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峙
见他们咬牙切齿，却只能苦苦忍耐的仇恨神情，祁云淡笑了声，携着小女孩坐到地上。
“怕么？”祁云问道，嗓音温和，但未曾松动的左手却让这一幕充溢着阴森的韵味。
“你是坏人。”小女孩艰难说道，血气滞碍的状态使得精巧的小脸涨得通红，“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
祁云笑了声，道：“是啊，就因为我这么坏，所以才被人追杀。”
听到小女孩不无怨气地哼了声，祁云敛去嘴角的笑意，看着越来越近的追杀者们，轻皱起眉头。看到车队的情况还继续猛冲，是被贪婪蒙蔽了理智，还是他们身后有所依仗？
祁云突然想起了墨菲定律，一场猎杀游戏中，怎么可能没有“公正”的裁判呢？
所以护城河上的吊桥断开，追杀者们依然紧跟身后，所以看到车队的存在，他们依然猛冲。
真是群“敬业”的好长辈呢！
祁云看向那群紧握着刀柄剑柄，神色愤恨的护卫们，笑着道：“麻烦你们做些准备吧，我这人胆子很小，若是追杀者靠得太近，难保不会做些过激的事，相信你们也不愿意看到吧？”
“你别得意，迟早我会扒了你的皮！”那名将祁云带近车队的开窍境怒斥了声，仇恨的眼神犹似刀锋，狠狠盯了祁云一会，这才招呼同伴朝着追杀者们奔去。
好戏开始了……
祁云暗念一声，随即叹了口气。
自己一个大好的守法青年，如今却要直面血腥，甚至自己也可能成为造就血腥的一员。
祁云没有恐惧，更没有怜悯。
以自己的性格，永远也做不了割肉饲鹰的佛，最多是杀鹰的刽子手！
不想让我活，那就让你们先死！
祁云轻笑了声，目光盯向一片沉寂的车厢，这么一会也没有传出丝毫声音，是为了保持神秘莫测的形象，让自己心生顾忌？还是隐藏在一边，等待突袭的机会？
这时候，远处的交战已经开始，少年们起初还想避开，可是面对杀意深重的屠刀，唯有迎战。
血腥的一幕，骤然展开。
纵然少年们人多势众，极力反击，但是修为的差距无法弥补，八名锻体境九重的护卫还好说，不少少年可以勉力招架，然而四名开窍境却似扑入羊群的饿狼，手中的刀剑每一次挥动，迸溅的血花每一次纷扬，一条人命便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咆哮声，哀嚎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惨叫着，痛哭着，恐惧着，声色凄厉。
少年们还想散开逃逸，或是逼近车厢，可在开窍境悬殊的速度差距下，跑得越快，死得也就越快！
凄惨的哀嚎声远隔数百米依然清晰入耳，祁云淡笑着，没有观战，而是紧盯着车厢，以防变故。
恍然间，祁云发现右臂的痛意不知何时褪去，由感知内视后，原本有了些裂纹的骨头尽数愈合，此时已经看不出分毫受创的迹象。
是这个世界的体质原因？还是元气的特殊效果？
要不要验证下？
转头看向嘟着嘴，一副怨气难消的小女孩，祁云按下这个念头，若是动手，恐怕车厢内的人就不再无动于衷了吧？
余光瞥到远处血光渲洒的厮杀，不，是一面倒的杀戮，心中诡异地没有丝毫负面情绪。
是距离太远，难以看清血腥的一幕？还是吞噬了小家伙的灵魂，已经充分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骤然间，就在这愣神之际，一阵极致的寒意急速逼近，下意识地，祁云卡住小女孩挡在寒意逼近的方向，转瞬之间，动作比念头更快地完成，而右手猛地用力！
“啊！”
近在耳边的痛呼彻底将祁云拉回了神，立时注意到一名身穿儒衣的中年人在右后方猛地止住冲势，脸上怒意勃发，青筋暴露，彼此间的距离不足一丈！
而小女孩失声痛哭，右手的小拇指被卡住紧贴着手背！
祁云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这名面容儒雅的中年人在感知中竟然毫无痕迹，若不是经由测试时的异变，反应力大为提升，恐怕现在已经载了！
但他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有怒，有恨，为什么没有看到亲人受苦后的痛惜？
祁云冷笑了声，心中悄然浮现个念头，而后说道：“你和这个小家伙有仇么？趁着护卫不在，就想借我的手折磨她？乃至杀了她？”
“胡说八道！”中年人怒喝一声，儒雅的面孔隐隐扭曲，注意到小女孩兀地止住哭声，立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中年人敢确定，既然眼前的小家伙说出这番话，那么再紧逼下去，他只会动手折磨，而不是杀了小女孩。
若是留下难以治愈的伤势，到时候麻烦的就是自己！
