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一线
“啊？”林淡墨似乎没反应过来。
“每到深夜子时，你就会遍体生寒，身体如坠入冰窖般僵硬，血液却隐有沸腾逆流之感，宛如万蚁噬骨，痛苦难忍？”
“你怎么知道？”
林淡墨神情震惊，怔怔看着楚风。
却见楚风已收回了视线，若有所思道：“你身上的药草味道分别是地灵芝、炽火藤与朱果。而这些全都是蕴火治寒之药性，普通的阴寒之症并不需如此猛烈之药效，另外，你所用之药又需以鲜血为引……”
“所以你患的应该不是普通的阴寒之症。若没猜错的话，是先天而生，修为越高，冰寒爆发越强？”
随着楚风的话，林淡墨的嘴巴越长越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以前虽未见过楚风，但对于这个出了名的废物落魄子的传闻，还是听说过的。
可面前这人……
单凭一些不起眼的蛛丝马迹就能准确推断出我的病症具体状况？
如此缜密心思，哪里半点传闻中的废物模样？
林淡墨怔怔看了楚风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只见她俏脸上露出一抹黯然苦笑，点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我是一种叫做九毒绝脉的特殊体质……”
“九毒绝脉？”
楚风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搭在林淡墨手腕之上。
林淡墨下意识就要缩手，但最终，却鬼使神差的没有动弹。
而楚风在搭脉林淡墨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其体内庞大精纯的力量。
这力量，分明已是锻骨巅峰！
武道九境，前三境，聚气、炼体、锻骨。
同龄之人，此时大多还停留在聚气境，能够踏入炼体境，便可称得上是天纵奇才、少年天骄了。
可是，这个少女，竟然已经到了锻骨巅峰……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武道修为？
哪怕是以楚风这万古帝尊的见识，也不由有些微惊讶。
当然，只是“些微”而已。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天才，他见得不要太多。
片刻之后，楚风手指缓缓从林淡墨皓腕上移开，目光直直的看向林淡墨。
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蒙尘的绝世宝玉，带着丝惊讶与欣喜。
“你……的确是一种特殊体质。”
楚风缓缓开口，“不过，并不是什么九毒绝脉。”
没等林淡墨说话，楚风继续笑道：“你身上的病症，我能治……”
“你当然能治！”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转头看去。
只见一身穿华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进房间。
那略显凌厉的眼神先是看向楚风，随即冷笑道：“只要将你投入丹炉，炼制成灵药就可以了，就可以帮她了！”
“大伯？”
林淡墨看到来人，神色微冷，却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这推门而入的中年男人，正是林家的现任家主，也是林淡墨的大伯，林福山。
楚风视线看向林福山，神色平静，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危险意味。
而林福山的视线则已从楚风移到林淡墨脸上，声音中压抑着愠怒，“淡墨，你让我很失望！”
“不，大伯，是你让我很失望！”
林淡墨轻咬嘴唇，眼中一片晶莹，神态却十分倔强：“我绝不会用此邪法医治。”
闻言，林福山沉默下来，看向林淡墨的眼神稍微柔软了一些，先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轻声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淡墨，你应该理解大伯的良苦用心。”
“良苦用心？”
林淡墨用力摇头，“用别人的血和命来为我炼药？这种残忍的事情，大伯你为何可以做得如此理所当然？！”
“放肆！”
林福山顿时双眉倒竖，低喝道：“林淡墨，这是来自家主的命令！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宁愿死，也绝不接受！”
林淡墨咬牙，怒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就是因为爷爷他莫名失踪，家里没有了坐镇高手，所以你想让我成为成为林家新的护身符吗？！”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且凌厉。
林福山再次沉默，然后缓缓点头。
“你说的没错！”
“你爷爷失踪，被誉为林家中兴希望的你身体又出了状况！”
“整个白水城……甚至是蔷薇郡的那几个家族，都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野心，我们林家，现在就如身处群狼环伺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撕成碎片，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但只要你病症痊愈，定可顺利成为青云宗弟子！而且还会……到那时，我林家境地便会再次稳固下来，不虞外患，还能继续更进一步！”
