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真好

第5章

回家真好

十五分钟之后。

金富贵理发结束，顶着高高的炮头，站在赵锋旁边，嫉妒的道：“锋哥，你原来长得这么帅，以前干嘛去了？成天顶着冒烟的锅盖学生头，造型跟土鳖一样，怪不得表白校花失败，成功就奇怪了。”

“滚！”赵锋很是不爽，交钱拉着金富贵，走出了发廊。

“九点多了，咱们回家吧！”金富贵看了一下腕表，提议道。

“不着急，咱俩去浴池泡个澡，再回家睡觉。”赵锋道。

“走吧。”金富贵道。

洗完澡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两家住邻居，倒是很方便。

月光皎洁如水，照亮了黑漆漆的大铁门，院里亮着晕黄的灯光。

赵锋打开自家大门，回到阔别十多年的老宅，望着宽敞的三间大瓦房，五百平的宽敞大院，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自己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自家老宅。

汪汪汪！

浑厚的犬吠声响起，黑暗里窜出一条油光发亮的大黄狗，身长超过一米三，冲到赵锋身前停下，围绕着赵锋转圈嗅了嗅，露出古怪的表情。

“哈哈哈，旺财好久不见！”

赵锋双眼放光，弯腰抱起大黄狗，揉了揉狗头，拉着大黄狗站了起来，双手抓住左右前爪，嘴里哼着欢快的旋律，脚下踩着魔性的步伐，跟大黄狗跳起了交际舞。

大黄狗陪伴了赵锋十年，直到赵锋大学毕业回家，才发现大黄狗丢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说是让打狗队偷走了，还有人说是让坏人下套抓走吃肉了，还有人说在狗肉馆里，曾经见到过旺财。

赵锋一辈子只养过一条狗，就是眼前的旺财，心底喃喃自语，前世把你弄丢了，这一世再也不会了。

房门开启，赵爸赵妈走了出来，望着抱着狗忘情跳舞的儿子，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瞬间满头黑线，有种要混合双打的冲动。

赵爸名为赵长河，国营糖机厂工人，干得朝九晚五的工作，浑然没有意识到，改革春风席卷大地，工厂马上就要倒闭，他就要下岗了，成为光荣的下岗失业人员，生活再也没有保障。

赵母名为周青梅，曹操和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就是那个青梅，老妈是农村户口，职业家庭妇女，还是光荣的养鸡专业户，在家养了五百只鸡，还有上百只鸭，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鸡蛋。

赵长河今年三十八岁，留着帅气的偏分头，五官端正，为人忠厚老实，从来不占别人便宜，绝对是后世稀有的老好人，赵锋就是随父亲的性格，号称高三年纪第一老实人。

周青梅今年三十五岁，长发披肩，容貌姣好，身材高挑，年轻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村花，进城嫁给了有正规工作的父亲，她为人温柔贤惠，有着华夏妇女的一切优秀品质，最大的梦想是望子成龙，盼望赵锋考上重点大学，光宗耀祖有大出息。

父母恩爱有加，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前世不争气的赵锋，令二老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跑断了腿。

“小锋锋，怎么回家这么晚？”周青梅不爽的道。

“高考要到了，回家能不晚吗？”

赵锋蓦然回首，望着年轻力壮的父母，大手向前一甩，大黄狗潇洒的原地旋转三圈，狗眼里全是小星星，跌倒在地爬不起来。

“啥时候学的跳舞，还跳得这么溜？”赵长河表情古怪，好像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

“初中学过交谊舞，我可是天才少年，学啥会啥！”赵锋淡定的道。

赵爸赵妈对视一眼，同时冲了过去，一人扯着赵锋一边耳朵，痛得赵锋呲牙咧嘴，被强行拉回了屋里。

宽敞的大厅里，地面没有地板，还是最原始的水泥地面，地面刷了红油漆，油漆已经掉色。

沙发是黑色造革的老款式，表面磨损严重，还有几个破洞。

玻璃茶几上摆着三盘炒菜，还有一碗米饭，一看就是给赵锋留的宵夜。

不过，炒菜早就凉了，父母明显等了许久，担心赵锋在放心路上出事，遇到打劫的，那就麻烦大了。

零三年的县城，治安很不好，没有后世的满街电子眼，连摄像头都没有，强盗小偷层出不穷，地痞恶霸横行无忌，经常在夜里出来干活，上夜班的女工很是危险，上班都要家人护送，才敢半夜去上班。

