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残红颜鸾鸢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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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寿司
天府宫
天梁宫的延寿星君前些日子给司命星君出了一个难题,在不改变凡间当朝太子寿命的情况下,让这太子活的更为波折一些。
何为波折,这个波这个折到底多大才算合适呢?不能太苦但是也绝对不能太甜。不能早早弄死,也不能活的太过安逸。
自己想破脑袋都不知怎么办。那太子被延寿星很是照顾的给了个长命,阳寿七十九年,而且据他老人家意思推敲,差不多一年给一小挫,三年给一大挫,这粗粗一算,七八十劫让自己着实苦恼。
写命格本来就是件枯燥的事,需要一颗公正不阿的心,还需要各种丰富的人生阅历,司命星君虽有整一屋的世间列传,记录了各种各样的生死纠缠,命运轨迹,但是真正的立刻编纂出来那么多,还是有点困难的。
自己本是一介书生,没事吟吟诗,作作对,可惜天妒英才,少年早夭,升仙后成了司命星君,大部分时间都被剥夺在写些自己本不擅长的传记上。这也给了司命星君很大的理由没事抱怨抱怨,时日久了,其他五位星君也便懒得听他絮叨了,司命星君很是苦闷。
后来偶然在蟠桃会上巧遇舒诚,一言一语的很是开心,自己大部分时间的诉苦倾倒,舒诚都是淡淡的微笑以对,从来不曾表现厌烦,两人也便有了些交情。
这司命星君左侧脸颊上有一颗黑痣,远看就像毛笔点上去的墨点,身材很是清瘦,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穿着件青色长袍,上面到处都是墨迹。正在专心的研究的时候,听闻仙童通报,北极大帝坐下弟子舒诚来访。起身迎接还未到房门,已看到舒诚走进了院门。
“司命星君近日可好,有段日子没见,想必很是繁忙。”司命星君迎了舒诚进来,让座倒茶后,坐在对面,眉头紧锁,做苦命状。
“贤弟不知,愚兄烦闷啊。”也不知道到底谁在凡间年纪较大,司命星君坚决要求自己是兄长,舒诚也便默默受了,并不反驳。
“星君有何苦闷,不妨于小弟一语。”舒诚清恬的声音使得本市眉头苦锁的司命星君眼睛骤然一亮,立刻起身,走到舒诚身边,把一卷上面只化了几个圈圈点点的金纸放在舒诚面前。
“这命格,我写了快三个时日了,还是了了几字,眼见这小太子要降生了,阎府几次派人来催,愚兄第一次这么苦闷啊。想那延寿星君真是难为我啊。贤弟你不知,当初我来到这天宫…”舒诚淡淡微笑着继续听着司命星君开始把自己初到天宫直至现在的所有琐事一一拉扯,虽然说了几千年几万遍依旧不厌其烦。
发觉自己扯远了,司命星君正了正声,收起了抱怨的表情。“不知贤弟此次前来是有何事呢?”
“星君,舒诚有一事相求。”
“我没听错吧?这么多年,你也会请求人?”司命星君手握着笔,张着大嘴巴,表情十二分诧异的看着舒诚。
“贤弟,愚兄不是讽刺,只是,只是觉得很吃惊。”司命星君发觉自己口气不对立刻换了表情,坐在舒诚对面,一脸认真的问,“有何请求尽管说吧,愚兄一定办到!”
