在傅冉云身上,二人齐齐向地面摔去,在跌下去的时候,傅冉云的额头重重地撞上桌角。

傅凌云装作一脸慌乱,出口惊呼:“三妹妹小心!”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傅冉云晕晕乎乎地捂着额角,手上湿腻腻的,她疑惑地摊开手,看见满手的血,原本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发出杀猪似的嚎叫:“啊!血——我的脸流血了!”

她喊罢,头一歪,昏了过去。

傅凌云冷漠地看着傅冉云额角潺潺流血,眸中诡异的红光一闪而逝。

小林氏听到这声嚎叫,急速奔进室内,一看屋里的情景,傻眼了。

连翘叠在满脸血的傅冉云身上,傅凌云在两步开外,满面惊恐。

“来人呐,快请大夫。”小林氏上前,啪地拍开傅凌云的手,心疼地唤了声“三丫头”,恨道:“大姑娘,冉云是你的手足啊!你怎么忍心毁她容貌!”

言毕,她扬起巴掌要打傅凌云。

傅凌云冷笑,正要抬手格挡,却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侯夫人没问青红皂白,怎就断定是大姑娘所为?”

小林氏抬起的手停在远处,双眼猩红,看着连翘怒声道:“连翘,你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可要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你全家都跑不掉!”

她垂下的眼朝地上的连翘使个眼色,狠厉非常,充满威胁。

连翘浑身一颤,声泪俱下:“夫人,刚刚大姑娘直直地朝桌子撞去,三姑娘去拉大姑娘,没承想,大姑娘推了三姑娘一把,三姑娘便磕到桌角了,奴婢拉三姑娘却没拉住……奴婢甘愿领罚,但奴婢绝不敢说一句假话。”

小林氏猛地抬起头,痛心地看着傅凌云:“凌丫头!你要是不满冉云,毁她容貌,你是长姐,那也罢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因不满与国公爷的联姻便轻贱自个儿性命!今儿万一你磕破了头,我如何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大姐姐!”

主仆俩一问一答间颠倒黑白。

傅凌云神情委屈,开口道:“夫人明鉴,连翘说谎。分明是连翘故意绊倒三妹妹,还故意压向三妹妹!夫人不信,等三妹妹醒了再问,便可知真假。”

安国公点头:“夫人,我相信大姑娘说的话,而连翘说是护主,怎么反而压在三姑娘身上?这不合理。”

连翘慌了,她失去了最佳辩解机会,反而给安国公留下把柄。

“夫人,奴婢绝不敢害三姑娘啊!”连翘嘭嘭嘭地磕头求饶,哀求地看向傅凌云。

傅凌云眸色淡淡,连翘姓印,前世也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后来成了淳于芷的奶娘。前世她哀求印嬷嬷手下留情的时候,印嬷嬷怎么没有放过她女儿一条命?她忘不了印嬷嬷手中的刀子,忘不了女儿脸上的刀痕,忘不了印嬷嬷掰断她手的那一刻!

情况斗转直下,小林氏凝视傅凌云冷漠的脸,狐疑地试探道:“凌丫头,连翘是你的大丫鬟,你真的确定是她害了三丫头?”

傅凌云马上乖巧地说:“夫人,连翘是我的丫鬟,可冉云是我亲妹妹,孰轻孰重,我拎得清。夫人不必顾虑我的感受,连翘是我的丫鬟没错,但也是夫人送给我的丫鬟,夫人是侯府主母,处置得了她!我不会有半句怨言,这死丫头,今儿害三妹妹破相,嫁祸于我,传出去,我们侯府姐妹相残,整个侯府的体面都没了!连翘如此可恶,我怎能顾念情分留她?”

