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进军营
“听说昨晚老爷把周围的人都摒退了,许小莫不知道跟老爷说了些什么,老爷不仅没有责罚她,还让阳管家过来探望,该不会是老爷准备把许小莫变成公子的通房丫头吧?早知道挨一顿打就行,那我也应该让大夫人好好打一顿!”
“就你那样子,恐怕还没打就得跪着求饶了,得了吧你。通房丫头有什么好的,连个名分也没有,到头来人老珠黄不一样赶出府去。”
窗外的丫鬟经过耳房的时候都忍不住朝着里面看了几眼,这些闲言碎语许小莫已经听了快一天了,她蹒跚着起身将窗户放下。今日徐中魁派来了许府的管家阳城,他来的时候捎来了金疮药,许小莫一看就是军中特制的药膏,前世身为将军之女的她没少在家里见过这东西。
许小莫看着药膏回想起烟消云散的司徒家族,几十口人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灰飞烟灭,从今以后的司徒家,在史书中只会背上不忠不义的罪名,而如今司徒家全数被斩,也只有重生的她活了下来。
“努力活下去,”许小莫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被子的一角,原本因失血而发白的指节因为用力显得更加苍白,“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迷惑许家进入军中才能有建功的机会,才能够为司徒家翻案,替死去的司徒几十口人洗刷冤屈。”
至于她对许中魁说的要誓死保护许戈,不过是个随意找来的借口罢了,许戈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她主动要求保护他的安全,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公子回来啦,公子回来啦!”许小莫与许中魁达成协议后没隔几天,去考试的许戈便从外面回来了。许戈刚踏入许府,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院子,东厢房的丫鬟们全都跑到大门外迎接许戈的回程,唯独受伤未愈的许小莫依旧躺在床上,她现在下床走动仍然有些困难。
许小莫听到许戈回来时柔软细长的睫毛轻轻摆动,这个许家公子与自己的前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知道他听到这个丫鬟要为他去当暗卫,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许戈刚到了束发为冠的年纪,一双眼睛黑得发亮,宛若夜空中的星辰,一袭青灰色的衣衫,看似平凡的装扮下却带着难以言说的贵气,碧绿的玉冠将乌发束在了头顶。许戈性格温和,对着围拢过来的丫鬟微微一笑,眼光却淡漠如云。
许戈没有在丫鬟中看到许小莫的身影,询问了一番知道了他离开这几日许府中发生的事情便径直来到了许小莫处。
耳房的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侧身躺在床上的许小莫被这光亮晃得有些刺眼,她刚被屋子外面的吵闹声吵醒,与许戈有情的是身体的前主人,可不是她自己。许小莫翻了个身子朝着里面继续卧着,嘴上还嘟哝着,“晶珠,赶紧把门带上。”
许小莫说完了话可那光亮仍旧没有变化,一个高大的人遮挡住了门前的光,将她笼罩在了黑暗里,许小莫意识有些不对,她翻了个身面向着耳房的门,猝不及防地就撞进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许戈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心里五味杂陈。他刚从丫鬟口中知道了她被鞭笞的消息,他一向认为主仆有别,对待许小莫也不过是富家公子调戏丫鬟的惯用把戏,哪知道她却因为自己被狠狠地责罚了一顿,如果不是父亲即时出现,恐怕她还会被剜去双眼。
“你受苦了,”许戈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过许小莫的双眉,那里正紧锁着,眉下的一双杏眼里带着试探,许戈心里疑惑,不知道许小莫为何会是这样的神态,可这些许试探迅速淹没在漆黑的瞳仁里,许戈摇了摇头,自己恐怕是想多了。
“许小莫让公子的名誉受到了损失,是许小莫的不是。”许小莫眸中微闪,眼中的歉疚逐渐放大,睫毛轻轻扑闪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许戈再也忍不住,弯着臂膀一把揽住许小莫的腰,许小莫连忙躲开,腰上的疼痛让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许戈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如此的陌生,以前她见到自己总是有些羞怯的,怎么自己离开了几日,变得这么冷漠,难道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老爷已经答应了许小莫,隔几日就要送许小莫去军营。公子不必担心,许小莫不会给老爷和公子丢脸的。”
许戈本想再劝说几句,可是看许小莫决心已定,他也就没了再劝道的心思,现在他心乱如麻,莫名烦躁。想到许小莫要去军营,内心有些担忧,“爹有说去哪个军营?”