“你的头型怎么换了，剪得这么难看？”赵长河抱怨道。

“可不是，学生头多可爱，剪了一个暖壶盖头型，你从哪家理发店剪的，妈明天领你过去理论，好好说说他，神马破理发师。”周青梅揉着赵锋的头，喋喋不休的道。

“妈，头发剪了还会长，再修就成光头了，这样挺凉快的。”赵锋很是无奈。

“小锋锋饿了吧，妈给你热饭去！”周青梅端起盘子，走进了厨房。

“你妈做了韭菜炒鸡蛋，宫爆鸡丁，还有鸡蛋汤，都是你喜欢吃的。”赵长河道。

“好吧！”赵锋吃过晚饭，抬手刚要阻止，又放下了手。

“月考成绩怎么样？”赵长河问道。

“成绩很稳定，百名大榜倒数第一！”

赵锋想起一件事，坏笑道：“郭老师要吃咱家土鸡蛋，你明天拿点鸡蛋，送到学校给她。”

“知道了，郭老师最喜欢吃咱家土鸡蛋，这事没跟你说过，你咋知道的？”赵长河歪着脑袋，狐疑的道。

“我这么聪明，早就知道了，记得明天送去，老师家断蛋了。”赵锋道。

“明早就送去，这事你不用管了。”赵长河点头同意。

赵锋笑而不语，想想郭大美见到送鸡蛋的赵长河，那惊喜交加的表情，他就心底暗笑，老实人要是认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锋锋，吃饭了！”

周青梅走出厨房，把菜肴摆在茶几上，乐呵呵坐在旁边，看着儿子吃饭。

赵锋拿起筷子，吃着老妈的拿手菜，感受到父亲的关怀，老妈真挚的眼神，心底莫名酸酸的，想起了华仔那首老歌，回家真好！

我的家就是我的城堡，

每一砖一瓦用爱创造，

家里人的微笑，

是我的财宝，

等回家才知道，

自己真的重要......

晚上吃过烧烤，赵锋本来就不饿，吃完夜宵吃撑了，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躺在铺着凉席的小床上，环视房间里的摆设。

二十平的小房间，墙壁上贴着明星海报。

迈克头戴礼帽，穿着闪烁星光的舞服，摆出捂裆的招牌舞蹈动作。

李小龙满脸冷傲，一袭橙色战斗服，手拿双截棍摆出架势。

最后一张海报是，古惑五兄弟的光膀子海报，浩男、山鸡、大头仔、保皮、大天二。

墙壁上没有吉它，更没有小提琴，没有任何乐器，穷人家的孩子是学不起音乐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柜子上只有合金双截棍和黄铜指虎，干架必备的常用武器。

书架上摆着几个变形金刚，还有两把玩具枪，那是赵锋儿时最喜欢的玩具。

仰望空旷的天花板，回忆着少年时的梦想，赵锋曾经的梦想是当行侠仗义的大侠，后来被父母教育，梦想改成了科学家，多么伟大的理想，凡人怎么可能实现？

父母最大的理想，就是自己考上名牌大学，出人头地有出息，让人看得起。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父母，都要考上理想的大学，弥补前世高考落榜的遗憾。

前世的赵锋高考落榜，明明有考入二本的实力，却只考上三本野鸡大学，学费还高得离谱，成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父母为了高昂的学费，在舅舅的蛊惑之下，卖掉了赵家祖宅，错过了拆迁改变命运的机会，导致赵锋从拆二代成了负二代，后悔了一辈子。

