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泽不是玛利亚
腾威府位于大宋十五路之一的河东路,是个军治府城。人口不多,民户大多为就粮禁军的家属,剩下的就是本地的一些客户。伊爱说,这些客户基本上都归属于像我这样的军人世家,也就是帮我们种田的佃户。
不过我并不关心这些,这次拉着伊爱上街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看看有什么好赚钱的行当。
“腾威的大户多么?!”
其实上街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随便看看就能了解到详实的实际情况,远不如向身边的伊爱请教来得直接实在些。
“家财万贯的倒是有好些户,像陈少爷家就很有钱。”
从伊爱的回答中我可以判断出,拥有万贯家财的,基本上就属于中上阶级了。看来我离富户的标准,还差了很大一截。
“陈家是做什么的?”我扭头望了望伊爱,并且补充道,“你知道的,我忘了很多事情。”
伊爱很是通情达理,“陈家也没做什么营生,就是拥有的田地多些,每年的租子收入很可观。”
原来是个地主啊,那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我还不屑于去嫉妒一个只靠收租子起家的土财主。虽然目前来说我也是靠着租子过活,可以后就不一样了是不。
“那赵家呢?”我记得伊爱说过,在腾威府,我只和这两个家伙走得比较近一点。
“赵家的长子在京城任禁军指挥使,因此他家中仗着这层关系,与腾威的厢都指挥使合伙,暗地里做些走私的买卖。”伊爱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生怕我再要问什么。
我是想接着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在我看来,赵家干这种违法的买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让外人知道的。在我央求的目光下,伊爱只好小声地告诉我,这些都是我以前告诉她的。
这就很好理解了,想来是常与赵家那个小混蛋在一起胡闹,为了显摆,他将这样隐秘的事情说与了我听。而我回家后,又忍不住告诉了伊爱。
唉,失忆真是件很麻烦的事。可更麻烦的是,这记忆中还有许多我暂时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
这次上街来令我很失望,因为满大街除了那些蛮横无理的兵士,和一群茫然不知明日前景何在的居户外,根本就没有得到我所希望了解的一切情况。看来还是回家枕在伊爱的腿上,向她请教来得实在些。
正想要招呼伊爱往回走,我突然发现前方有位长得让人十分恶心的家伙,正堆着一脸的淫笑,冲着我招手而来。
“崇孝,今儿怎地这么早便起了床啊!”
他的声音与长相一样令我感到恶心,我扭头好奇地问向伊爱,“我和这个人很熟吗?”
“赵嘉祺,他就是赵家的二少。”
完了,原来我整日里就是和长得这样一幅德性的家伙在一起浪费生命啊。
“陈家那位,是不是也和他长得一样猥琐?”我很不确定,因此向伊爱求证。
她虽然没有开口回答,不过那一脸肯定的神色,几乎让我崩溃。看来我以前的品味实在有些低俗,不,应该说是极度的恶俗。
赵嘉祺步行的速度极快,先前还在十几丈开外,一眨眼的功夫他便袭近我的身边。
我是个很有礼貌的人,不管以前是怎样,起码我现在是这样。于是我堆砌笑脸道:“赵二少啊,你不也起这么早么!”
“先不说这些,我大哥差人往家中送了十个美姬过来,今儿刚到,要不要随我回去赏鉴一番啊!”赵嘉祺一把揪住我,将我拉向一旁小声道,“各个都是实诚货呢,我老爹说了,这段日子我的表现着实不错,因此赏了四个给我。”
说完,他使劲地冲我眨眼。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可究竟暗示些什么,恕我愚昧,实在是不知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在美色面前还能想起我来,说明以前我们的友谊基础还是比较牢靠的。这点可以继续保持下去,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需要他的帮助。
“伊爱,身上带钱了没!”
明面上她只是个侍女,可实际上家里的钱财都由她协助管理。出门不带钱,伊爱说这是我的习惯,一般情况下有需要我都会向她开口。所以我开口了,一脸的诚恳。人家小赵同志将老爹赏赐的美女都愿意拿出来同我分享,我怎能拒绝呢。可身上没有银钱垫底,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只有五十文!”伊爱没有拒绝,不过她身上只有这么多。“这已经很多了,去到春源坊里足够吃喝一顿了。”
伊爱虽然表现得很大方,可我知道她很舍不得。我理解她的难处,持家不容易啊!于是我贴近她的耳边吹着气,“不用多久咱家就会有钱了,是很多很多钱。”
兴许是我说的‘咱家’,让伊爱有了其他的想法,她红着脸将钱袋塞进我手里,没再说什么,扭头便走了。
“别见笑,家中余钱不多,比不得兄弟你啊!”