“司命星君,舒诚此次前来是想向星君求一命格。”
啪嗒一声,司命星君原本高扬的笔掉在了桌子上,墨溅起来,在司命星君右脸上形成了一颗痣,和左脸的相互呼应。原本十分期待的表情慢慢僵硬下来,嘴角本来十分上扬,开始变成一条平线,继而向下继续咧去。眉头也由上挑变得完全扭在了一起。
“贤弟…”司命星君沉默了许久才颤抖着挤出两个字。
“舒诚知晓星君近日被命格所难,原本不预开口,但事迫在眉睫,不得不向星君开口请求。”舒诚说着起身对着司命星君微微一拜。司命星君赶忙跳起来回着拜了拜。
“贤弟千万不要多理,不知贤弟是要给谁写命格?写怎样的命格?”司命星君虽是不情愿但是还是承情的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金册,一只小金笔。
“是舒诚宫里的一个仙童,要去凡间轮回历劫。共需九世。”
金册子和金笔同时掉在了地上“九…九世?”司命星君赶忙捡起册子,拍了拍,脸已经变成了茄子色。
“星君不必过虑,只需要平平稳稳的九世就好。”听闻舒诚此言,司命星君的茄子脸终于有了些血色。
“当真只要平稳的九世?不要大富大贵?大起大落?”司命星君转转眼珠,盘算的试探着问。
“不需。只要平淡幸福即可。”
“那就好办,贤弟真是得愚兄的心,现在但凡仙人下界历劫,都希望命格大起大落,惊险刺激,有喜有悲,你说说,这不是摆明了和我过不去么,各种乱七八糟的要求弄的愚兄我是夜不能寐,食不思味…”
又是一大番唠叨之后,舒诚写过小仙童的第三盏茶,终是看司命星君停了口。
“贤弟,愚兄就帮你,哦不,小仙童写个平淡安逸幸福快乐的九世生活,放心吧。”显然又兴奋起来的司命星君用小金笔在小册子上轻轻点了点,空中突然出现九本闪着金光的书册。
“这些都是有人经历过的生活,平淡一生,没什么官职财富,但都寿终正寝,以享天伦。”司命星君搓着手像在介绍产品一样的给舒诚一一介绍着。
“此是最好。”
“好好好,我这就拿命格本来抄,哦不,不是抄,写,写。”司命星君听闻不用编纂只是随便抄抄,十分开心的从桌台上拿起一册新的命格卷,挥手扬开,捏了几个决,就见书中不断有字飞出来,印在了命格卷上。整齐的一排排小字。不消片刻就完成了。
将命格卷封印,放在一堆已经完成的命格之上,司命星君拿起一片金色的小纸片,递给舒诚。
“还请贤弟将仙童的诞辰八字写下来。”
舒诚犹豫了一下,将龙三宝从荷花中幻化的日子写于纸上,递给了司命星君。司命星君扬手,纸片便飞去贴到了刚才的命格卷上。
“能帮到贤弟的忙,愚兄真是十分开心。”
“星君,舒诚拜谢,日后有机会定替星君解忧。”舒诚拜谢过后便离去了。
司命星君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用笔杆支着自己的脑袋,还在回味,此次是承了舒诚一个大人情,正高兴的咧嘴乐的时候,就见一位小仙子伸着头在门外不停张望。
“门外何人?”司命星君坐正身子,整整衣服,就见一位小仙子步履盈盈的走进来对着他福了福。
“星君不记得小仙了?小仙乃是王母身边的当值女官,竹桃。”
听到王母二字,司命星君赶忙起身迎了竹桃进来。
“原来是竹桃仙子啊!失礼,失礼!快请坐。”一遍给竹桃让座一遍回想,到底是哪个竹桃。反正是王母身边的人,不能得罪就是了。
“星君这是在写命格啊?”竹桃看着摊在桌面的太子的命格,一脸无辜好奇的问星君,司命被她的眼神闪的很是难受,便逃去窗边,用背影对着竹桃,点头称是。
“星君的字体,很是清秀,但又不乏力道,果然是好字。”
“这个,谢仙子谬赞。”被夸奖,司命星君倒是浑身舒服了不少。
“星君,今日我当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又是有事相求,司命星君浑身颤抖了一下,转过身来,带着完全虚假的谄笑表情问,“不知仙子何事相求啊?”