那一年，大学四处扩招生源，不分配工作，毕业即失业！

他的运气很差，恰好赶上这一波，毕业就成了无业游民，四处应聘工作，只是工作单位不看学历，只看工作经验，没有两三年工作经验，别想找到合适的工作。

结果，应聘陷入死循环，没有参加过工作，哪来的工作经验，就成了职场的失败者。

赵锋暗暗发誓，这一世不管用什么方法，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清晨。

赵锋吃完早餐，骑着二八大坦克，家里的凤凰单车，晃晃悠悠上学去了。

市一中是全省重点高中，每年都有学生考上青北，生源素质极高，大多是勤奋刻苦的好学生，只是再好的学校，总有一两名坏学生，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高三有十三个班级，距离高考只有30天，马上就要毕业了。

好学生奋发复习，希望金榜题名，考上名牌大学。

坏学生彻底放弃，毕业就要步入社会，趁着在校园的最后时光，可劲折腾捣乱。

这个时代的坏学生，地方统称为皮子，调皮捣蛋的意思。

侯三是皮子中的佼佼者，自认为是三年一班最牛批的存在，平日里欺负男生，挑逗女生，那是家常便饭，轻车熟路。

万万没想到，昨天在全班同学面前，当着班主任的面，让班里最老实的赵锋，号称高三第一老实人的赵老实，给当场爆头了，面子丢到天上去了，再也没脸在班里装了。

侯三忍无可忍，要找回场子，但自己去找赵锋单挑，有点没有底气，赵老实下手没轻没重，差点一文具盒把他拍死，他可不敢去单挑，打不过还得挨削，那样更没面子。

侯三思来想去，找到高三皮子王，号称一中扛把子的黄大彪，诉说了叫醒赵锋，惨遭文具盒爆头的经过。

学校后院茅厕里，黄大彪捧腹大笑，小弟李油笑得都要疯了，瞧着头顶缠着绷带的侯三，毫不客气的嘲讽起来。

“哈哈哈，死猴子，你要笑死彪哥呀。”

“手咋就那么欠，帮老师打睡觉的同学！”

“你闲得蛋疼，挠墙去呀！”

“没文化真可怕，不知道人在睡觉惊醒的时候，下手最狠了。”

侯三郁闷不已，瞧着笑得跟不倒翁一样的李油，气急败坏的道：“二溜子，说得好像你有文化一样，英语有多少个英文字母，你知道吗？”

李油嘲讽道：“大马猴，我再没有文化，也不会让赵老实爆头，彪哥说对吧。”

黄大彪似笑非笑，调侃道：“我要是没有记错，赵锋是高三出名的老好人，号称高三第一老实人，你欺负老实人过分了呀，老实人要是疯起来，灭你都不带眨眼的。”

侯三满脸尴尬，他就是看着老实人好欺负，才出手拍醒赵锋的，谁知道老实人爆发了，一文具盒就把他撂倒了，搞得他颜面扫地，心里都后悔死了，面子要是找不回来，他在班里还怎么混，别说吹牛装逼了，跟女生说话都没脸了。

侯三迟疑一下，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硬盒金三五香烟，递给了黄大彪，郁闷的道：“一点小意思，这事拜托彪哥了，给我找回场子。”

黄大彪眉开眼笑，一把接过金三五香烟，撕开封口取出三根，一人分了一根，划过火柴点燃香烟，吐出一口烟雾。

“猴哥牛掰呀！金三五可是米国进口烟，一包要20块，下了血本了。”李油坏笑道。

“给你烟抽就是猴哥，不给你烟就是大马猴，你个鳖孙！”侯三骂道。

“别闹了，赵老实的事简单，下课找他到厕所聊聊。”

黄大彪叼着烟，满不在乎的掏出一部彩屏手机，得瑟的道：“我刚买了一部彩屏手机，花了五千八，记住我的手机号，以后打电话找我。”

“彪哥牛批！摩托罗拉的新款直板彩屏手机，太漂亮了。”李油拍马屁道。

“手机都配上了，小弟以后就跟你混了！”侯三羡慕的道。

“毛毛雨了，我爸刚包了一个大工程，我毕业就过去当工地监工。”黄大彪道。

......

三年一班教室里，赵锋推开教室门，眼神蔑视一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无视同学们惊愕的目光，昂首挺胸走向座位。

教室里乍然一静，无数道目光顿时聚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