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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害怕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害怕我?”

害怕他?陆安逸抿嘴沉默了一下。害怕林行渊?

是的没错,她害怕、恐惧、抵抗甚至否认这个男人。但是那样又有什么错呢?三个月前她还是被陆家捧在手掌心的小公主,对于这个年纪轻轻却手段狠厉并且在商业呼风唤雨的男人仅仅是听闻,她从天堂转到地狱也只是因为堂皇的饭局上这个男人从陆安然转到她身上的手。

就是他随意的一个决定,她不得不寄人篱下,没有他的允许甚至不得踏出林家一步。

“你、你喜怒无常。”陆安逸结巴了一下,然后勉强维持着站立:“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但是还要强行把我留下来,你只是恶趣味——我知道父亲他欠了你很多东西,可是我们明明能够用另一种方式解决的。”

她抬起眼睛,乌黑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玻璃,朦胧中有萤火虫点缀其中:“这对我不公平。”

“我觉得我对你很公平。”林行渊低下头。

陆安逸重复道:“不公平。”

“——”林行渊顿了一下,忽然松开了对她的桎梏,然后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前,随手拿起了一个小东西——隔得比较远陆安逸看不清,总之男人退后一步的时候所有的紧张气氛都消失了,不在嚣张跋扈之后书房中一片寂静。

“收拾一下东西吧。”林行渊看着窗外,揉揉太阳穴道:“晚上陪我出去一下。”

“什么事情?”陆安逸眼珠子骨溜溜的转。

“接风宴。”林行渊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转头偏头看了她一眼:“景家三小姐回国了。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家里有些生意来往,她的接风宴我是一定要去的,刚好缺个女伴。”

陆安逸没有说话,撇撇嘴权当没听见,想要开口拒绝却也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是没什么发言权的,只能委委屈屈的走了出去。

她打开门宁一就恭敬的鞠了一躬。陆安逸被吓了一跳。这个高挑的女人比她的形象看上去更加干练,站在那里仿佛就是一座冰雕,不吭声的时候很容易就让人把她忽略过去。她们擦肩而过,陆安逸还有些委屈,并没有注意到宁一轻轻的侧目。

“先生。”宁一关上书房的门,低眉道:“安逸小姐回她的房间了。”

“嗯。”

“您半年前吩咐过的Visnger的高定已经给安逸小姐送到房间了,只是小姐的首饰还没有从陆家送过来,您——”

林行渊想了想:“我母亲留过一套帝王绿的首饰,简单挑上几样给她送过去吧。”

“是。”

“宁一。”

“在。”

“晚宴上看好她。”林行渊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景伶是什么人你清楚,安逸是什么人你更清楚,我不希望在我视线没有触及到她们的时候发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宁一眼睫抖了一下,轻声回答道:“是,先生。”

林行渊没有再说什么。按照以往的规矩宁一知道她该退出去了,她关门前又轻轻补充了一句话:“先生,安逸小姐不知道您的心意,她可能,并不开心。”

——并不开心是事实,不是可能。

林行渊沉默着把手放在了高强度的玻璃上。他看着玻璃中的自己。

无法坦诚的表明心意,只能靠这种强硬的手段留住她的脚步,即使知道这样会让他们越来越远,却也依然没有勇气去打开隔阂。

有些事情早已经做下,当时的无怨无悔,却成了现在的定时炸弹。

Visnger的高定是半年前他吩咐宁一按照陆安逸的身体标准定制的。但是在陆安逸的认知中三个月前的那场陆安然献身的饭局,才是他们相遇的开始。

林行渊一个人站在窗前,手腕上带着一块名贵的手表,棱角分明、硬挺的侧脸看起来异常孤独。他透过窗户仿佛看了那个明媚的女孩子。陆安逸不知道,他对她有了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时间,并不是在那一场仓促的饭局上。

而是在更早更早之前,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故中。在那场事故中陆安逸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在他见不到她的这些年中,这个女孩子变成了抿不掉的毒药,已经顺着纹理深入了他的骨髓。

他拼命忍了很久,却终于忍不住,从陆安然开始,一点点策划了这么一场,可以将陆安逸护入他羽翼下的戏剧。

却抵挡不住陆安逸自己想要逃开的脚步。

林行渊眼底的黑暗越发深沉,他抚摸着玻璃好像是在触碰陆安逸:“不要——不要再走了,你再这么退下去,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无法让你原谅的事情来啊——”

陆安逸回到房间松了口气,瞧瞧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有其他人她也不怕,她害怕的就只有宁一一个人,其他女孩子都是规规矩矩笑容满面的——在玄关蹬掉鞋子就蹦到了床上。她被喊过去的时候只是把划着林家大宅路线的纸张随手塞到了枕头底下,当时时间太紧也没想太多,但是她的房间是有女仆定时来收拾的,随手一搁太容易被发现。

