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
这个老人大约70岁左右，一身乡下打扮，喘着粗气，嘴唇苍白，一只手紧紧压着胸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滴。
“爷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少女轻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漂亮的眸子紧张地盯着老人，她爷爷长年住在农村乡下，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到县城。
老人痛苦的脸上拼命挤出一丝微笑，深吸一口气。
“小艾，爷爷这是老毛病了，把我包里药片给我含一粒就行了。”
少女闻言，赶紧拿起老人身上的挂包，翻找到一个药瓶，手忙脚乱地倒出一个药片，喂给老人含下。
张凡收回目光，他感到这老人的情况有些不大对，不是普通的心脏病发作。
这少女掏出药瓶的时候，他仔细看了一眼药瓶，硝酸甘油片。
硝酸甘油片，这是一种治疗心绞痛的常用速效药，能够在几分钟内迅速的缓解患者的疼痛。
但是就目前看来，张凡并不认为老人是单纯的心绞痛发作，因为在他含下药片之后，疼痛的症状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反而愈加的严重，老人的喘息声也愈来愈重。
“啊！爷爷你怎么了？！”
张凡刚想出声提醒老人，少女一身尖叫，吸引了公交站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那老人突然停止了喘息，像一个被掐住脖子濒死的人一样，手脚不停抽搐，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少女的力量实在是有些微弱，根本拉不住老人的身体，老人直挺挺地倒向一旁的座椅。
张凡一直盯着这边的情况，见情形不妙，迅速站起身跑过去。
幸好老人身子骨瘦弱，张凡和少女堪堪地扶住老人，将老人放在椅子上躺着。
旁边的少女失了神，眼泪婆娑，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老人的衣服，不停地摇晃老人。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此刻，周围的众人看见情况已经围了过来。
只不过，此时现场异常的诡异，四五个围观的中年人用都没有动作，只见一个12岁的少年蹲在老人的身旁，在老人身上摸索。
这也难怪，基础的医疗知识在华夏老百姓中并不普及，除非是专业的医学人员，甚至在基层的一些医院中，有不少护士连心肺复苏也不会。
更别说在2006年的中国，基础医学知识的推广更是少有。
张凡没有理会少女的心情和周围群众的异样，迅速伸出食指和中指触及老人脖颈上的大动脉，触摸了大概5秒，动脉的搏动已经微不可及。
老人意识丧失，心脏骤停，张凡立即作出了初步判断。
“快打120，叫救护车！”张凡向一旁手足无措的少女喊道。
少女回过神，带着哭腔的看着张凡：“可是我没有手机啊！”
“我有，我有！”
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大叔在旁边说道，说是手机，其实是一个小灵通。
2006年的华夏，手机并不像今后一样普及，还得等三四年时间，手机才真正进入华夏的千家万户。
这位中年大叔立即拨打120，也是让张凡松了一口气，至少情况不会变得更糟糕。
心脏骤停超过5分钟，心脏便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即便5分钟之后恢复了心跳，病人的情况也会很差。
那么现在，就必须得争分夺秒进行CPR，也就是医学上的心肺复苏术。
“大叔大姐们，麻烦您们赶紧把大爷从椅子上搬到地上！”张凡向周围几个中年人喊道。
人群有片刻的犹豫，他们都不太相信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小男孩儿，即便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小男孩儿表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冷静。
那个拨打120的中年大叔看了张凡一眼，没有说话，快速的把老人抱起，轻轻地放在地上。
一旁的少女此刻默不作声，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男生。
此时，周围人并没有人阻止张凡的行动，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除了等待救护车的到来，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张凡来不及作过多的解释，浪费一秒钟，就是浪费了一份老人生还的希望。
