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了
有个笑话说民警晚上巡逻,看见一个醉汉一脚踩在马路牙子上,一脚踩在水沟里。民警停车了对他说:“哥们儿,你喝醉了,上来,我送你回家。”醉汉不信:“你确定我只是喝醉了?”民警说是的。那醉汉马上哭了:“太好了,我还以为我瘸了!”
崔灿觉得最好笑的,是小时候看到的一个笑话:一个醉鬼半夜把老婆摇醒,惊恐地说:“老婆,我们家闹鬼了!我打开厕所门,灯就亮了,一关门,它自己又熄了。”他老婆一耳光扇过去,气愤地骂道:“混蛋!你又在冰箱里撒尿了!”
作为一家小公司的老总,崔灿也经常在外喝酒应酬,醉酒也不是没有过。单就酒品来说,她觉得自己还算不错,喝醉之后倒没出过瘸腿闹鬼之类的笑话,唯一的后遗症就是不停地喝水。
睡了大半夜,口渴难耐的崔灿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军号声,有多少年没有听见过这曾经熟悉的旋律了?伸手摸摸床头,柜子什么时候变高了?难道是某家宾馆?
醉眼惺忪的崔灿摸索着起了床,找了半天也没找着鞋,算了,打赤脚吧。哟,这还是开的套房啊?外面还有一间呢,难道是开的麻将房,小年轻们精神真好。
房间有点眼熟,像是在哪儿看见过的布局,老式,但是温馨。捧着昏沉沉的头,也想不起来更多,绕了半天总算找着凉水,灌了一杯下肚,回床上继续睡去。
回头撞上一人,崔灿迷蒙中一看,乐了:“哎,大姐,你还真像我家老娘年轻的时候。”再凑近看看,更乐:“看这脸拉得多长啊,别说,还真像!”说罢径自摸到床边,倒头就睡。
外面响起了什么声响,片刻之后又归于宁静。崔灿犹自呼呼大睡,头似乎没那么沉了。
再清醒,大约不早了。阳光直射到眼睛上,睁开眼,一片金黄。崔灿赶紧闭紧了眼,口里还念叨着“窗帘都没拉么?闪瞎了姐的钛合金狗眼。”闭着眼起来,身下的床硬硬的,这什么破宾馆,床垫这么硬,难怪浑身酸痛,原来不是醉酒的后遗症是床太硬了给咯的。
扶着头,喊了两声:“燕子,燕子!”没人答应,再喊“薇薇,薇薇!”也没人答应。这帮死丫头,肯定回去补觉去了,昨天唱K唱那么晚,居然还开麻将房打麻将,真是年轻精神好。要是放五年前,不,三年前,姐也有这么好的精神头,哎,不说了,有了孩子的女人伤不起啊。
想起孩子,崔灿伸手往枕头边摸去,这是习惯,不管是回家还是住宾馆,她的手机总是要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方便随时有人联络。可是伸手摸了半天没摸着,崔灿疑惑地睁开了眼。
睁眼就傻了,这什么宾馆啊?枕头上居然铺着枕巾。这都多少年没见过这玩意儿了?突然一眼看去,真还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崔灿忍不住笑起来。
视线转开,崔灿笑不出来了。
这什么状况?床上这是……毛巾被?又是一古董,宾馆还有这玩意儿?然后,古老的架子床,旁边,绿色的书桌,深红色的衣柜,连漆也没上过的原木碗柜,不过里面堆满了书。抬头,一个电灯泡。这组合,咋就看着又怪异又熟悉呢?
书桌上一盏浅黄色的台灯,看着尤其眼熟,伸手倒过来,台灯底下用小刀刻出来的清晰的印痕:崔灿。
我的名字?崔灿有点摸头不知脑,起身,床边一双蓝色的塑料拖鞋,也是许多年不见的古老样式。再看看伸出来的双脚,白白嫩嫩的。往上,白白嫩嫩的腿。伸出双手,白白的双手。
你妹啊!崔灿感觉被雷打了,里焦外嫩冒青烟。什么摆满了古老物品的宾馆,这就是老家自己的房间啊,还有这身体,完全没有了工作后被晒得褪不了的黑,这是……年轻的我回到曾经的家?
这是……重生了?
崔灿无语,两眼望着老天吐了一口青烟,太雷了,太搞人了!