“许小莫听老爷派来的阳管家说,就是京城外驻扎的虎贲军之中。”许小莫的声音有些不平稳,虎贲军是前世他父亲所带的军队,里面很多人都是父亲曾经的手下。
许戈点点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虎贲军的现任统领是他的好友,有他在,想必许小莫也不会吃太大的苦。
今日就到了许小莫去军营的日子,她的伤还没有好全,许戈执意要亲自送她去,许小莫只能点头答应。
“吱呀,”耳房的门突然就开了,许小莫穿着男装走了出来,这身衣服是许戈前几日给她找来的。青布麻衣,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装扮,一双黑色的皂履穿在脚上有些宽松,还好这具身体的主人小时候是孤儿没有缠脚,否则有了三寸金莲,恐怕没进军营就会被赶出来。
许小莫为了掩饰得更好,用眉笔在嘴唇上方添了两笔八字胡,虽然看上去比文弱的书上好不了多少,但总显得更男人一些。
“你可要想好了,入了军营,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头。”许戈上下打量着许小莫,不经意地叹了口气,说实话,他还真有点舍不得。为了尽量不引人注意,许戈一个随从也没带走,只身与许小莫一同前往。
许戈和许小莫步行出了城后有人牵来了一辆马车,许戈招呼着许小莫跃上车厢,车夫呼啦挥了手中的鞭子,尘土飞扬。马儿奔跑的速度很快,可就这样,也走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身为梁国边塞的东北少有人烟。边关的风卷着沙石泥土朝着许小莫袭来,她揉了揉眼。
想要进入军营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许戈带着许小莫还没到虎贲军的营地,就远远瞧见一队巡逻的士兵。
成纵向排列的士兵们上身统一穿着黑色的深衣,下半身穿着小口裤,裤脚卷进了脚上的长靴里,头上的深蓝色帻下端伸出两条细线系在了颈间。他们步伐一致,巡逻中一言不发,可见军纪之严。
为首的士兵握着刀的右手猛地一抬,手中的刀向着许小莫两人指来,目光一凛,喝道,“究竟何人!竟敢擅长军营!”
许戈不动声色地从腰上掏出了一块令牌,在士兵眼前晃了一晃,士兵脸色一变,取而代之的是恭敬,“公子请。”
士兵领着许戈和许小莫进了军营,许戈轻车熟路,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到军营里。
穿过营门,西北的方向即是马厩,这里是一片平地,演兵练技的地方也是这里。鲜红色的三角旌旗在演武场正中间的石台上迎风展开,场上人声鼎沸,叫喊声和喝倒彩的声音连绵不断。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嘲笑声,惹得许戈和许小莫不禁侧目。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还是滚回家喝奶吧!”
“揍死他,他以为他是谁,敢骂我们虎贲军的人是孬种!”
“我难道没有说错?司徒将军带了一群白眼狼,没一个人帮他说话!”
浓重的汗味和血腥味钻进了许小莫的鼻子里,演武场上飞扬的尘埃之中好几个身穿军甲的汉子围着一个青衣少年,空气中隐约有股烈酒的味道。
青衣少年发了狠,像头倔强的小牛一样埋着头冲向那些嘲笑他的人群之中,双手死死抱住其中一人的腰,牛皮糖一样粘在那人身上。那人动弹不得,双手用力想要将少年掰开,可少年张嘴对着那人的手就是一口。
“啊!啊!快把他给我拉开!”
其余的人见状有的抱住少年的腿,有的扯着少年的胳膊,少年四肢不停地乱动,好死不死一脚踩在了其中一人的鼻梁上,一股鲜红的血液瞬间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唐唐虎贲军只知道以多欺少,我骂你们难道还骂错了!”少年拳打脚踢,嘴上不停地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