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私奔

客栈的后门，北堂湛站在马车旁，眼眸微垂，客气地问道。

“姑娘，既然不愿同道，还想请问你姓名，家住何方？以便解药制成后第一时间送过来。”

叶风华黝黑的眸子转了一圈，思考片刻，答到：“将军府，叶风华。”

传闻将军府嫡女叶风华，相貌丑陋，泼辣无理，举止粗俗。

北堂湛的身形明显一顿，错愕地抬头。叶风华的嘴角微勾，手指不经意地抚过腰间的玉佩。

片刻后，他什么也没再问，突然笑了，冲散了眼里的惊异，带着些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就此别过，有任何事都可以拿着那块玉佩到湛王府找本王。姑娘，保重。”

北堂湛低着头缓缓说道，长长的睫毛遮盖下，遮住了眼里泄出来的幽光。

熙攘嘈杂的街道人来人往，时不时传来几道吆喝。

叶风华看着面前身着古装的人们来回穿梭，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凭着脑海中原主的记忆，客栈离将军府不远，初来乍到，身上又没什么银子，还是得找个能睡的地方。

将军府就挺不错的，白吃白住，还能领月银，虽然这个大小姐没什么地位。

余光瞥见一个小贩在卖糖葫芦，红油油的，泛着层淡淡的金光，看着很有食欲。禁不住诱惑，她找出身上为数不多的铜钱，买了一串。

啧，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落魄过。

一转身，刚走几步，一个小孩直愣愣地撞上了她，叶风华眼疾手快地稳住小孩的身子。

小孩委屈地揉了揉额头，扁着嘴抬头看向叶风华，眼眶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地变红。

叶风华一惊，妈耶，这屁大点的小孩莫不是要碰瓷？完了完了，这里人这么多，哭起来我可搞不定。

叶风华立马蹲下，脸上堆起一层假笑。

“小朋友，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哦。还把姐姐的腿撞疼了。”

叶风华“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只觉得手下的料子格外柔顺丝滑，怕还是个官家小孩。

小孩愣了愣，微微歪着头，似乎是在理解她的话。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带出了点眼里的泪花。

不行不行，不能让他反应过来。叶风华余光撇到手里的糖葫芦，脸上的笑意更甚。

“姐姐的糖葫芦请你吃，你乖乖去找你的家人好吗？”

小孩的眼睛猛地一亮，一时间忘了委屈，小爪子极快的接过叶风华手里的糖葫芦。

果然，小孩子都喜欢吃糖。

“你能找到你的家人吗？记得……”

小孩敷衍地点着头，还没等她说完，便拿着糖葫芦转身就跑，小身板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

“诶……”

叶风华探着身子，透过人群中的缝隙，看着他兴冲冲地停在一个男人面前，男人低着头，表情严肃，似乎是在训斥着什么。

看样子，应该是家人了。

叶风华双手环胸，确认了小孩的安全后，转身继续往前走，她记得，再过一条街就是将军府。

男人冷冷地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小孩，拿过他手里的糖葫芦，瞥了一眼，问道，

“哪儿来的？”

“一个…姐…姐姐给的。”

小孩委屈地低着头，紧张地搅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说着。

姐姐？男人的眼神锐利地在人海中扫视一圈，最后目光直直地锁定在叶风华的方向，对着身后的暗卫打了个手势。

“小叔，用这么紧张吗？”

男人淡淡地瞥了一眼说话的人，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那人见状，立马做禁声状，然后弯腰牵起小孩的手。

“小宝想吃糖葫芦吗？走吧，我们不要那一串，哥哥重新给你买。”

*

将军府。

叶风华一踏进内堂，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咆哮着传过来：“你还有脸回来！”

周围一片死寂，叶庭坐在主位上沉着脸，旁边依次是姨娘苏涵灵和二小姐叶之画。地上还趴着一个要死不活，看起来只剩半口气的小厮。

她就说半路上怎么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原来在这等着呢，通风报信，一出好戏？

“风华，快，快给你爹认个错。”

苏涵灵拿着帕子擦着眼角的的眼泪，走过来，拉住叶风华的手，拍了拍。

“姨娘这次……也保不了你了。”

说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串接着一串地流下来。

叶风华淡淡地瞥了一眼不断擦着眼泪的苏涵灵，转头直视着叶庭，腰背挺直，不卑不亢。

“女儿不明白，何错之有？”

话刚落，一盏茶杯直直地飞向她，叶风华眼眸微眯，刚想往后撤步，一双手猛地推了她一把，茶杯将将砸上她的额头，极其吻合地踉跄几步。

苏涵灵一声惊呼，帕子捂住了嘴。

鲜血瞬间随着那个口子涌出，划过她的脸颊，叶风华偏着头没动，伸出舌头舔着流到嘴角的鲜血。

“贵为将军府嫡女，跟下人串通私奔，你把我的脸放在哪里！”叶庭一巴掌拍向檀木桌，桌底碎屑抖落。

借口是私奔啊。一种悲戚从心底缓缓爬升，慢慢的融入骨血，那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对亲情最后一丝期待的破灭。

叶风华感受着嘴里的铁锈味，黝黑的眸子划过一抹幽光，她突然转过了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是，我是私奔了。”

她用力拽下系在腰间的玉佩，镂空的玉佩，中间一个湛字很是显眼。

“不过是和，北朝湛王。”