你说你让谁重生不好?让我重生?你妹,姐生活得好好的,凭啥要重生?你说这机会给公司那些小女生多好?每天上班偷偷看小说,都幻想着能重生,能穿越,能娇躯一震各路英雄豪杰拜于裙下,或是改变世界改变自我让豪门公子拼死拼活来一场死去活来的传奇爱恋。你说这机会给姐干什么?姐家庭稳定,事业小成,儿子又乖又漂亮,姐就是一个年满三十成功游走于婚姻家庭与事业间的成功女性。敢情姐十多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你让姐重新开始?
那姐奋力拼搏的十多年算什么?一场梦境?还是姐现在正经历的是一场梦境?
搬家之前一模一样的老房子,细胳膊细腿还没发育的平板胸部,脾气阴晴不定说不准正当更年期的老妈……
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差点掉下眼泪,崔灿无语了,这是梦?做梦有这么疼?有这么真实?
真是欲哭无泪啊。重生的机会给我搞屁啊!还我的车子房子孩子,还我的老公家庭还有公司。对了,摸上自己狗啃似的短发,再摸摸基本没有发育的飞机场,崔灿泪奔,还我的34D傲娇胸部来……
不过崔灿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社会人,基本的心理素质就是冷静。冷静,才能认清现实,才能摸清状况,才能选择继续要走的路,才能做出决定。而决定了,就不后悔。
你妹啊!坑人啊!还好,姐还是姐自己。
不过,崔灿眼睛一亮,小说里那些主角穿越了重生了不是都有异能么?或是过目不忘,或是看透人心,或是随身空间,或是带着爱疯爱怕,那姐重生的赠品是什么?
崔灿先是随手找了本书翻了翻,随即放弃,过目不忘这种异能看样子是没有了。然后试着静心冥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宠物空间之类,至于爱疯爱怕,别开玩笑了,全身上下就找不着一点高科技的影子,屋里屋外更是没有一点信息化时代的迹象,勉强够得上“电器化”标准,连电视机都跟前世的记忆一样,还是一台17吋黑白的,要说换彩色的,都是2000年搬家之后的事。
真是太不给力了!人家重生都附带赠品,敢情姐就是“赤果果来去无牵挂”,直接给身体换了个芯子,别的啥也不捎带?!
生完了闷气,崔灿开始胡思乱想,算了,就当是一次角色扮演游戏个人定制版吧,说不定姐就是做梦,俩眼一闭,一睁,就回去了。
先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比较重要。客厅里挂着挂历,嗯,97年,好年份,姐初中毕业的这年。不过挂历上的时间是两个月份在一块,5月和6月,那到底是5月还是6月呢?如果是5月就有点悲催了,崔灿心想,要是没记错的话,5月底中考。换了芯子的初中生崔灿同学,估计参加中考肯定得高唱“满江红”,初中的什么政治物理化学几何,不知多少年前就全还给老师了。这关键的中考要是考不好,老妈第一个大刑伺候。
这时候的老妈,崔灿低头默算了一下,然后冷汗满身,刚好45岁,正是更年期开始的时候。前世崔灿外地读中专去了,可也没少让老妈收拾,光暑假回家就经常挨打。崔灿妈李瑾瑜同志向来坚信“棍棒之下出好人”,对待崔灿犹如秋风扫落叶般毫不留情。平时没事就盯着崔灿一举一动,大大咧咧的崔灿直到18岁参加工作才脱离“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揍”的悲惨生活,主要是李瑾瑜同志觉得女儿参加工作了,跟自己一样都是成年人了,多少得留点面子。这面子是给别人看的,崔灿在李瑾瑜同志这里是不需要面子这种多余的东西的。
新鲜出炉的初中生崔灿同学毛骨悚然,得知道今天到底几号。如果在家的话,那今天多半是个星期天,或者更严重的是,马上就要中考了,所以放假复习。我滴个神呐……崔灿同学再次竖起中指,骂了声:你妹!。
打开电视,这时候能收到的台都不多,更别说像以后一样电视台随时把时间挂角落里,崔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今天几号。
报纸?这玩意儿家里向来没有。老爸老妈都是机关单位里上班,每天没事就拿着报纸搞学习,除开重大事件需要回家研究,从来没有把报纸带回家的习惯。
还是出门吧。崔灿想了想,记得几个同学就住在附近,虽然后来联系不多了,但是初中的时候似乎关系还挺不错,找同学也说得过去。潜意识里,崔灿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三十岁的大人,小孩子么,随便套套,想要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这个时候的初中生还是挺单纯滴。
打开衣柜翻了翻,崔灿满脑袋瀑布汗。瞧瞧这都什么衣服?自己以前的欣赏水平就这么差?一条裙子也没有,全是短裤长裤,不是黑的就是灰的。衣服也是,乱七八糟的款式,乱七八糟的颜色。回想了一下崔灿也就释然了。自己是好日子过惯倒不适应了,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虽然爸妈都是公务员,但是底层的小办事员工资也不高,就算自己是家里的独生女,不过从小大大咧咧跟男孩子一样的性格,也没在意过穿戴。十五岁的大姑娘了,穿的衣服也多是捡的亲戚们的旧衣服,好多都是小姨给的时髦款式,可是并不适合十五岁的学生。
想起小姨,崔灿眼神黯了黯。算起来,这正是小姨一生中最滋润的时刻吧。工作不累,工资高,姨夫生意挺好,俩人的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可谁能想到没过多久,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呢?