林福山满脸悲苦，苦口婆心的劝道：“淡墨，你要明白，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自己，全都是为了家族啊！”
林福山的话似乎也触动了林淡墨。
只见她神情渐软，眼眸中也露出一丝犹豫与茫然，但很快，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爷爷从小教导我，要做一个善良之人，绝不可逞凶为恶，更不可抛却良知人性，此乃人道、武道之根本。”
林淡墨声音轻柔，但语气坚定，“我相信，如果爷爷没失踪的话，也一定不会同意以这种邪魔之法为我治病的！”
“你爷爷已经不在了，现在我才是家主！”
眼见劝不动，林福山也不再压抑怒火，面色逐渐狰狞。
“家族生死存亡之际，任何林家人都责无旁贷！别说是你心中那点可怜可笑的善良，要我命都可以！”
“林家百年基业，绝不能毁在我手中！三日后，我就将这废物投入丹炉！”
林福山低吼道：“林淡墨，你给我老老实实服药，然后等待青云宗的周公子来接你！”
“什么周公子，我……”
林淡墨面如寒霜，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间顿住。
只见她黛眉紧蹙，只觉得一股阴寒之力突然自体内骤然涌出。
那极致的阴寒几乎在瞬间就侵占了四肢百骸，将全身笼罩，令她瞬间僵硬，忍不住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淡墨！”
林福山悚然一惊，连忙向前。
此时的林淡墨脸色惨白无比，全身皮肤都好似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冰蓝之色，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
九毒绝脉的阴寒入体症状发作了？！
林福山一下子乱了方寸，面现焦急之色：“这可如何是好？”
“楚风！”
陡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楚风的身上，眼睛顿时一亮，厉喝道：“来人，给这个废物放血！”
之前被楚风抽飞的那两名下人，顿时跑了进来，便要动手。
“滚！”
楚风一声轻叱。
他的声音不大，还有些中气不足，但是听在这林福山和这两名下人耳中，却不啻洪钟大吕，振聋发聩，一直木然地站在了原地。
三人俱都是惊神。
“病症和药效都没弄明白，你治的什么病，救的什么人！你要不是傻子，那就应该发现，她服下以我鲜血为引炼的药，病情反而加重。之前她寒毒发作之时，会这般昏迷不醒？”
楚风负手而立，一股无形的威压与气势，不自觉的便流露出来。
林福山下意识摇了摇头，一脸茫然道：“并没有……”
“我的鲜血并非是她治病良药，反而是致命毒药！”
楚风冷笑一声，淡然道，“你从上古残卷中，寻找到拿至阳之躯炼药的巫术，便当做最后救命的稻草，以为可治疗什么九毒绝脉，实在是愚蠢！”
“你怎知晓我是从上古残卷中寻到？又怎知是巫族术法？”他震惊的望着楚风，喃喃道。
楚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如果不想她死，就按照我的吩咐去抓副新药……”
“水线草二两、蚀阳冰一枚、寒冰花四朵、一夕烟两株，如水熬煮成半碗，再滴入两滴鬼面蛛的毒液，去吧。”
“这都是寒性药物，服下后岂不是加剧病情？”林福山脱口而出。
他明显是懂药理的，不然也不会自上古医道残卷中寻到如此邪异丹方。
“呵，看不出来，你还点见识。你现在号下她的脉，寒毒郁结在心口，一旦寒毒进入心脉，救无可救！”
“啊？”林福生立即上前号脉，果如楚风所言，冰冷的寒毒几乎将林淡墨的心脏包裹住，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渗入。
“可还有其他药方能治？”林福生病急乱投医，丝毫忘了之前是如何对待楚风的了。
“她体内的寒毒遇寒驱寒，无比的霸道，用寒性药物，将寒毒引离心脉，可缓解病症，信不信由你。你现有只有半个时辰，时间一到，寒毒必然会打开心脉之口，即使这次她缓过来，不出两天，必被寒毒攻心而亡！”
林福山满脸挣扎。
但他心底清楚，淡墨现在处于生死边缘！
这次寒毒爆发的太剧烈了，她很难撑过去。
最关键的是，现在就算是拿这小子开炉炼药，也已经来不及了。
十息之后，他向着那两个下人大吼：“快，按楚公子说的去做！”
林淡墨被移到了她闺房的床上。
药已经服下了。
前后不过数十息。
林家本身就做药材生意，楚风所说的药材，都是炼制普通丹药的常见之物，仓库内应有尽有。
但林淡墨的状况依然在恶化，整个人冰块一般，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被熄灭。
林福山也不顾不上楚风了，目光紧紧地盯着林淡墨。
其他赶来的林家族人，济济一堂。
但房内鸦雀无声，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个紧张到了极点。
每个人都知晓，林家的生死存亡，如今基本寄托在了这个少女的身上。
唯有楚风，依旧淡然从容，甚至还像是打盹般闭起了眼睛。
一刻钟的时间，即将来临。
林福山面若死灰，眸中满是绝望。
终究……是要死了吗！
果然，这个废物不过信口开河啊……
天要亡我林家！
就在此时，只见林淡墨睫毛轻颤，竟有转醒之兆，阴寒之气虽依旧四溢，但那冰蓝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正常。
“有用！有用！”
赶过来服侍的婢女惊喜出声。
听此一言，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向楚风看去。
此子居然真有回天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