我有些惭愧,因为我知道这点钱可能真不让赵二少放在眼里。
果然,他见我这么一说,立即很不满意地嘟起了嘴,“膈应我是不,咱兄弟还说这些。”
为了不让我面子上挂不住,赵嘉祺很是豪爽地主动伸手拿过了我手中的钱袋,迅速地塞进了怀中。好吧,我必须强迫自己以为,他的这番举动是因为很看得起我才这样的。我想,要是换做别人,硬塞钱给他,他都未必会要。当然,前提是要有人肯愿意这样做才行。
稀里糊涂的,我被赵嘉祺拉着穿过了几条巷子,拐了好几个弯,最后进到一间不大的院子里。
“这里是······”
这里的环境于我来说很陌生,在确定他不是存心要将我拐卖后,我向他发了问。
赵嘉祺摇头晃脑的,“你的记性很差哦,昨儿咱不就是在这把酒欢歌的么。”
我不得不再一次承认,今早醒来后,我的记性便开始有了退化。可是,我还是清楚地记得伊爱说,昨晚我是在兮风楼里吃酒来着不是。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间热闹的酒肆啊!那么,不是我在向伊爱说谎,就是伊爱在向我说谎。
“爹爹给我的那几个美姬,我给安置在这里了。”赵嘉祺边说,边拍了下手掌。顷刻间,原本清净的院子里,便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不一会的功夫,空旷的前厅里便多了十几个样貌各异的少女。别误会,这些只是使女而已。因为她们有的置壶煮茶,有的整桌摆肴,还有的在忙着分置瓜果熟食。
“陈烁马上就会来,他家那条大虫可不好糊弄,所以要来得晚些。”赵嘉祺拈起一粒葡萄,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
我很不理解,一个地主家的孩子罢了,好端端的你没事养那玩意干嘛啊!虽然我照例不知道大虫是什么玩意,不过我从赵嘉祺的脸上能够猜到,那一定是个很凶狠的物种。学着赵二少的样,我依在一位侍女的身上,拈起葡萄来放进嘴中砸吧。
“那几个美姬呢,叫上来瞧瞧啊!”
其实并不是我好色,我只是很好奇。赵大少往家里送的美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货色。刚才在大街上走了一遭,根本就没瞧上几个顺眼的,与伊爱相比,实在是相距太远。所以我想看看,这几个与伊爱的差距有多大。
“瞧你,心急了是吧!”赵嘉祺用手指点着我,“那就让你看看。”
不一会的功夫,便有四位美女从侧门进得前厅来。还不错,与伊爱不相上下。只是,其中有一个肤色与长相有些奇怪。不像伊爱那样的白皙,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有点像小麦色的肌肤。那长相很像先前在街上遇到的胡人,尤其那双眼睛,瞧上去像是能勾魂似地。
这个女子,与我以前认识的某个人很相像啊!是谁呢······哦麦噶的,我想起来了,是小泽玛丽亚。不用去管这个小泽是干什么的,反正我觉得应该是很熟悉她的。
“赵兄,这美姬可是花了你大哥不少银钱吧!”
不知道为什么,赵嘉祺好似对这几个女子一点也不感兴趣,反倒是没完地与身边的侍女调情。“不是很清楚,反正我大哥说他府中用不了这么多,就送了十个回来。”
财大气粗啊,‘用不了这么多’的潜意思就是,我已经有很多了,这几个你们就拿去随便玩玩吧。哼,做了个指挥就了不起啊,以后我一定会比你更有权也更有钱。
才想到这,一个头小身粗长相极端怪异的家伙便大汗淋漓地冲了进来。“你们两个泼皮,也不知道等等我,就开始享受了。”
不用猜,这个奇形怪状的家伙一定是陈大少爷陈烁。他的出现,更让我坚定了先前关于品味的猜想。真是可悲啊,想我党三少如此风liu人物,竟然会与这样两位非人品种相交匪浅。
赵嘉祺根本就不理会陈烁的咋呼,只是随意指了指身旁,示意他位置在那。
“除了美姬以外,我大哥还稍回来几坛银光佳酿。”赵嘉祺刚一说完,陈烁的双眼便泛起了异光。
“银光醇啊,那可是有钱也难买到的好酒,你大哥真好本事。”陈烁不无羡慕地叹道,“前年我爹爹花了差不多两贯钱才求到一坛呢。”
在伊爱的再教育下,我现在已经知道,两贯的确很值钱。花这么大价钱才‘求’到一坛酒,想来这酒定是不凡。
使女为我们三人斟了一碗酒,看上去这酒有些混浊泛黄,不过闻起来还是有些许馥郁的芳香。浅泯一口,这口感还是不错,有点柔和,就是度数有些低了。比起来,好像与我以前喝过的酒实在是不在一个档次上。
我敢肯定我以前一定经常喝酒,而且喝的比这什么银光酒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只是很可惜,仅仅是有印象而已。再看那两位奇怪的少爷,则是已经完全自我陶醉在美酒的芳香与醇味中。
乡下土包子,他俩此时的表现,不得不让我做出这样的评价。他们的举止,实在是有愧于‘少爷’这样一个尊贵的称谓。
“赵兄,这美姬你打算如何处置。”望着那酷似小泽的女子,我心中有了想法。
赵嘉祺闭着眼,显然还沉醉在美酒中。“你要喜欢就拿去喽,反正我也不缺这一两个。”
口气真大啊,这就是贫富差距的真实体现。不过呢,我以后即算是有钱了,也绝不会像他这样傻帽。凭什么要送人不是,难道还有嫌女人多的男人吗?
鉴于此地不宜久留,再加上赵嘉祺已经开了口,我也就不愿再做停留。“今日家中还有琐事,就此告辞,下次兄弟我做东,兮风楼再见!”
说完,我不理会那俩玩意的神色,起身来拉着小泽便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