她把枕头掀开后却忽然愣住了。

——那张普通的A4白纸消失了。

陆安逸后背瞬间布满了冷汗。她趴在床上仔仔细细的把床铺翻找了一遍,却根本就没有发现那种被她随手搁在枕头底下的白纸。她坐在床上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能够记起来的只有一个简单的动作。

陆安逸有个坏习惯。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奶水不充足,饭量又大,家里担忧她的健康,去请了专门的食疗师,严格控制着她的餐饮,但是她又是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吃个七分饱都觉得不够,厨房那边又是被提前警告过的,一点多余的东西都不敢让她吃,陆安逸就只能自己啃着手指解饿。再大一点这个毛病倒是被她刻意改掉了,但是只要她一紧张就会忍不住的去啃手指。

——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像只仓鼠一样咕噜噜的转着眼睛,一只纤细粉嫩的指头放在嘴里,无意识的啃着。

“怎么会这样——”陆安逸皱着眉盯着被她翻的乱七八糟的床铺:“应该是在枕头底下没错啊。”

“陆小姐?”背后忽然有人轻轻喊了她一声,陆安逸心里本来就装着见不得人的事儿,背后有人忽然开口,自然是吓了她一跳。陆安逸下意识的就拢了一下被子,然后颤颤巍巍的回头,发现是宁一之后更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女人常年伺候在林行渊身边,虽然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是陆安逸从来就不敢小觑她。

“陆小姐,”宁一低头问道:“有东西不见了么?您需要帮忙么?”

陆安逸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简直就是开玩笑,承载着她逃跑大计的白纸就算是真的不见了也不能让宁一或者其他人帮忙找啊,万一被发现还跑什么?直接让林行渊按住揍一顿好了。

宁一也不多问,温顺道:“接下来您想去花园散一会儿步么?先生说您今天也需要午休,下午三点会有人把礼服送过来,大概七点先生会带您去景家,具体时间还要看先生的安排。”

“不散步啦!”陆安逸勉强笑了一声:“宁一你先出去好不好?”

宁一顿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陆安逸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了门,然后继续开始翻找。可是直到宁一再次进来给她送午饭并且要求她午睡,陆安眠都没有找到她那张纸。

下午三点礼服准时送了过来,陆安逸浑浑噩噩的张开手让宁一给她穿衣服,然后浑浑噩噩的坐着让一顿人在她脸上涂抹,心里没底儿,做什么都不会有力气。

“小姐,闭一下眼睛。”

陆安逸听话的闭上了眼,心想计划只能被提前了,那张纸就是个隐形的炸弹,一旦在她逃跑前被发现,她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炸得粉身碎骨,连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可能都没有,同归浴巾的可能倒是大一点。

她闭着眼睛,却忽然感觉有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脸。

宁一蹲在她的面前。这个一向冷淡的女人两只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她抬起下颚用了最没有攻击性的抬头动作:“陆小姐,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谈谈谈谈什么?”陆安逸整个人都炸了。

“关于先生的事情。”宁一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您刚刚回国,对国内的一些势力争斗可能不是很清楚,先生这几年过的并不是很好。”

“所、所以呢?”陆安逸眼珠咕噜噜的转了几圈,心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她还一心惦记着自己失踪的白纸,那张纸刚刚失踪宁一就来找她谈话,难不成真的是已经被宁一发现了?

宁一复杂的看着她:“先生接管林家差不多三年了,在您没有来之前先生嗯——有一些方面不是很正常。”她轻声道:“不仅仅是性格上的暴虐,先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您知道么,我是陪伴着先生长大的,他小时候,是个像您一样单纯的孩子。”

“单纯的孩子?”陆安逸皱着眉想了一下林行渊穿背带裤举着棒棒糖说姐姐要抱抱的样子,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在没有来林家前她听父亲提到过林行渊这个人。

年轻有为,手段毒辣。这是父亲给他的平价。当时陆家的生意已经有了颓势,父亲在陆家明亮的灯光中低着头,慢腾腾的跟她简单的提了几句林行渊的事情。

陆安逸实在是想不出来林行渊能跟‘单纯’这两个字扯上什么关系。

“您来了之后,先生可以睡着了。”宁一握着她的手,眼睛中——有一些奇怪的东西,陆安逸看着她形状漂亮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些酸涩——“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但是如果可以,请尽最大的可能陪伴在先生身边可以么?”

“可是——”陆安眠往回抽了一下自己的手:“先不说林行渊是不是像你说的一样是个小可怜,就单单是我——我可能没那么大的作用吧?”

宁一没有再劝她。

她任由陆安逸把手抽了回去,没有再说什么。

第3章 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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