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院长

若是他们没走，那么最后进去的就是萧钰琅。

以萧钰琅的腿疾，是万万跑不出来的，那么被砍伤的人里多半也有他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都一言不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车走在寂静的小道上，车轱辘咯吱咯吱地响。

这个时辰镇上的马车已经不愿往乡下跑了，他们花二十个铜板租到了一辆骡车，没有车厢，只有一个简易的乌篷，前后都漏风。

二人冻得手脚僵硬。

忽然，一道瘦弱的小身影闯入了萧钰琅的视线。

萧钰琅眸光一顿。

这是一个岔道口。

前方是回村的路，西面是去集市的路。

从集市而来的小路上，顾姣正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背篓，气喘吁吁地走着。

夕阳的余晖已经散了，她笼在最后一丝暮色中，骨骼清瘦。

她抬手擦汗，露出了腕上的纱布，纱布上隐有血丝。

“停车。”萧钰琅说道。

车夫将马车停下了。

“为什么要停车啊？”冯林不解地问。

随后，他就看见了徒步走来的顾姣。

顾姣俨然没发现他们，只当是一辆普通的骡车。

她没抬眼，目不斜视地转过身，从马车旁边走过。

“上来。”萧钰琅开口道。

顾姣这才扭过了头来，错愕地看向骡车上的萧钰琅，萧钰琅身旁还坐着白日里的那个冯林。

冯林依旧是一脸厌恶，却没说什么不许萧钰琅搭理她之类的话。

“上来。”萧钰琅又说了一次，嗓音清冷。

明明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与气势。

顾姣犹豫了一下，上去了。

她坐在萧钰琅的对面，把背上的篓子拿下来放在地上。

萧钰琅看了眼篓子道：“你去集市了？”

顾姣点头：“嗯，我去卖了两只鸡，买了点大米和白面。”

还，干了点别的。

萧钰琅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是看出了什么，却又一个字也没说。

倒是冯林朝顾姣投来古怪的眼神，这傻恶妇还会做买卖？

顾姣却好似没察觉到他的打量，问萧钰琅道：“你呢？今天去镇上见到大夫没？”

“还说呢！都怪你！不是你嚷着要吃桂花糕，我们哪里会错过张大夫的坐诊？”

冯林才不会告诉她，因为去给她买桂花糕，萧兄避过了一劫。

“那……还真是遗憾呢。”顾姣垂下眸子呢喃。

她嘴上说着遗憾的话，可莫名让人觉得，她半点儿也不遗憾。

莫非她已经知道医馆的事了？

不可能，以她的尿性，知道自己阴差阳错救了萧兄会如此淡定吗？

上次救了萧兄，逼着萧兄把她娶了，这次若再救，还不得上天？

萧钰琅定定的凝了顾姣一眼，随后将桂花糕放在了她的怀中。

顾姣看了眼怀中的桂花糕，倒是从善如流的吃了起来。

唔，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之后几人谁也没再说话。

一辆十分有讲究的马车迎面驶来。

冯林心神一荡，正襟危坐道：“快看！那是院长的马车！”

“什么院长？”顾姣问。

冯林道：“天香书院的院长啊！”

“萧兄三日后要考的书院！院长是京城人，曾经的京城四大才子之首，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他二十年前的科考成绩，至今都无人超越！得他一句指点，胜读十年圣贤！我要是能做他的弟子该有多好啊！不过听说院长大人已经许多年不收徒了，我进书院半年，连院长正脸都没见过……”

冯林喋喋不休地说着，太兴奋的缘故，都忘记自己是在和最厌恶的人说话了。

马车上。

身着白色院服的院长恭谨地坐在一旁，正位上是一名身着布衣的老者。

老者的左胳膊缠了绷带，怀里抱着一把小破伞，脸上依稀可见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大脚印子。

这副样子让院长有些一言难尽，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他恭敬地作了个揖：“您突然出山了也不告诉学生一声，学生好派人去接您？”

老者摸着手中的伞道，“接就不必了，替我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