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妻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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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轰鸣声响彻,只见一条银白色的闪电划过天穹,前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隐隐有着倾盆大雨的迹象。
街道上路人神色匆匆,唯恐受到暴雨的洗礼。
云小小也受到这突如其来暴雨的波及,她从官府一路而行,先后这已是被多人撞到,原本梳着妇人髻的秀发也是散散落落垂于香肩之上。
......
只见她紧紧攥着怀中的包袱,将身子尽量压低,以免妨碍到他人。
好不容易穿过人潮,走到一处颇为幽静之地,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在那里,偌大的官府屹立在街道中央,庄严而又肃穆。
云小小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鼻酸,抱着包袱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指尖泛白。
心里空落落的,早在一炷香前,那里还放着一张和离书。
夫妻和离是需要丈夫亲自写好和离书,然后交由官府,由官府宣判,夫妻双方才算是正式和离。
就在刚才,云小小还亲自去了官府一趟,带着怀里那张由百里风亲自撰写的和离书。
......
雨倾盆而至,街道空旷,放眼望去,仅有云小小一人屹立在此。
大颗大颗的雨水向她袭去,沾湿了她的衣襟和长发,紧巴巴的粘在身上。
尽管云小小今年已是二八年华,可全身上下除了胸前的一点凹凸,其余地皆是一片干瘪。
哪怕她这会全身湿透,也勾勒不出什么形状。
她静静的望着官府,大雨朦胧中,她紧抿着唇,片刻后,毅然转身。
......
城外不远处有一间破庙,破乱不堪,荒草杂生。
听老人家说,这里之前供奉的是土地神,后来由于地方常年干旱,百姓愤然,一怒之下砸了庙会。
久而久之,这间香火旺盛的土地庙渐渐成了如今残败的模样。
南靖是被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吵醒的,呜呜咽咽,烦不甚烦!
忍了片刻,终于大怒,朝着门外就是一句:“哭够了没有?”
话音一落,门外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眉峰紧皱,这才再次闭上眼。
门外。
云小小坐在一阶台阶上,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她泪眼汪汪,鼻尖泛红,由于捂着嘴,所以她的身子一颤一颤。
云小小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极了!
被夫家休了不说,出门还遇上大雨,遇上大雨不说,借着大雨哭一场还被人凶了一顿。
这一天,真是诸事不顺。
想到此,她突然觉得前途无比的渺茫。
她是在十岁那年嫁入百里家的,百里家是世族,家大业大,百里二少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主。
可就在六年前,百里二少突然身患重病,名医诊治也毫无办法。
就在这危急时刻,祖上祖母突然提出冲喜救病,虽荒唐,但众人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要不是因为她八字恰巧与百里二少相合,这百里二夫人的头衔说什么也不会落到她头上。
原因无他,只因她是穷人家的女儿。
但幸好,冲喜还是有效果的,成亲后的第三天,百里二少的病情就有了好转。
为此,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云小小的存在。
虽出身不好,但云小小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夫家的人都不喜欢她,但唯独祖上的祖母特别疼她。
因此,云小小也平平安安,磕磕绊绊的在百里府安稳的度过了六年。
云小小是内定的百里二夫人,哪怕这头衔来的不是那么光彩,但也好歹是名正言顺成过亲拜过堂的。
所以这六年来,云小小也算是衣食无忧,过的也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活脱脱的二夫人待遇。
可眼下,她已经是一个人了,爹娘也已经在三年前就没了,天地之大,哪才是她的容身之地?
这么一想,云小小的鼻子又开始发酸,她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然后.....然后她就在这个当口,听见庙内传来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咳嗽。
咳嗽?
云小小一愣,被突然打断的思绪也被吓得回了神,她回头朝里看,没人,可咳嗽声还在此起彼伏,越发激烈。
云小小咬了咬唇,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装作没听见,可越发激烈的咳嗽声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祖母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就去看看?
云小小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她抱紧了怀里的包袱,一步一步,蹑手蹑脚的朝着里面走近。
稀疏的脚步声传来,尽管很轻,但南靖还是听到了,他双目猛睁,冷声喝道:“谁?”
云小小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这么凶,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男人靠坐在一根柱子上,一身黑衣,凌乱不堪,发髻也松松散散的挂在脑后,剑眉星目,面若冰霜。
尤其是那双黑眸,黑洞洞的,一眼看进去竟有种窒息的滋味。
对上男人的目光,她身子一颤,连忙摆明态度,“我不是坏人,我没有恶意。”
南靖眯着眼,默不作声,右手握在一旁的刀柄上,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
感受到那股子压力,云小小莫名觉得心惊,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更让她惊讶。
“你受伤了?”云小小说着就要上前。
南靖手里的剑瞬间出鞘,在空中带起一阵厉风,“站住,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你。”
云小小顿时停住脚步,别说一步,半步都不敢往前。
南靖眼神如刀,语气冷厉,“出去。”
云小小看了他一眼,“可你......”
“出去!”
云小小身子颤了颤,抿了抿唇,慢慢退了出去。
刚走出门口,身后便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云小小微微侧头,皱了皱眉。
这样咳下去会死的吧......
想了想,她还是蹲在了墙角,抱着自己湿答答的包袱……
等到身上的衣衫都快干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一声倒地声,云小小连忙站起,轻轻扒着门板往里看。
里面的男人果然已经倒了,身边那把剑也掉落在地上。
云小小看了一眼,一想起男人令人心惊的眼神,她还是有点害怕。
她扒着门板轻声开口朝里面喊:“喂,你还好吗?”
