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将军,我愿揭榜!
六月,春风余烬,夏日初上。
但行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张言却隐隐感觉到脊背发凉。
似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快速拐过了几条小巷,走到了天街主干道上。
感受着闹市中的熙熙攘攘,往来吆喝叫卖声交杂,心中的不真实感逐渐平静了下来。
此番得罪了杜家,确实是冲动了。
就像迈出杜府前那些仆人窃窃私语所说的那样,自己是在自刨坟墓。
不管是穿越,还是成了长安脚下的一个傻子。这一切,就好像一副被打散的好牌,脱离了掌控,变得迷蒙未定。
其实按照张言事先的设想,自己还回婚书,再得几许银两。
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和记忆,在长安城中做些许买卖,应该还是能在这个时代有个立足栖身之所的。
但说到底张言是接受过现代平等教育的灵魂,哪时被人这样戳脊梁骨过?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杜府上下,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高贵且不可侵犯。
几番对话下来,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不过事已至此,张言也没啥好后悔的,如今应该想的是下一步该怎么走。
杜如晦虽然已经走了,但是杜家也是京畿排得上名的世家望族,杜家人好脸面,不一定会把自己咋样,但是手底下的人就不一定了。
俗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要是有人成心跟自己过不去,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张言不敢赌,所以他打算回去后就收拾一下东西,把能变卖的都卖了,尽早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
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张言这才走回了城南老宅。
这里算是比较偏僻的了,再往南点,就出了安化门了。不过好在还算是在长安城内,虽然偏僻,但也有一百多平,带个小院子,平时可以晒晒药材。
这在后世,也是没个几千万拿不下来的。
张言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院子。
就看到满地都是被打翻,散落的药材,屋内还有隐隐的声响传来。
张言面色一变,暗道不好,看了一眼大厅,发现父亲的灵牌还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朝着屋子走去。
“怎么没有,难道是带在身上?”
“少爷说不能做的太过火,不然把他宰了不就完了。”
“行了,快找吧,这地方待久了,晦气。”
“老大,找到了!”
“住手!”张言并不知道这些人在找什么,但肯定不是在做好事。
一进屋就看到两个地痞流氓打扮的男子,其中一个脸上笑容满满,手里还拿着一张地契,正欲递给另一人。
“来的正好,省的去找你,画押了吧。”为首的那个接过小弟手里的地契,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契转让证明,说道。
“你们就不怕我报官吗?”张言略微后退半步靠近门的位置,一旦事情不对就立刻逃跑。
那人大笑了两声,似乎是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一般,“报官?就怕到时候挨板子的是你,而不是我。”
听到这话,张言基本上算是明白了,自己惹过的世家大族,也就杜家了,几乎不用多想就能明白,“婚书给你,地契给我。”
张言并不想把自己这最后的栖身之地让出去,而且这婚书握在手里确实没什么作用。
“婚书?什么婚书?”那人明显的愣了一下。
张言也愣了一下,不过张言反应更快一些,伸手就要去抢地契。
张言这一瞬间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抢到地契之后就带着父亲的灵牌逃走,去当铺将地契换成钱之后离开长安。
只可惜,想法再好也没用,张言的手才到那人身前大概一手臂的距离就被打落,而后一只大手按住张言的后脖颈,一把按在了地上。
小弟坐在张言的背上,嘻嘻一笑,那人则是蹲下身子,低头看了看张言愤怒的脸。
掏出一把小匕首,那人将张言的右手食指划破,然后在地契转让的那张纸上按了一个血印,便算是完成了地契的转让。
“好了,你可以滚了,以后这里是我的了。”那人拍了拍张言的脸,笑道。
张言想咬那人的手,却咬了个空,反而被甩了一巴掌,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地痞一发狠,右手抬起,明晃晃的刀尖悬于张言的三寸之处。
“哐哐!”
这时,一个穿着衙役服袍的老炮拄着腰刀敲了敲门。
“别过了,整死人麻烦。”
张言转头过去,对上那双同样漫不经心的眼眸,心底凉了一截。
张言走了,只带了一个便宜老爹的灵牌,其他的东西全都没有动,回头看一眼,正好看到衙役和那两个正拿着地契的地痞流氓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目光看向了北边的方向,张言眼中燃烧着不甘的光芒。
退婚的时候的确很爽快,可对这天子脚下的权贵来说,自己依旧是个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其无声无息从世上消失的小人物,在这长安还有立足之地吗?
走过一个个街道,车水马龙,人头涌动,可这表面上的繁华似乎与自己格格不入,张言摸了摸自己怀里的灵牌以及少数的几个铜板,恐怕在这长安是过不了几天了。
虽说知道再过几年,杜府就会因为造反而满门抄斩,如今的这些权贵们在那个女人的整治下也没几个落得好下场,可张言却一点都不觉得解气。
最解气的应该是日后长安的这些权贵们求着自己,要把自家大小姐嫁给自己的时候。
我等生来平等,谁敢高高在上?
只是这几年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不知不觉间,张言已经走到城门的位置了。
跨出城门的那一刻,就是与长安告别的时刻。
“重赏!”
“宫中有贵人身染重疾,诸位父老乡亲,陛下召集天下能人异士,妙手回春者,但凡有功,皆有重赏,赏万户侯!”
正想着如何才能先避锋芒的同时有口饭吃时,这重赏念告示的声音把张言思绪拉了回来。
抬眼一看,正有一对官兵站在贴了告示的城门旁,官兵前面站着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
“宫中贵人?难道说?”张言喃喃一声,这贵人指的是谁,几乎是不用多想的,除了长孙皇后,还能有谁?
“陛下居然下旨召集名医?这连宫中太医都无法医治的病症,一些乡野游医又能有何用?”
“不知这宫中贵人指的是何人?身染何种重疾?竟需要在全国寻找名医,如此大动干戈?”
“这事,难啊!若是治不好,触怒龙颜,一命呜呼可就呜呼哀哉了。”
人群议论纷纷,却是并没有谁打算揭下告示,一是没有对自己医术足够自信的,二则是大多数人其实还是来看个热闹。
然而张言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爬上高位的机会!
“长孙无垢,这世上能救你的,恐怕只有我了。”张言一边想着,一边费力的推开人群。
在所有人都只打算看戏,作壁上观的时候,张言挤到了最前面,对着告示旁的官兵拱手说道,“这位将军,我愿揭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