“小仙是想请仙君帮助写…”
“写命格是吧?”司命星君依旧谄笑的接过话语。
“正是如此。”
“那不知仙子有何要求啊?”感觉笑容都要僵硬在嘴角了,司命星君用手揉了揉脸,继续换了个笑。却不想这一擦把蹭在脸上的墨点晕开了,成了一片黑。
此时竹桃看了,用巾帕捂嘴一笑,站起来,一点点的帮星君将脸上的墨迹擦去。司命星君对着仙子突如其来的触碰,浑身被雷劈了一般的完全僵硬在那里,脸色也逐渐变红,而后红的发紫,最后渐渐退去,变成了惨白,大颗的汗珠从发间流下来。
“星君,已经擦干净了。”竹桃又是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司命星君逐渐恢复了活动,步子僵硬的走向桌台。
“仙子说说要求吧。”司命星君不敢抬眼看竹桃,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笔。
“前些日子王母听闻凡间有一恶人,十恶不赦,过的很是猖狂,故请星君写一命格,让其轮回保守人间凄苦,以惩罚其犯下的滔天罪行。”竹桃说的很是愤怒,似是十分嫉恶如仇。
“哦,是苦命格啊。那大概要多苦呢?”司命星君用笔杆敲了敲脑袋。
“世世不得好死。”竹桃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
“寿命多少?”司命星君似乎没在考虑竹桃的语气,简单的问到。
“我倒是没和延寿星君商量,每世疾苦,不得好死,夭折也罢,猝死也好。以此惩罚,以示天理。”
“恩,世世不得好死,每世疾苦。”司命星君将小金笔点在小金册上,空中出现了一本闪金光书。
“还有,不能有一点幸福。”竹桃突然想起什么,补充到。
“这我可帮不了仙子你,若是疾苦,不得好死,我还能帮忙写写,幸福快乐本就是在人间自己修来的福气,遇到什么劫难可以写,遇到什么人,什么事还是要看天命的,也不是我完全操控的。”司命星君似乎有点不满竹桃的想法,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
“也好,那就劳烦星君了。”
“哪里哪里,仙子客气了。恩,这样,沦为乞儿,饱受饥饿,寒冷,战乱,瘟疫,眼见亲人死去,最后自己也在饥饿寒冷中死去,可好?”司命星君边说边将书中的小字导入命格卷。
“甚好。”竹桃听罢满意的笑了笑。
司命星君写罢便开始卷命格卷,心中却因为看到竹桃的表情微微发冷,果然是女人不能惹啊,说是十恶不赦,谁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得罪了她。
“且慢,星君,这人轮回,共需九世。”
啪嗒,这次命格卷,金册,金笔都掉在了地上。
“又是…九世…”司命星君抱起掉在地上的卷,册,不顾形象的坐在了地上。
“又是?仙君可曾帮谁写过了?”竹桃眉头一挑,精明的问。
“没,没,只是这九世当真是为难我了。”
“星君,你就帮小仙这个忙吧?”说着竹桃就往司命星君身边蹭,吓得司命星君赶忙站起来,跳出几步远。
“好,好,我帮,仙子请坐,略喝杯淡茶。”
司命星君终是将九世全部写好后,一一报予竹桃听了,竹桃边听边点头,还微微挑着嘴唇薄笑着。
站起身,用巾帕擦了擦司命星君额头的汗珠,顺势趁其不备将僵硬麻木的司命星君定住。
轻轻走到了成堆的卷轴旁。把已经封好的命格卷放在了刚才为舒诚写的命格卷旁边、
自己刚在门外潜伏好久,知道舒诚刚走,就顺势进来。在司命星君写命格的时候早就找到到了舒诚的卷轴,将金纸片扯下来,贴在了刚写好的这一卷上,把舒诚的命格卷,丢到了旁边的一大堆卷轴堆里。
“有劳司命星君,小仙告辞了。”福了福之后,竹桃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女子难养也。”回过神的司命星君顶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今日不适写命格,却一下写了两个九世轮回,不写了不写了。”
说着边安慰自己,边摇头,用手揉着眼睛像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