小林氏吃惊傅凌云变得这么狠,说出的话滴水更是不漏,暗示连翘出问题跟她脱不了干系,而且,她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安国公在这里,如果牵扯下去,让连翘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对她和冉云都不利。

想到这里,小林氏心里快速有了决断,她喝道:“连翘,你谋害三姑娘,陷害大姑娘,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连翘心如死灰,磕头磕得更响,大声号哭:“夫人,奴婢有罪,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求夫人饶过奴婢的家人吧!所有的错儿都在奴婢……呜呜,求夫人饶了奴婢家人……”

小林氏心头一凛,吓斥:“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动你的家人了?”

旁听的安国公一挑眉,眼含深意地看了眼小林氏。

傅凌云垂眸冷笑,是小林氏自己说如果连翘说谎,小心她全家。

连翘哭声一顿,只顾磕头。

小林氏悄然瞥了眼傅凌云,掏出帕子擦擦眼角:“凌丫头,是母亲错怪你了,你三妹妹受伤,母亲一时心慌,又受这丫鬟蛊惑,错信了人,你能原谅母亲吗?”

傅凌云也取了帕子捂住眼睛,半扭过身子似乎不忍心看连翘,哽咽着说:“夫人为侯府操劳,我身边出了这等黑心肝儿的东西却没察觉,让三妹妹受了连累。女儿心里过意不去,如何能怪罪夫人,夫人不怪罪我便是我的福分了。连翘……任凭夫人发落!”

小林氏扶起傅凌云,满脸慈爱:“你是我女儿,我从未怪过你,便是你真不小心推了你三妹妹,我也不会真怪你的。”

那刚刚朝她扬巴掌的人是谁?傅凌云心里冷嗤。

安国公挑眉冷眼看笑话。

小林氏见无法让傅凌云亲口惩罚连翘,迫于安国公冷气外放,硬着头皮说:“连翘原瞧着是个好的,哪里知道人心易变,如今长成个歹毒性子。来人,把连翘拉出去杖毙!”

傅凌云忍不住朝安国公看了眼,只见安国公一副看好戏绝对不插手的模样,似完全没听懂小林氏的暗示。

小林氏甚至没问连翘的杀人动机,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把不断哀求的连翘拖下去,凄厉的哭声响彻梨蕊院。

小林氏浑身发寒,汗毛倒竖,叫来贴身丫头:“海桐,连翘死了后,赶紧敛了她,扔到乱葬岗上。”

傅凌云淡垂眼,小林氏记仇刻薄,连翘即便是她的人,但害了傅冉云,怎么能轻饶了她?

这一切结束后,傅凌云送安国公出府。

安国公英俊的脸上浮出歉意,口吻依旧冷如寒泉:“今儿大姑娘受惊了。”他若是不来定南侯府,也就不会有这出戏。

“国公爷的心意,我明白,多谢国公爷为我说话。”傅凌云蹲身福礼,看着安国公,她心中一片暖阳,这比什么都好。没有安国公,小林氏不可能那么快杀了连翘。

娉婷袅袅十四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傅凌云正当十四岁花骨朵一般的年纪,这一福身,窈窕的身姿,优雅的动作,悦耳的嗓音,安国公感觉心里有只猫爪子在挠,定定神,他虚扶一把:“不必道谢,我只是把看到的说出来罢了。大姑娘不怕吗?”

傅凌云一怔,须臾明白他问的是连翘的死。

她心底暖流涌动,前世经历国破家亡,逃亡路上多少人家易子而食,粥儿鬻女,这根本不算什么:“国公爷,我祖父老定南侯数十年前攻打南诏,骁勇善战,武勋起家,得封侯爵;我父亲定南侯和弟弟飞云镇守南疆,保家卫国。身为簪缨之家的女儿,一个诛心小丫鬟的死,我怎会害怕?”