被一个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屑一顾的小角色要挟，中年人的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怒火，可又无处宣泄。
换句话说，他不敢、也不愿去赌……
见中年隐含退让地小退几步，祁云轻嗤了声，抚平小女孩的手指，嗓音温和，仿佛动手的人不是他一样，“运用元气，很快就不疼了。”
小女孩气哼了声，却是依言照做，可惜感知无法侵入别人体内，等到开窍境打通百会开辟识海后，激生的灵识才可办到。
但是不多会，指骨回位，韧带愈合，简单的几个动作已然解答了祁云的疑惑。
“果然，元气具备治疗的效果，而且很是显著。”
暗念间，祁云紧盯着中年人，嗓音带着一抹冷意，“再退远点，现在的距离让我很不安，还是说你故意这么做的？”
“混账！”中年人怒喝一声，双拳紧握，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后退几步，狠声道：“你这么做不会有好结果，就算你今天逃过一劫，那以后呢！”
“这不劳烦你关心了。”祁云笑了声，嗓音从容，“不久前，有人让我在站着死和躺着死之间选，我告诉他这没有区别，所以早点死和晚点死，也没有区别。只是我不甘心，来到这个世界，不是等着被人杀的，这个心态你能理解么？”
余光瞥到远处的厮杀迎来转折，几名衣冠楚楚的世家修士急速朝着战场逼近，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孔年纪，但想来是少年们的长辈了。
可惜错失了时机，锻体境的小家伙们还剩十几个，虽然极力防守，神色坚毅，但架不住修为的悬殊差距，转眼间便有三名少年凄惨地倒下。
看到他们苦苦支撑，祁云蓦地想起个笑话。
若是拼命有用，那还要苦修干嘛？
“你利用我们！”暴怒的嗓音打断了祁云的思绪，中年人眯起眼，极致的怒意后，神色诡异地变得平静，不难想象他心中肆虐的怒火。
祁云轻笑了声，毫不介意中年人的心思，轻柔的嗓音犹似春风，“占据优势的地位才叫利用，如今的我只是极力抓紧每一根救命的稻草。你们也不想把事态闹大吧？杀了那么多世家子弟，若不连他们的长辈一起宰了，后患会很大吧？”
看到中年人略显犹疑的面色，祁云接着道：“况且这个结果也很合实际，扫清追杀者，我便安全，我安全了，这个小家伙也就没了危险。”
“强词夺理！”中年人冷哼了声，“不过这无关紧要，我只想确定，若是杀光他们，你会不会放过小洵，而不是再利用我们东奔西走！”
“这小家伙叫小洵么？听起来不错。”祁云瞥了眼面色通红，极力喘息的小女孩，卡紧的左手依然没有松动，笑道：“我可不敢冒险，你刚才的举动让我充分了解到一个愣神的时间究竟有多久！所以别担心，你让那个带我过来的开窍境跟着我，等进了洛苍山，我确认安全之后自然会放了小家伙。”
“不行！洛苍山栖息着众多妖兽，若是遇上二阶妖兽，开窍境也无法自保，我怎么能确定你说的安全不是在洛苍山深处？”
“别讨价还价，你该相信，我不会自寻死路。”祁云缓声道，轻柔的嗓音透着不容质疑的韵味，“若是你不同意，现在就来抢人好了。”
“好！算你有种，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中年人怒斥一句，狠狠盯了祁云一会，猛地转身冲向战场，一个跨步竟越过十五六丈，看起来轻松而飘逸，恐怕修为已近开窍境的极致。
远处，开窍境的厮杀已经爆发，凌厉的剑光肆意挥洒，飘渺的气劲四处宣泄。激烈的战局下，锻体境的小家伙们全部死绝，护卫们也损失了五名九重境，在一地血腥中，纷乱起伏的身影彼此交错，拉长的残影犹似绝美的幻象，在这份绝美中，飞扬出阵阵殷红造就的花瓣。
看着这残酷而绚烂的一幕，祁云轻笑了声，难得的有了些憧憬。
松开手，小女孩刚一摆脱束缚，还未喘口气便想要朝前蹿去，然而祁云早有所料，小女孩的步子还没迈开，肩膀就被猛扯了下，顿时失去平衡栽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反抗对你没好处，况且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只要你配合我，我也没理由伤害你。”祁云轻笑了声，携着她站起身，“走吧，我早一点确认安全，你就早一点脱身，你不会想要磨磨蹭蹭地拖到明天吧？”
“哼！”小女孩气哼了声，却没再挣扎，任由祁云牵着手，朝前走去。
这时候，祁云指名的开窍境护卫正急速逼近，看着他，祁云的眸光渐渐露出一丝冷意。
我可不是苏然，被人弄伤了还当什么事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