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煮钱，五福临门的五帝钱
清理古铜币被锈在一起的筒子钱，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进行一个非常考验眼力劲和手艺活的步骤——“煮钱”！
“煮钱”，顾名思义，就是用特别调制的试液，在高温蒸煮的条件下，来将被铁锈牢牢裹成一团的铜钱，进行分离。
而这个过程就叫做“煮钱”。
首先是醋水的配比，和温度的把控。
醋水的比例，必须严格掌控，但是却又没有标准的数据，必须依靠眼力和经验来判定，对于温度的把控，亦是如此。
若是醋水配比过低，水温过低，筒子钱无法被完全煮开，就算是废了。而醋水配比过高，温度过高的话，会破坏铜钱的品相，那样的话，和把筒子钱暴力破开，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光是这一步，就足够难住九成以上的古钱币收藏者了。
掌握这本手艺的人并不多，上辈子的林雷也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才掌握了手法和技巧。
到家的时候，发现妻子和女儿都不在，可能是又去医院复查了吧。
好在，醋和水这种东西，都是家居日常生活用品。
林雷很轻松就能解决原料的问题。
醋水在煤气灶的锅里沸腾，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原本锈成一团的铜钱正在逐渐的分离，散落在锅底中。
林雷一直都在耐心的观察着锅底铜钱颜色的变化，等到时候差不多了之后，便将铜钱从锅里全都捞了出来。
然后是接下来的第三步，清水清洗，待到彻底清洗干净之后，再用面粉包裹将铜钱上的水分，彻底吸收干净，再用风扇将上面包裹的面粉吹落。
只是进行到最后一步用风扇吹的时候，可把林雷给难坏了。
家里唯一能算得上电器的，可能就是那块花费八毛钱买来看时间的电子表，哪里来的电风扇。
无奈之下的林雷，只能是用嘴巴不停的用力吹，大几十枚吹下来，腮帮子都吹的生疼。
“玛德，等到攒足给嘟嘟看病的钱后，老子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买台电风扇！”
林雷郁闷的骂骂咧咧。大部分的铜钱都已经洗出来了，不过，也有少许的铜钱锈的实在是严重，只能当成废品处理掉。
将洗好的铜钱一枚枚的摊在桌子上辨认。
“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
“省造居多。”
“还有一少部分是京造。”
“等等，这几枚是……宝福局！”
林雷完全是职业性的一番认真打量，然后给出了自己的评判。
清朝的造币厂，主要有京造三局，还有各省造。
在古玩市场，京造的价值，一直都比省造高，而在京造三局，宝源局宝泉局和宝福局中，又以宝福局造的福币最为值钱。
按照八零年的物价和市场水平对比一下，全部洗开的话，差不多是六七百块钱的样子。
这些钱，在后世的话，可能连一顿饭钱都不够，但是在八零年，那就是一笔巨款，足以抵得上妻子在工厂，辛辛苦苦两三年的工资。
虽然相对于女儿看病，需要的三千块医药费，这点钱还差了不少，但起码可以暂时的改善生活，不用让老婆那么辛苦。
“老婆、乖女儿，等我回来。”
林雷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些古铜币变卖了换钱，拿给妻子去还债，给嘟嘟复查，然后改善家里的生活。
将刚刚洗开的古铜币装好，便一路直奔向丽景门里面。
八零年代的丽景门，远没有现在这么热闹，只是洛城当地一些摆卖老破旧物件的聚集地罢了。
现在做古玩生意的还不多，整个洛城的古玩店和典当行加在一起，不过十家，有一半都是集中在丽景门。
博古斋，这是洛城最大的古玩店了，正厅里面摆放着一张茶桌，一名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正坐在茶桌前品茶。
女子品茶，本是一件十分优雅的事情，但是和女子那一副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打扮比起来，怎么看都显得格格不入。
“有事吗？”