挑拣了半天,总算挑出来一套不那么扎眼的衣服,运动衫式的黄色上衣,黑色的西装短裤。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挺精神的。其实崔灿自己也不明白,明明看起来自己也不算黑,为什么以前总觉得自己黑,所以老是不肯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自从参加工作之后,崔灿才知道什么叫黑。天天大太阳下跑客户,晒得崔灿额头放光。有次钥匙没带去老妈办公室拿,一进办公室,老妈的爱美丽同事就羡慕地问道:“崔灿,你这丝袜颜色真好看,哪儿买的?”崔灿一愣,伸出脚丫子晃了晃:“我光脚,没穿袜子。”全办公室人都凑过来看,哄堂大笑。
跟前世比比,嗯,现在明显是白白嫩嫩的青春小靓女一枚嘛!自己以前肯定是脑袋被门夹了,老觉得自己黑。嗯,还有这眼睛,单眼皮,细细的眼角微微上挑,怎么以前就觉得自己眼睛小不好看呢?以后流行的男韩星,哪一个不是小眼迷死人。嘿嘿,崔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邪恶地笑起来,小眼攻大眼受哦,没错,姐就是腐女一枚!迷死人,真是迷死人了!崔灿觉得自己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
的确,发育较晚的崔灿,穿上普通的运动T恤,有种游离于男女之间的中性美,大大咧咧的性格,使她身为女生却不娇气,带着一分男孩儿的爽朗,多出的十多年智慧,又使她散发出一份豁达与成熟的气质,个子不高,身材微胖,带点婴儿肥的圆脸,更让她增添了一分可爱。
崔灿望着自己扮了个鬼脸,呵呵,自我感觉萌呆了。
零花钱藏在老地方,拿出来一看,只有可怜的五块钱,这还是平时从零花钱里死抠出来的。老爸老妈从来给的零花钱就不多,能存点就不错了,不过嘛。崔灿翻了翻自己的小存折,这里存着历年来的压岁钱零花钱还有平时卖废品的钱啥的,嘿嘿,没记错,有九百多块。前世这笔钱随着自己去外地读书,经不起花花世界的诱惑,没一个学期崔灿就把这笔钱花得精光,今生嘛,当然要做本钱谋点小利了。
想了想,取了三块钱揣兜里,拿上钥匙,出门。这时候大家都不流行带包,最流行的就是在钥匙上拴一条长长的金属链子,一头拴在屁股后头,一头挂着钥匙悬在腰前,亮闪闪的。也有女生自己拿彩绳编成链子,夹杂着小铃铛,走起来叮当作响。不过灵魂成熟的崔灿觉得这样特别傻冒,不就一串钥匙嘛,你说有必要显摆么?没包,拿包也打眼,算了,不习惯就不习惯吧,拿着呗,别丢了就行,反正也不走远。
开门,拉不动。再拉,门外传来哐啷啷的声响。这是……崔灿真傻眼了,老爸老妈走的时候把门从外面锁上了。这门还真不能从外面反锁,打不开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外面挂了大锁,那种单独的挂锁。
这,自己还在家呢,老爸老妈咋就把挂锁上了?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崔灿同学犯了极大的错误,被锁在家里反省。
你妹啊!崔灿都懒得竖中指了。你说谁能记得十几年前的某一天自己犯过一个严重的错误,严重到需要留家反省的程度吗?
不能,所以回炉重造的崔灿同学,你,真的悲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