他立即跪坐在老人的左侧，发现老人带有假牙，便将假牙脱下，清理了老人口腔之后，就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张凡感觉好像回到了前世，自己在医院实习给每个心脏停止的病人常规做心肺复苏的时候。
在他几年的临床工作中，因为心肺复苏而恢复心跳的病人鲜有出现。
周围的众人都默默围成一个圈，将张凡和老人围在圈里，企图挡住清晨那一丝丝让人心寒的凉风。
按压与人工呼吸的频率以30:2的次数交替，张凡双手按在老人胸骨上，使出吃奶的劲儿让胸骨下压来搏动心脏，然后嘴对嘴地向老人口中呼气。
现在的张凡终究只是12岁的孩子，力气与体力完全比不了中年人。
但是心肺复苏却十足是个力气活儿，按照教科书的标准，得使胸骨下压4~5CM才是有效的按压。
前世的张凡总是担心自己力气大，按断了患者的胸骨，而此时他无比怀念那种力道，原本稚嫩的小脸早就布满汗水，一滴滴地打在老人的胸前。
手臂像是灌满了铅，而时间却过得如此缓慢。
周围的众人变得异常的沉默，包括那少女，所有人的眼光都随着那个喘着粗气的、做着心肺复苏的小男孩而移动。
这个稚嫩的背影是那么弱小，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那么熟练，丝毫不拖泥带水。
众人的心中都慢慢升起一丝期盼。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呜呜~呜呜……”
终于，街道的那头，令所有人心神振奋的救护车赶到了。
救护车接上老人的那一刻，张凡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瘫坐在公交座椅上。
他尽力了，瘦小的手臂都因为用力过猛而发肿。
少女上救护车之前，拉住了张凡，好看的双眸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叫陈可艾。”
“张凡。”
但是张凡拒接了和少女一起上救护车，车上有随行的医生，他的用处就不大了，接下来只能看老人的造化了，该做的他都做了。
而且以他12岁的年纪，去了医院免不了得编造谎言来掩饰自己。
更重要的是，今天还是他开学的日子。
还是免不了迟到啊，张凡低头看了看表，已经7点了。
这个时候，小县城的公交终于是姗姗来迟。
张凡一头扎进了公交上，并没注意到人群中那个拨打了120的中年大叔一直在寻找他。
“老庄，你在找谁啊？一直左顾右盼的，去学校的开学典礼都要迟到了！咱们快走吧”
“哎，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小男孩儿？”庄周的眼神依旧在四处扫描，想不到昨天刚买的小灵通就派上了用场，说不定还救了别人一命呢。
“那个小男孩儿没有一起上救护车吗？”
庄周有些迟疑，道：“上了救护车吗？不得不说，老陈啊，这小男孩儿可真……”
庄周脑海里搜索了几遍词汇，没有发现能形容张凡的形容词。
“说不定是哪个医学世家出来的孩子，老庄你也别多想了，接我们的车来了，我们赶紧去学校吧，快赶不及了。”
庄周没有在意陈汉荣的说辞，这家伙指不定在心中比自己还吃惊。
刚上车，庄周就灵光一闪，拍了一下自己快秃顶的脑袋。
“妖孽，对！这孩子就是妖孽！”
这些都是后事，此时张凡正坐在公交上，掐着手表，满脸无奈，一路计算着还有多久到学校。
FS县人民医院急诊科。
陈可艾坐在自己爷爷的病床旁，看着正在熟睡的爷爷，心有余悸，脑海中那个弱小的背影一直在脑海中浮现。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陈可艾的父母走了进来，他们一路从公司风尘仆仆的赶过来。
陈可艾走上去紧紧抱着自己的母亲，一直抑制的泪水，在看到亲人的那一刻突然又涌了出来。
“小艾，别哭了，爷爷不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吗？跟我说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妈拍了拍陈可艾的背，安慰着女儿。
陈可艾这才慢慢停止抽泣，心情平复，慢慢回忆起今早发生的事儿。
“今天早上，爷爷说送我上学，结果刚到公交站台的时候，爷爷感觉有点冷，然后就突然发病，晕迷不醒，这时候刚好有个小男孩……”
说到这儿，陈可艾顿了顿：“一个小男孩儿刚好也在那里等公交……”
听到女儿说完，陈父陈母也是满脸惊讶。
“刚才听你爷爷的主治医生说，幸好是救护车去之前的急救措施做得好，始终维持了心脏微弱的搏动。要不然，即便是短短的5分钟，你爷爷也可能抢救不回来了。看来是这个小男孩救了你爷爷的命？”
陈可艾点了点头，道：“还有那个打电话给120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