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人
我提了提裙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轻轻用绸制的衣袖摸了一把眼泪，便开始了装腔作势。“父王啊，钦儿还没有好好的给父王您尽孝呢，大夫人就这么着急把我嫁人了……呜……。”
我一边说，一边哭，嗓音都哭的沙哑了，可是父王站在不远处背着双手，那双黑色鹿皮靴子依旧是一动不动，像是对我的话无动于衷一般。
我吸了吸鼻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强忍着自己心里面的悲愤，眼睛瞥到了不远处的针线篓里面露出来了一把剪刀。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就在我刚刚触碰到了那一抹冰凉时候，便看到父亲大人板着脸转过来了身子看着我。
我心里一颤，手上的剪刀便“哐啷”掉在了地上，发出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急急将头低下来，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裴钦，这嫁不嫁由不得你做主。你的夫婿……论身份地位，不在我们之下。嫁到了冷府上，是你修来的福气。”他的话让我似懂非懂的，语气也略带着一种沉重。
不过话说的也对，好多个上门来提亲的人家，要不是门不当户不对，就是对方劣迹斑斑，人品出问题。每每遇上了裴落，他必然拿我打趣。
“妹妹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看样子未来的夫婿选好了？”他手里拿着弓箭，轻轻一眯眼，箭“嗖”的一声落入箭靶中央，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我通常是动口不动手，直接一顿暴栗了事，趾高气昂离开。
后来他学乖了，没等我打，早就溜之大吉。
“钦儿妹妹，找不到人嫁，就嫁给我呗。”他嗤笑着，一把抢过来我的羽毛毽子。
“过分，我让表哥给你娶个臭婆娘。”我冷哼一声不继续理他。
对了的，皇表哥哥小时候还答应过我，这夫婿一定给我好好挑，只不过这年少的玩笑成了真，真的是要实现诺言的时候，我却有些不想接受了。
父亲大人被我的榆木脑袋和僵硬的态度气的甩袖子，冷着脸走开了。
我觉得父亲平时对我不是这个态度，搁在平时顶多会教训我几句，现在可倒好。
可能是娘早早死了的原因吧，这裴府中，竟然连他都对我不冷不淡的。
这肯定是大夫人在背后嚼舌根子，故意挑拨我跟他的关系。我心里面想着。丫鬟紫钰搀扶着我起来，不敢言语的样子倒是可以。
“小姐啊，老爷说道的也对啊……要不我找个空，咱们偷偷去见一面他？”小丫头转动着脑袋慢慢说道。
“要去你自己去。”
我气的七窍生烟，冷着脸，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左思右想，始终咽不下这口闷气来。
这婚我是不会结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当晚的运气极佳，月黑风高，窗外啁哳，高亢的叫声起伏不断。
我猜那是紫钰养的两只小虫在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本来以为能够顺利的逃出去，哪知道天公偏偏不作美，我只顾得看天相辩方位，怎料脚下石头绊了一脚，一脚踩空，飞了出去，瞬间掉进了无底洞，周边的水翻涌上来，只觉得身上传来了冰窖一般的寒意，我死死的抱住首饰盒子身子打了好几个寒颤。张嘴就要大叫，冰凉的水浸灌我的嘴巴和耳朵。
梧桐树的叶子飒飒作响，一片枯叶皮翩翩飞舞掉进了荷花池里面，荡起来一圈圈涟漪。秋天荷花早就已经开败了，我手里面乱抓了些长茎。灌了一肚子水，越挣扎，身子却是越往下沉下去。
就在我胸口窒息，气若游丝到绝望的时候，有一个鬼魅一般的黑影纵身一跃，一闪眼便到了身边来。他有力的大手将我使劲一扯，整个人像是拎小鸡一般拎上来。
天色这么黑，我觉得他肯定是把我当成一根莲藕了。
算了，这笔账就狠狠的记下了，管他是雄是雌是人是鬼，若敢动我的莲藕半分，我裴钦打断他的狗腿。
我心里面恶狠狠的想着，可是眼皮重重的耷拉了下来，身上使不出一点的力气来。
只不过，这男人的身子真的是好暖和啊，我使劲的吸了吸鼻子，便很没骨气的往他的身子上蹭了蹭，男人的身子有些僵硬，粗重的喘气声音从上方传来。
风又刮起来了，我这一身湿透透的，咬着牙打起来了寒颤，嘴唇紧紧的抿着，身子不自觉的蜷缩。他僵持了一会，那双大手温热有力，便覆在我的腰上，整个人裹在了一件温暖的衣服里面。
我觉得自己病死了才好呢，就再也不用受大夫人的欺负和冷脸了。
我要是醒不过来，也不用被逼婚，做这些不情不愿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时间过了多久，我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檀香的味道飘进了鼻孔中，混杂这一点的淡淡的梅香味道。
我一个激灵便又精神了起来。
梅香的味道……熟悉的感觉似乎又来了。
房间里面氤氲着水汽，雾蒙蒙的有些看不真切。我没有转过头来，便从铜镜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稍微的怔了怔。是的，是母亲没错了。这个味道，这个身影，我裴钦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母亲也不说话，默无声息的从首饰盒子里，拿起来了镶钻玉的一把紫檀木梳，嘴上含着笑，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那一双灵巧的双手，轻柔柔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的青丝，动作娴熟，为我梳拢发髻。
我莫名的想到了小的时候，就喜欢缠着她，给我扎一头的麻花辫，让她抱在怀里面咯咯的笑。
记得以前的时候她这人就爱唠叨，什么事情都会重复个百八十遍。现如今她这么沉默的样子，我倒是真的不怎么适应了。
嗓子有些干哑。我企图想要打破这这一阵沉默，谁知道话刚刚到了嘴边，我又咽下去了，我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看，长这么大了，他的模样仍旧是没变，头发没有一根白色，脸上也没有一个褶子。我觉得母亲是一个温婉 女人，但是她不应该属于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她应该被一个男人好好的珍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