回应她的是满室的冷清。
松了一口气,她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蹲在男人身边,先是戳了戳他,见人没反应这才大胆的摸上他的额头。
果然,手心灼热,发烧了。
越走近他身上的那股血腥味就越重,这会蹲在他身边,云小小差点没被熏死过去。
她皱着眉自上而下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终于在他大腿的位置看到了一块深色的印记。
由于他穿的是黑色,所以不是那么明显,但云小小还是看到了。
她先将人放平,然后左右看了看,最后拾起那把散落在他脚边的剑,一点一点的将他腿上的裤子割开。
割开的瞬间,血肉模糊,云小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巴掌长的伤口一连三道遍布在他的大腿上,看上去狰狞不堪。
血还在不断的外溢,就这速度,再不包扎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云小小看了眼他的黑衣,再看了眼自己的粉衣,心疼之下还是拿剑顺着自己的裙角割下一块布料。
云小小没干过包扎之类的活,但她曾经看穆裳帮百里风包扎过。
百里风,百里二少爷,也是她的丈夫,而穆裳则是他的青梅竹马。
一想起两人相偎包扎伤口的画面,云小小手下动作就不禁加重了些。
南靖难耐的呢喃了一声。
云小小立马回神,慌乱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
虽然没亲自上过手,但也好歹见过不是。
等到云小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包扎好伤口后,她瞅着自己的成果一脸菜色。
皱了皱眉,她安慰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凑合看还行......”
外面的雨还在连连不断,屋内的云小小也是火急火燎。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为难。
虽然伤口是包扎好了,可伤口还在不停流血,而且人也烧的神智不清,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得去买药才可以。
可她搜遍全身也没能搜出个一分半两,别说买药了,买个馒头都不行。
云小小无奈,只好将主意打在了男人身上。
“这可是为了救你,得罪了。”
说完,手便伸进了男人的怀里,摸啊摸,摸出一个钱袋。
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票差点没亮瞎她的眼。
虽然云小小是百里二夫人,可买东西从来都是下人直接出门采购的,别说银票,就是银子她都很少见到。
这眼下一拿就是一沓银票,她整个人都惊了。
“这.....这也太有钱了吧……”
忍不住感叹,她看了一眼男人,发现男人长得还挺好看。
哪怕他现在紧闭着眼,也难掩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子贵气。
那是一种和百里风一样的气味,是她这辈子都不能触及到的高度。
垂下眼睑,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别想了,以后那个男人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前的男人烧的神智不清,哪怕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云小小也不得不冒着大雨出去买药。
她没有伞,也没有东西挡雨,一路小跑之下,原本身上已经半干的衣裳又尽数湿透。
好在她将钱袋紧紧捏在手心,虽打湿了边角,但还能用。
哪怕是大雨倾盆,京城依旧热闹得紧,茶楼里的说书声,小二的吆喝声,众人的欢笑声,在大雨里此起彼伏,越发清晰。
穿过酒楼茶肆,云小小一身狼狈的冲进药铺,被雨水打湿的发丝遮住了眼帘,她拧了拧衣袖,然后将眼前的发丝扒开,露出那双干净懵懂的眼睛。
终于到了,她这般想着就要进门。
却不想,一直脚还没迈入,就被一旁的小哥叫住,“哎哎哎,站住,你干什么的?”
云小小闻言侧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衣麻布的药铺小哥正直直的看着她,
云小小左右看了看,轻声问道:“你是在问我吗?”
小哥皱了皱眉,语气不太好,“不问你问谁?难道问鬼不成?”
“........”
他话里的不善让云小小有点不舒服,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我是来买药的。”
“买药?买什么药?”
“哦,我要买止血的金疮药,还有包扎用的布条,还有退烧用的药。”
“等着,你别进来,我帮你拿。”
小哥看了她一眼,脸上一脸嫌弃。
云小小抿了抿唇,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默默的往外走了几步。
她身上这么湿,可不能打湿人家的地面。
等了大概一会,那个小哥终于出来了,手里拎着一大包的药材,“呐,给你,一共是五两六钱。”
说完,就把药材往云小小怀里一塞,动作大的云小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云小小看着怀里的一大包药材皱了皱眉,想了想,看向小哥道:“可不可以帮我换成药粉或者是药汤,我...我不会熬药。”
“你说什么?药粉或者药汤?”小哥闻言顿时诧异,他自上而下的扫了她一眼,然后笑了一声,“那可是很贵的,就你这穷酸样,你买的起吗?”
他满眼的嘲讽,毫不遮掩的鄙夷让云小小皱了皱眉。
其实也不怪小哥这么想,云小小虽然穿的衣服料子是极好的,但一路风吹雨淋,早就皱的不成样了。
再加上一路小跑,裙摆上满是泥渍,更何况裙摆还是破破烂烂的,这么一看,的确是一副穷酸样。
云小小紧了紧手里的钱袋,刚想说话,药铺内却突然响起一道老成的声音,“阿兴,你在做什么?”
小哥面色骤然一变,连忙转头,“掌柜的。”
云小小本就面向药铺大门,闻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一个有着白花花胡子的老人家背手而立。
他黑着脸,满脸不悦,目光直直的射向小哥。
因为离得近,云小小都看到小哥的额头冒有冷汗,看样子是被吓着了。
“姑娘。”
云小小还在看小哥,老人家却突然喊她。
她抬眸,对上老人家的目光。
“你是要抓药吗?”老人家问。
云小小想起了正事,连忙点头。
“那你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