浓妆艳抹女子，只是投来目光，瞥了林雷一眼，连起身都没有，服务态度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卖东西。”
林雷有些不舒服，语气生硬的回了一句。
“哦，拿出来瞧瞧。”
浓妆艳抹女子这才起身，走了过来。
面对林雷递过来的袋子，浓妆艳抹女子向着里面瞥了一眼，就做掩鼻嫌弃状。
刚洗好的铜钱，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醋味和铜钱本身自带的铜臭味，味道的确不好闻。
女子吩咐店里的学徒，拿来手套、卡尺、和那种像是眼镜一样的放大镜后，这才将袋子里的铜钱，倒出在桌子上。
先是用卡尺确定了一下每枚铜钱的尺寸，然后又到这放大镜认真的观察了起来。
整个过程很仔细，足足半个小时候，才停了下来。
“东西没问题，你打算多少出？”
“你能给多少？”
“乾隆通宝，京造，这个价。”
浓妆艳抹女子伸出两根手指。
“两块？”
“你想太多了，两毛。”
“两毛？”林雷以为自己听错了。
“康熙通宝，存世量庞大，你这些品相又很一般，最多一毛。”
“雍正通宝和嘉庆通宝……这些都是陕造……价值不如京造……但品相还算可以，也就是一毛的样子。”
“你这些铜钱里面，对比起来，也就剩下这顺治通宝，存世量略微少一点，然后品相还不错，可以给到三毛。”
浓妆艳抹女子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着个算盘，翻来覆去。
“康熙通宝二十七枚，每枚一毛，两块七。”
“顺治通宝十九枚，每枚三毛，一共是五块七毛。”
“乾隆通宝……雍正通宝……嘉庆通宝……”
“加在一起，共是九块八毛钱，给你凑个整数，十块。”
林雷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
“小伙子，我告诉你，就这玩意，放眼整个洛城，都不会有人比我博古斋价格更高。”
浓妆艳抹女子一脸生气，认为他在质疑自己的专业水平。
“散币的话，你这个价格确实可以，但若是整套呢？”林雷突然间反问道。
“什么意思？”女子不解。
林雷没有回答。
而是将桌子上的五堆古铜币，按照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嘉庆通宝，这样的顺序，依次摊开。
“整套的五帝钱，你觉得值多少？”林雷目光逼视过去。
五帝原本是指东南西北中五方天帝，为五方神灵，掌管金木水火土，白青玄赤黄，后才逐渐演变为古代的五位帝王，分别是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和明永乐大帝。
他们文治武功，旷古烁今，所以他们时期的钱币，本认为是附有帝威的灵物。帝王又被成为真命天子，九五之尊，用龙做代表，而龙在九州的神话故事中，又有着特殊的地位，所以被认为是辟邪镇宅，迎福纳祥的吉祥之物。
秦造半两钱、汉代五铢钱、唐朝开元通宝、宋朝宋云通宝、明朝永乐通宝，这五种钱币完整保存下来的很少，所以后世就开始逐渐演变为用清代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这五位帝王做代替，俗称小五帝钱。
林雷前世是鉴宝师，自然清楚这个圈子里的行情，能给市场价五折，就算是不错的价格了。
若是散币，浓妆艳抹女子的给价倒是也不低了，但是整套的五帝钱视而不见，这就是欺生了。
浓妆艳抹女子脸色陡变，第一次用正眼看向了林雷。
目光之中，全是怒火。
这还不算完，只见林雷又接着摆出了第二套的五帝钱。
从表面上看，这两套五帝钱，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行家一眼就看得出来。
清宫内府，宝福局造五帝钱。
背面‘福’字，很有寓意。
象征吉祥如意。
五枚连在一起，更是寓意五福临门。
这是五帝钱中，最为罕见的品种，深受资深藏家的喜欢，只要遇上了，就会不惜砸重金收购，价格比起普通的，随便翻上个好几倍，完全没有问题。
浓妆艳抹女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叉腰气急败坏的盯着林雷，“装什么懂行的，就是这个价钱，不卖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