她再次强调没有退亲之意,她可不想像前世一样,因为这个理由,再和安国公冷战三年。

这一世,她一定要守护和珍惜属于她的幸福。

安国公冷峻的眉眼缓和,眉宇间浮现丝丝温柔之意,目光盯着傅凌云略显苍白的小脸,只是他没有发觉自己的温柔和专注:“我相信大姑娘。”

傅凌云惊喜抬眸,她知道安国公今儿肯定有怀疑,这一句话,说明安国公是站在她这边的,傅凌云再次道谢。

安国公忍不住开口提醒:“数次探望,未能见到大姑娘,都是侯夫人和三姑娘出面。婚期将近,大姑娘须保重身子。”

傅凌云眼眶一热,原来安国公看出了小林氏和傅冉云居心叵测,这句提醒是在让她提防小林氏母女俩。她感激道:“多谢国公爷提醒,我不会让国公爷失望的。”

安国公似松了口气,未婚妻娇弱可以,可太柔弱就不是好事了,他见傅凌云身子骨着实虚弱,谆谆叮嘱她好好养病,告辞离去。

傅冉云占了她的卧房看诊,傅凌云便去小书房暂歇,几个二等丫鬟和管事嬷嬷趁她睡着,跑去巴结讨好小林氏和傅冉云。等那些碍眼的人走后,傅凌云睁开眼躺在贵妃榻上,脑海里浮光掠影地飘过前世的记忆。

犹记得前一世,每回生病时,安国公来探望,她都处在昏迷之中,小林氏耳提面命地提到安国公对病弱的她有多不满。她在小林氏的暗示下去寻祖父老侯爷退亲,结果被祖父斥骂不守诚信,把她送到偏僻的庄子上思过,直到出嫁的前半个月才回府。

临出嫁的前一天晚上,也是这样一个“意外”的磕碰,结果却是她额角磕在桌角上,破了相……安国公后来以为她对亲事不满,自杀未遂,冷傲的他在洞房之后,三年内没碰过她。

那一撞,她破了相,却成就了傅冉云爱护姐姐的美名。

也不知小林氏耍了什么手段,让她染上了风寒?风寒、昏迷、丫鬟、探病,这些都是小林氏安排好的,一环套一环,若她是安国公,恐怕也要对退亲之事信以为真。

傅凌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喊了两声,不见贴身丫鬟们,只有个三等小丫鬟进来伺候,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抬起眼看了眼傅凌云,赶忙低下头,乖巧地回答:“回大姑娘的话,奴婢叫作扁豆。”

傅凌云颔首,脑子里并无印象,她院子里有几个“豆”,分不清谁是谁,又问:“你老子娘是府外的,还是在府里当差?”

扁豆言道:“奴婢的老子娘是府上的。”

傅凌云又问了几个问题,才知道,扁豆的父母是小林氏的陪房,犯了错,被小林氏揪住打死了,扁豆是在庄子上长大的。

很显然,扁豆是不受待见塞到梨蕊院充数的。

小林氏的陪房是外祖母选的,扁豆算是外祖母的人,傅凌云不敢贸然对扁豆下定论,吩咐道:“扁豆,你倒盏茶给我。”

扁豆喂完傅凌云吃茶,突然开口低声道:“大姑娘,奴婢方才绕到屋后,听到张嬷嬷和夫人提起雪肌膏。”

雪肌膏?傅凌云蹙眉,雪肌膏产自西域,是贡品,对祛疤效果极好。数年前皇帝曾赏赐勋贵世家,他们定南侯府才传了一代,算不上世家,当然没收到赏赐。前世她额角磕破了,安国公曾送她雪肌膏,最后还是留疤了。

扁豆看了看傅凌云的脸色,不见她着恼,暗地里松口气,接着小心翼翼地说:“还提到林府。”

傅凌云恍然大悟,她外祖母家是皇商世家,虽没爵位,但每年为朝廷捐出大笔粮食,很得皇帝宠信,自然也是有雪肌膏的。蓦地,傅凌云深深地看向扁豆,这个小丫鬟为什么告诉她这些?她脑子里可没这个小丫鬟的印象。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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